过了几日,有我的隐卫来报,二十万大军已整装待发,只待等我一声令下,届时,他们便杀入京城,这一战,无论成功与否,我前朝都算得以复仇……可我没想到,这一日,竟来的如此快!
我是前朝太子,那一夜,藩王叛变,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直抵皇宫。都城沦陷,父皇母后遣心腹秘密护送我出宫,我第一次违抗皇命,誓与我朝共存亡。
“得罪了,太子殿下!”
最后,从小伴我长大的我的贴身侍卫阿喻打晕了我,他换上我的衣服,佩戴我的令牌,执我沧梧剑,出宫杀敌……
“太子,活着,复国!”晕倒之际,耳边残留着一句话。
那夜,父皇母后惨死,皇宫上上下下无一人存活,血流成河,腥气弥漫……
我隐忍蛰伏五年,只为这一刻……
明明大仇快要得报,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心沉重得无法呼吸,我提笔在宣纸上一字一顿地写下——“休书”。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于时景明五年七月十二日谨立此书”
不过是寥寥数字,我像是写了一生之久。
若我败了,她定会安然无恙吧?
她,会另觅良人吧?
想不到那日的话竟一语成谶。
我将这处宅子留给了她,只身随着隐卫与大军会合……
景明五年七月十三日,两军开战。
大军一路杀到了皇宫,我又踏上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我从小生活的皇宫,昔日的金碧辉煌,庄严恢宏,如今满目疮痍,入目是汩汩的血水,尸陈遍地……
战斗惨烈,二十万大军如今不过几千人,御林军死守金銮殿,狗皇帝瑟缩在里面,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我哂笑。
突然,余光中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正向我奔来,我心惊:“音儿!”挥剑挡住了敌军的晃眼兵刃,我扭头大喝一声:“快走!”
后方上空一声箭入云霄刺破空气的利声传来……
“小心!容!”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剑起落下,斩杀了前方的敌军,我回头……
一支箭正中音儿的后背,她正眉眼弯弯地朝着我笑,嘴角的一抹殷红刺痛了我的双眼,我跌跌撞撞地飞奔而去,接住她欲坠的身子……
“容,这……这不做数的,我不……不同意!”她从怀中掏出一纸信笺,将它撕碎,她的眸中水雾氤氲,忍着不让泪掉下。
“好。”我轻声地说。心痛地吻上她的额头。
“容,我怕是……怕是不能……陪你……到白头了。”她口中溢出一股鲜血,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已经到白头了,你忘了?”我颤颤巍巍地擦去她嘴角的血。
“可恨我嫁与你三年并无……并无所出,已……已是犯了七出之一,你……你早该……早该休了我的。”她痛苦地皱着眉,脸上有莫大的遗憾。
“对不起。”对不起,你可知,是我在你每日的饮食动了手脚,如此,我战死后,你不必受人耻笑,可另觅良人……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不该何事都替你做主……
她抚上了我的手,“我从不怪你,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