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

泉水和井水、河流和溪流、湖泊、池塘和海洋里也都住着精灵（瑞典语“vattenelfv”为“水中精灵”，“sjörå”为“掌管湖泊者”；丹麦语的“Hafvolk”意为“湖中族”）。水妖总是被描绘为一个个小侏儒：安德瓦利化身为梭子鱼，住在瀑布下，而阿尔弗里克（Alfrik）则住在河里。（Thidrekss. 34）“尼克斯”（Nix, Nixe）是日耳曼文化中最常见的水妖名称。古高地德语的“nihuus”有鳄鱼的意思，而盎格鲁–撒克逊语的“nykr”则指河马，这两个字源都暗示着，人们认为尼克斯是形似鳄鱼或河马的童话水妖。这也可能跟德语字根“niq”有关，原意为洗澡或沐浴；而尼克斯其实就是喜欢泡澡的水中动物。那些拂过山丘和林间的云雾，正是尼克斯在洗澡时把衣物或挂或披在树丛间。精灵的梳洗行为衍生自飞溅的流水，“nichesa”（Nikea）意为正在洗浴的女子。有时候，在炎热的太阳下，从水里升起浓密的白雾会幻化成人，有时会是动物模样，并且随着风向变化多端。这个现象也造就了无数传说里的水中少女（古诺斯语、瑞典语、丹麦语、法罗语的“haf”即“hafsfru”），少女们有一头卷曲的长发，她们从水里跃起，雪白的长袍拂过矮木丛，飞越邻近的岛屿，接着她们会在原野上放牧白色的牛群。渔民相信，水妖现身意味着渔获歉收或是暴风雨将近，因此总是非常害怕她们出现。（S.）当海面生起一层薄雾，人们往往会看到水妖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坐在海面上，优雅地梳理她们的金色长发。当恶劣的天气使得浮沤不停被卷到岸边，水妖便会在礁石上摊开自己的衣袍；波涛汹涌的海浪声和山中传来疾猛的风暴呼啸声，就有如她们正和高山剧烈争吵似的。（S.）尤其是男性水妖（或雄性人鱼，古诺斯语及法罗语作“marmennil”，意为“水中小矮人”，现代冰岛语为“marbendill”）的咯咯笑声（冰岛的雄性人鱼在人溺死时笑得特别大声），那是碧波荡漾、浪涛拍打岸边的旖旎风景画。男性水妖特别讨厌家里有磨坊的人，因为磨坊轮会阻碍水的自由流动，而扰乱了水妖的管辖。因此，在耶鲁节时，水妖会从静止的河水里浮现，以湍流破坏不听话的水车。在飞湍瀑流争相喧豗的挪威境内，住着“老人”（Grim）或是“瀑布老人”（Fossegrim, Fossekall，古诺斯语的“fors”为瀑布之意，“kall”则是老人）。若是水妖尼克斯住在桥下或溪流里，就会叫作“河里的家伙”（瑞典语“strömkarl”）。水妖以许多不同的动物形象现身。冰岛的湖中女妖（hafgygr，hafffru；meyfiskr，“美人鱼”）有着金黄色的长发，她的上半身直至臀部都是人形，但从臀部起便是鱼形，长了一条鱼尾巴。法罗群岛上的海洋女妖腰部以上是个有着浅棕色长发的少女，却有很短的手臂和鱼的下身。如果她们从海里现身于船只前方，表示天气即将骤变，但如果同时有男性水妖在她身旁，则会有好天气。12世纪的人们如是形容海里的女巨人：

她的上身犹如一般女性，不过在腰部以下如同鱼一般，有着鳞片、鱼尾和尾鳍。她的双手出奇地纤长，指间有蹼。她们往往会在狂风暴雨的前夕现身，在海浪里载浮载沉。当她们望着船只并朝它抛掷鱼时，人们就得担心会有重大人员伤亡；若是她们离开船只而且把鱼吃掉，那么即使会有暴风雨，他们也能安全归来。（Königsspiegel 16；参见《勇士传说》Ⅳ 56, Ⅴ 162）

