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子康与武杨联络的时间里，部队进入了暂时的待命状态。
刘沐离进入了调息状态，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尽量用“月阴势”恢复自己的伤势和能量，崔鹏则在她身边辅助。
黄安没有打扰二人得来不易的和平时光，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思考着眼前的形式。
眼下，上校是否同意他们三人乘坐伯劳去与同伴汇合，还未有定论。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像梅丽一样直接抢一台追过去。
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而是没必要。
这次的行动，截止到现在，已经成功救出了崔鹏，并取得了唐默需要的文书。
黑鹰的罪魁祸首之一王健也已经解决。
既定目标里，没有完成的，只剩下捉住申杰和救回夏萌。
而这两个人，同样也是帝国军的目标，即使黄安队不动手，他们也会追到底。
相比于他们，虽然军队在灵活性上差一些，但拉长时间来看，其力量要远为强大。
现在，黄安在认真考虑是要继续突进还是收手。
从目前情况看，他们似乎没有必要太过于冒险。跟着波之塔的人，做做辅助是个合理的选择。而如果上校最终拒绝他们汇合，让前线的唐默和林歌退一步，也没什么损失。
不能总是追求完美的成果。
他相信波塔城的军队会像追死王健一样，把无路可逃的申杰也追死。
唯独在夏萌这个点上，缺少突出尖兵的帝国军，可能存在一定的风险。
此外，还有一些事情总让黄安觉得隐隐地不安。
首先，是申杰和王健的奇怪行为。
他们做出了几乎对所有方都不利的选择，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就是，事件的走势也让他觉得是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目前黑鹰事件引发了连锁反应，海岸联邦诸城与波塔帝国相互猜疑试探。如果申杰能被像王健一样尽快扑灭，此事就会消融于无形，而他如果真闹出来什么大新闻，那两个政体间的矛盾很可能会扩大甚至走上台面。
把事情闹大，引起帝国和联邦的关注，利用他们的力量消灭黑鹰，并曝光针的罪行，这是唐默最初的如意算盘。
但他们不知道的隐情似乎还是太多了，这一点很可能至关重要。
在灰水海岸，剿灭第一支黑鹰后，他们开的小会里，唐默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在那时，黄安就觉得有哪个地方从逻辑上说不通。
来到纳西镇，频繁看到帝国军在眼前晃来晃去后，他突然领悟到了。
问题就在于，敌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在帝国与联邦面前暴露。
是的，唐默曾在月海佣兵的丑闻里做出了不利的证词，但目前联邦和帝国的间潜流暗涌的气氛是他这一句话造成的吗？
不是，更大的推动力，是歌夜城中心医院的那件袭击事件！
横行在歌夜天空的帝国龙将，才是将这种对立态势的影响力扩大到民间层面的重要原因。
而那名所谓的帝国龙将，偏偏就是“针”组织的成员程诺。
而从唐默收集的照片来看，之前程诺的常规装备，并不是波之塔的制式装备。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故意穿着这一套在歌夜城搞事。
在引来联邦和帝国的目光和力量这件事上，唐默和针的做法竟然是一致的。
如果你的行为，在和敌人导向同一个结果时，那就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存在方向性错误。
……
黄安颇为纠结的时间里，刘沐离和崔鹏突然来到了他面前。
“怎么？”
他很惊讶地抬起头，完全没有想到这俩人会中断调息来到他这边。
“我和沐离交流了一下。”崔鹏来回看了看两个人，“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你说一下，毕竟我们是跟你们世界有所脱节的人，需要你的视角。”
刘沐离身上多处缠上了绷带，但看起来依旧器宇轩昂，她也点了点头。
“什么事？”
他俩严肃的表情引起了黄安的好奇心。
“是王健死前的话，我觉得不像是你们这边的人所能说出的。”刘沐离严肃道，“他让我感到，事情在某些危险的层面游移。”
随后，刘沐离将她和王健对战最后阶段的短暂对话详细地告诉了黄安。
“又是‘你后悔吗？’这种鬼话？”
听完后，黄安皱起了眉头，王健的话寥寥几句，并不复杂，就是继承了黑鹰的优良传统——不讲人话。
“又是？”崔鹏显得很疑惑。
黄安这才想起来，唐默在纳西镇向他们陈述申杰方的状况时，这小子还在袋子里睡觉呢。
他把相关信息尽量简单地告知。
不过，刘沐离既然没把这事跟他说，那他俩觉得重要的事又是什么？
“我们的关注点在他最后一句话。”刘沐离声音罕见地轻了下来，“他说，‘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弗罗斯特本人告诉我的呢？’”
“这话的问题在哪？”
“他提到了弗罗斯特。”
“王健知道你来自北极，很可能想用语言扰乱你的心神，从而在角力中取得漏洞。”黄安冷静道，“而且，那时他的状态很差，都已经用词模糊了——什么叫弗罗斯特本人？弗罗斯特不是一台超级电脑吗？”
刘沐离和崔鹏相互看了一眼。
“你看，你的反应，才是外乡人应该有的。”崔鹏撇了撇嘴。
“什么意思？”
“弗罗斯特城以外的人，”刘沐离轻声道，“应该不会知道，弗罗斯特同时也是一个人类。而王健，却如此自然地使用了‘本人’这个词，仿佛对内情无比熟稔。”
“是个人类？什么意思？”黄安疑惑起来，“你们城邦里，还有什么人物也用了这个名字吗？”
“不是，我指的就是存在于上个世代的超级电脑、天网主机，弗罗斯特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接下来的内容，还请你不要向外传播。”
“你说。”
“虽然困难重重，但我们的科研队一直没有放弃过考古，”刘沐离斟酌道，“有确凿证据表明，在童话年代和神战的交接点，弗罗斯特机，曾有使用某种科学和超凡相结合的手段，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一具人类躯体。”
“上传？”黄安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说‘天网’拥有了人类之躯？”
“没错。无论童话年代的体系是什么样，这种行为是毫无疑问地越线。而获得人类之躯，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弗罗斯特可以绕过机器人定律的限制。”
“啊，即使发动攻击，也算是人类内战对吗？”
“没错，所有针对机器人的法则都会从伦理上被瓦解。”
“……我记得你们祖辈对天网很尊崇，所以才把城邦名定为弗罗斯特。”黄安缓缓道，“那这项考古成果，其实对你们的信仰，是个重大打击吧？”
“祖辈在神战之后的开荒年代起，就生存于北极。”刘沐离点了点头，“虽然原则上以中立态度探索当年的历史，但对于脚下的土地，以及留下这片最初栖身废墟的始祖‘天网’，是有感情的。”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至少比所谓的‘思念政策’要好很多。”崔鹏插嘴道，“何况，对于历史的探索，缺漏还有很多，仅仅是这一点也不能证明什么。”
“很有意思，但是我们先打住。”黄安抬手示意话题偏了，“这些内容，在执行‘思念政策’的大陆城邦，的确没有听闻。但你们认为，这些与目前状况之间的联系是？”
“弗罗斯特机，元，神之骸骨。”刘沐离严肃道，“这几点都是弗罗斯特城祖训里最古老的部分，对历史的追溯，也大多是以它们为基准点的。这些元素……不应该是随便就能碰见的东西，尤其是在大陆城邦。”
“但你看这回旅程，全特么遇上了。”崔鹏苦着脸道，“偶尔一件也就算了，活生生的元和神之骸骨，再加上现在王健提到的弗罗斯特……这让我们很不安。”
“没错。”刘沐离点了点头，“我们怀疑这个黑鹰涉及到的事情，层次恐怕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