栖居于河流和内陆湖泊的水妖，一般说来都会以马的形象出现（冰岛人称为“水马”），他们通常是灰色的，少数则是黑马。冬季湖水里的冰层噼里啪啦地裂开时，人们会说是水妖尼克（Nyk）在嘶吼。（Isl.）暴风雨和雷电声逐渐变强，湖上会出现拥有巨人马蹄的骏马。（N.）法罗群岛的水妖尼库儿（Nykur）基本上住在淡水湖深处。他有时是善良温和的美丽公马，人们总是忍不住要接近并抚摸他的背；但如果不经意碰到他的尾巴，就会被黏住，而被公马拖到海底深处。在瑞典，淡水湖的水妖也以骏马的形象出现，但他的马蹄却是向后弯，身上套着马鞍，出现在岸边；他也能瞬间幻化成鱼，消失在茫茫大海里。冰岛殖民者安都（Andun）曾经看到水里浮起一匹苹果灰的公马，他拽住它的马辔，拉到他的马车前，并让它拉起载着干草的马车。日落后，那匹马反而砸坏了马车，跃入水中，从此不见踪影。（Land. Ⅱ 10）一般说来，水妖可以模仿各种动物的形象。（Fär.）

水妖内克则往往以骄傲的青年形象出现以引诱女孩子，若是她们跟着他走，他便会赐予她们快乐和享受。

男性水妖（或雄性人鱼）有漆黑的头发和胡须，外表雄伟威严。如果他以老人的形象坐在岩石和峭壁上，对水手而言，这是雷电交加的暴风雨的前兆。但如果他在比较小的水域里，拿着黄金竖琴随波荡漾，他的形象则会是个年轻男子，戴一顶红帽子，卷曲蓬松的金发披在肩上。只要有人落海，海中水妖就会以无头老人的形象出现。（N.）捕鱼时，女水妖（或美人鱼）的出现意味着暴风雨以及捕不到鱼。在丹麦，代表女水妖的海中少女有着长可触地的乳房以及随风飘扬的金色长发：猎人们（“Un”即奥丁；“Grönjette”即“追逐青春的恶魔或猎人”）看到她们就会紧追不舍，然后将少女横放在他们的马上。

和其他精灵不同的是，水妖的传说往往带有残忍和嗜血的联想。尼克斯最古老的本性就是狂野而厌恶人类，正如那一望无际而破坏力强大的深海一般。如果有人淹死，人们会说是被尼克斯掳走或榨干了。（《日耳曼传说》）沦为波臣而不见尸体的人，其尸身大都是被女水妖拖回她们的住所。

严冬中浊浪滔天的海洋，其铺天盖地的暴力本性，创造了一批由溺死者的幽灵组成的大军，尤其是海中幽灵，他们划着半毁的船，在冬夜里的港湾外鬼哭狼嚎。即使重大船难中还有生还者，也会被那些海中幽灵吓死。对于海水的力量的信仰，显然也混合了关于“尸鬼”、溺死者的灵魂，以及扑人鬼的想象，都是出自痛苦或淫秽的梦魇。诗人约纳斯·李（Jonas Lie）⁽⁴⁾在童年看多了北方国家阴暗而灰蒙蒙的冬季，他以优秀的文采描写海洋和鬼的故事。（Der Hellseher；Troll.2 Bände）

霍洛加兰岛上住着渔夫埃利亚斯（Elias）、他的妻子凯伦（Karen）和六个孩子。在海边的悬崖后面，他看到一头形状奇特的海豹在晒太阳，于是用沉重的锄头往海豹后颈砍去。突然间，海豹的尾巴撑起身体腾空而起，有用来做船桅的树木那么高，它那流着血的双眼阴险恶毒地看着渔夫，甚至露出狰狞的牙齿，埃利亚斯差一点吓昏了。之后的某个冬夜，埃利亚斯听到一个嘲讽的声音笑说：“如果你弄到一艘大船，要注意好安全啊，埃利亚斯！”许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埃利亚斯攒了点钱，以优惠的价格买到一艘轻帆船，但是不能更改船上任何设备，因此上头也没有十字架。他们全家人搭船返回家乡；尽管航程中狂风暴雨，帆船仍然如同海鸟一般乘风破浪。但是有一艘船忽然出现在左近，飞速往海岬方向驶去，卷起一波波巨浪，犹如生死攸关的竞赛。大海的怒吼愈来愈狂暴，骇人的巨浪卷走了两个最小的孩子；埃利亚斯仿佛听见另一艘船上传来可怕的尖叫声和笑声。风雨愈来愈剧烈。此时卷起如瀑布一般的大浪，把埃利亚斯的妻子和第三个孩子拖到阴暗的海底深处。另一艘船上的船员如幽灵般苍白且不发一语。在海洋的粼粼波光中，埃利亚斯认出那艘船上的舵手：那正是操控着那半截船只的幽灵，它紧紧贴着埃利亚斯的船，差点使它翻覆。幽灵背后插着一把铁锄头，埃利亚斯知道今晚是他的最后一程：谁要是在海上看见幽灵，便会迷失方向。风雨的肆虐愈来愈残忍，而雪花在冷冽的空气中翻飞。埃利亚斯清楚地听到另外一艘船上的笑语：“操纵你的大船看看啊，埃利亚斯！”埃利亚斯的第四个孩子从甲板上落海，第五个孩子也因为疲劳过度而坠入海中。当天空恢复光明时，大儿子发现父亲面如死灰，头发散乱如垂死的人。为了挽救最后的儿子，埃利亚斯决定牺牲自己的生命，他倒着跃入海中。风暴也因此平息。后来有个拉普兰少女救了他的长子，整个冬天看护着病人。长子康复后，再也不出海捕鱼了，他视大海为畏途，而人们则说他从此以后都疯疯癫癫的。

距离再远，人们都能听到法罗群岛上海洋尸灵（Seedraug, sjödreygur, sjödreygil）的哭号和怒吼。若是在陆上遇见这样的尸灵，他口里会喷火，但人们还是在海上遇见他居多。他会要求上船。天色一暗下来，他就会用力划船，像是有两个男人同时在作业。到了破晓时分，这个神秘客人会愈缩愈小，并要求你送他上岸。一旦太阳高挂海面，他便随风而逝。

迷信的夜游者或水手之所以会对夜晚心生恐惧，或许可以从鬼魂那里得到合理的解释。像上述有两倍力气的划桨者一样，这个恐惧会随着天色渐亮而减弱，恶灵也会在太阳升起时烟消云散；在瑞典童话里，当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海中巨怪（Meertroll）就会变成石头。正如恶灵一般，尼克斯也会吸血。（S. 72, 128）上半身是少女，下半身是鱼的美人鱼，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一个青年。这个青年痛苦不堪，但他必须一直和她交往，最后被她折磨至死。（S.）在以下的故事里，美人鱼的恶灵本性更是显露无遗：一个美人鱼固定拜访某个农庄。某晚，她进入男孩和女孩睡觉的谷仓。那女孩醒来，看到“这美人鱼压在沉睡的青年身上，想要亲吻他”。（S.）

水妖不一定意味着死亡。水妖也是喜爱欢笑和舞蹈、性情和善的生物，他们尤其喜欢和天真热情的人类孩童来往，但这种关系总会以悲剧收场。雄性人鱼波斯莫（Bosmer）到陆地上掳来一个女人阿格妮特（Agnete），她和人鱼在海底住了八年，生下八个孩子。（《日耳曼传说》）还有个雄性人鱼和侯爵的女儿在波浪里舞蹈。（《日耳曼传说》）一个内克趁着大家没注意，混进正在跳舞的女孩们之中，她们的心突然像触电一般悸动不已，每个少女都希望能吸引内克的目光。他从其中挑出最骄傲的少女，闪电般和她一同飞越海洋；当人鱼拉着她潜入海底时，那女孩发出唯一且最后的惊叫声，人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父亲的城堡里，那惊叫声清晰可辨。在法罗群岛，这些海里生物其实是大地之母夏娃之子。有一次上主来探视她，她赶紧躲进岸边刚萌芽的芦草丛里，而上主要她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于是这批被放逐的族群就世代住在海底深处。

雄性人鱼也会尽情大吃大喝，但是他们的餐盘从来不会见底，酒杯也总是满盈。有金羊角的白山羊在屋脊上吃草，它有着和最丰肥的乳牛一般大的乳房（N.）：在关于英灵神殿的诗歌叙述里，这些景象再度出现（《欺骗古鲁菲》39；《格林尼之歌》25）。

在深海、河流和溪流，水妖会演奏竖琴或提琴，吟唱可爱的歌曲。

如果有人想要跟水妖尼克斯学习弦乐，就必须到海滨或是河岸献上黑色羔羊。接着尼克斯就会从水底开心地现身，在波涛中翻腾，调整竖琴的音调，并且高声说：跟着我调音！学生必须模仿水妖弹奏的曲调，他们往后也会因此声名大噪。不过这种演奏家也往往被当作疯子（和精灵接触会使人精神错乱），接着他们会尽情地飞快演奏，直到口吐白沫。

在瑞典，人们也会提起关于“河里的家伙”（Strömkarl）的故事，他是既诱人又会使人着魔的智者，只在夜阑人静时，才能清楚听见他的歌谣。如果人们在周四夜里献上黑色羔羊，并把头转过去不看他，精灵就会抓住祭物的右边不停摇晃，直到鲜血从钉子上面流下来。此后，献祭者就会琴艺大进，他在弹奏时，树木会跟着起舞，瀑布会停止流动。若是献上的牲祭瘦弱不堪，那么学生顶多只能拉出小提琴的声音而已。（N. S.）跟尼克斯学习音乐也有望得到复活和拯救。在一个感人的瑞典传说里，有两个孩子在住家附近的河边玩耍。尼克斯从水中缓缓上升，坐在水面上弹奏竖琴。其中一个男孩问他：“你坐在那里，再怎么弹奏，也不会得到拯救。”尼克斯听了号啕大哭，扔掉竖琴，潜入水中消失了。两个男孩回家告诉父亲，他们的父亲是个神父，他严厉训斥他们，要求他们立刻回到河边，安慰尼克斯说他有一天一定会获救的。于是他们回到河边，看到尼克斯坐在水面上哭丧着脸。孩子对他说：“不要烦恼，尼克斯！我们的父亲说，你的救主还活着！”尼克斯闻毕取出竖琴，不停弹奏悦耳的曲调，直到夜幕低垂。

法罗群岛周围的美人鱼歌声曼妙，人们听到她们歌唱，往往会出神忘我；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在耳朵里塞上棉花，否则会因为美人鱼而发疯，从船上跳入海里找她们。

山泉精灵（Quellgeister）主要以女性的形态出现，正好呼应泉水滋养、洁肤、治疗和鼓舞人心的性质。人类及动植物的繁盛多产，都是源自汩流的泉水，它不仅使草木树叶生气焕发，也能清除病菌；人们以水清洁身体的疾病，尤其是看得见的斑点；人们也为了解答黑暗的未来和存在之谜，而到神秘的水边找寻讯息或启示。仙女住在森林深处的喷泉附近，她们和海洋、河流、湖泊里的尼克斯类似，却也有些不同。民谣和民间传说歌颂着山泉精灵的美丽，凡人有时候也看得到她们：她们会在泉底显现可爱的形象，或是栖息在岸边的花序上。如果人们保持泉水洁净，或是在水边种植遮阴的树木，他们会得到仙女们的恩赐和青睐；但若有人玷污或亵渎了泉水，便会招致疾病和灾难。

水拥有疗愈的能力，而智慧更是随着粼粼波光流淌，我们看到的水妖正是此二者的体现。

如果邪恶的女人来到家里，人们担心孩子染病（颈部淋巴肿大），便会到海边大声对着海里的美人鱼祈请三次：“请求圣水治愈我孩子的胃、四肢或各种肿胀怪病！”人们不可以对美人鱼说轻佻的话。用水桶盛满水之后，向美人鱼表达感谢之意，然后回家让孩子泡在水里；如果不确定孩子罹患什么淋巴肿大的疾病，也能在患部滴上九滴圣水。

在冰岛，人们认为海里的海草或鲜艳的珊瑚都是古老传说中的雄性人鱼“马蒙尼尔”（Marmennill，“海底小矮人”之意）的杰作。

有个男子和他的仆人及儿子一同出海捕鱼，不料竟捉到了人鱼：“跟我们说说我们的未来，以及我们可以活多久吧！”那人说，“否则你再也回不了家。”人鱼回答：“关于你们的命运，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个小男孩会夺取你们的母马丢下行囊的地方，并在那里永久居住。”语毕，他们便无法再从他口中套出任何话。（Landn. Ⅱ 5）

两个渔夫在出海时抓到一个人鱼，把他献给霍达兰（Hördaland）的约尔莱夫（Hjörleif）国王，国王待之以上宾之礼。但人鱼始终保持沉默；直到有一次国王抽打他的狗时，人鱼才放声大笑。国王很好奇，问他为什么大笑。他回答：“鞭打会救你一命的恩人，你还真是愚昧啊！”国王想再追问，人鱼却又闭口不语。于是，他准备把人鱼丢回海里，好让人鱼多说一点。他们快到海边时，人鱼终于开口了：“丹麦国王率领许多船舰往这里来，他要向国王开战了，当心啊！”他们划船到人鱼被捕获的地方，他又说：“战争爆发时，替每个青年配上剑与矛吧！”后来国王陪着他到甲板上，有个男子抓住那人鱼问他：“对人来说什么是最好的？”人鱼很狡猾地说了一段颇富哲理的话：“用冷水敷眼睛，尽量吃松软的肉，用亚麻裹住冰冷的尸体！将我放回大海！将来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从大海深处拖出来，抓到人类的船上了！”（Háfs S. 7）

冰岛人认为人鱼是居住在海底的侏儒。以下的民间传说记载着“人鱼在笑呢！”这句俗语的起源：

有位渔夫曾经抓到一个“头部巨大、手臂极长、腰部以下形如海豹尾”的人鱼。对渔夫的所有问题，他一概不回应，因此尽管他极力抵抗，仍旧被带上岸。渔夫的妻子和他的狗在岸边等他回来；他对他妻子的拥抱感到高兴，却抽打他的狗。这个“愚蠢的行径”让人鱼哈哈大笑。那渔夫到家时，他被一堆砂石绊倒而咒骂不已。人鱼又讥笑说：“渔夫真是愚蠢啊！”渔夫替自己买了一双怎么穿都不会坏的靴子，人鱼又大笑说：“有些人就是会误以为自己很聪明！”渔夫再怎么威胁利诱，都没办法向人鱼打听出任何讯息，只好把他送回到当时被抓的地方，看看他会不会说些什么。过了三天三夜，渔夫终于投降。当人鱼蹲在桨架上，准备回到海里时，渔夫问他怎样才能抓到更多的鱼。人鱼于是给了渔夫一个既不可能却又理所当然的建议。渔夫又问，人鱼看到渔夫拥抱妻子却殴打小狗时为何大笑不止，人鱼说：“因为你很蠢呀，渔夫！那只狗爱你如命，而你的妻子对你不忠。你高声咒骂的那沙堆，正是你的宝藏，底下蕴藏着巨大的财富。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蠢，也是为什么我要笑你两次。而你买的那双靴子，在你有生之年都不会坏，因为你来日不多了：三天，那靴子还能撑三天。”话毕，人鱼便跃入海中，而他所提及的话也一一应验。

法罗群岛的人鱼长得很像人类，只是身材短小，手指纤长。他们住在海底，会咬掉鱼钩上的诱饵，并将鱼钩固定在海底，渔夫用力一扯，鱼线就会断裂，只好空手而返。有个渔夫曾经抓到这种生物，和其他的渔获一起载回家。他的船经过一大片鱼群，那人鱼就在小船上戏谑大笑，于是渔夫把渔网撒出去，满载而归，尤其是当人鱼把手指伸进海里的时候。但是有一次渔夫忘记在船上对着人鱼画十字，那人鱼便一跃入海，从此不见踪影。

对于水妖的生动信仰也影响了他们的仪式。山泉处少有活人祭，但是在海洋、湖泊或更大更深的水域，则是屡见不鲜。山泉被视为敬拜诸神的圣地。

冰岛人“红鼻子”索尔斯泰因（Thorstein Rotnase）的家就在瀑布旁。他总是将家里一部分的餐饭献给瀑布精灵，因而得以预知未来。在他死去那晚，他饲养的羊群（大约2400头羊）竟全数跳到瀑布里；原来它们想要寻找已经住在水底的主人。（Landn. Ⅴ5）对那些住在山间河流或暂居于磨坊的水妖，人们总是献上黑羔羊，或在磨石旁放上扁面包和一壶啤酒，如此一来，麻袋中的面粉便会倍增，在耶鲁节时，啤酒和食物也能从磨盘上满溢出来。（S. N.）在大湖捕鱼的渔夫们则要献给湖中女精灵金钱和水果，希望能有顺风和好运。（S.）渔夫在过年后开始捕鱼时，也会献一枚小硬币给“主司湖泊者”秀拉（Sjörá）。涉水过浅滩时，人们也会给水中的男精灵丢一枚硬币。（D.）如果薇特拉（Vitra）发脾气，渔民必须赢回她的芳心，但不是用金银（因为她的钱够多了），而是黄铜，因为湖泊或山林都没有蕴藏黄铜。只要一枚大黄铜纽扣，她就会让渔夫们满载而归，猎人也能猎到许多野鹿。（S.）当人们向“小溪之马”或是“小溪之人”献上金钱，他们就会替夜归者点亮回家的路；如果你食言而肥，就可能要赔上性命。海里的美人鱼尤其是献祭者的好朋友。如果她们收到祭品，海上就会风平浪静，否则她们会兴起狂风暴雨。如果到海里游泳，最好先向这些美人鱼献祭并祈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