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黄安按唐默的介绍转了几家酒吧，发现都比较冷清。
这不仅仅是因为纳西镇本身体量不大，不能和沿海大城邦歌夜相提并论，还跟近期帝国军的增兵有关。摸不透波塔城想法的民间超凡者们，在治安力度大幅增加的现在，大多选择避风头。
此外，黑鹰的活动也造成了各项地下甚至官方业务的萎缩。
黄安他们身处遥远的歌夜，对黑鹰没太多感觉。
但毗邻死亡之森的纳西镇，人们可以切身地感受到这帮人活动带来的影响。
据流言看，黑鹰近期很是猖獗，很多出镇旅行的人惨遭毒手，其活动范围甚至一度扩展到镇内。这种情况直到帝国军的增援到来，才得到了缓解，目前，受帝国军的威慑，黑鹰的活动范围有所缩小，至少是绕开了纳西镇。
……
第二天早晨，四个人在宾馆顶楼的餐厅聚在一起吃早餐时，黄安跟他们分享了这有限的信息。
“目前在纳西镇，帝国军的总指挥是一名上校，名叫武杨。在他之下，就是我们昨天见到的两名少校，徐子康和梅丽。”
“增兵的目的呢？当地人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说法？”林歌问道。
“都是谣言，不比歌夜好多少。”黄安摊手道，“都是帝国要跟联邦开战之类的废话，而我们已经知道了，波之塔的目的，其实只是元而已。”
“是的，当地人看起来也很迷惑，不过帝国增援有效打击了黑鹰的活动，所以民众对他们很有好感。”唐默补充道，“我昨晚也去了几个酒吧，私底下，民间超凡者对新来军官的能力都很认可。那个徐子康，据说是一名龙骑兵，而梅丽是变形者。”
“没错，我听到的也是这样，他们似乎没有什么隐瞒。”黄安点头道。
这两个职业都是正面战斗能力很强的职业，的确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展示出来会对犯罪分子造成更直观的威慑。
“变形者？怪不得我对那女人总有奇怪的感觉。”林歌皱眉道，“看来是同类的关系……”
“可能她的型号比你高，所以才会不舒服吧。”崔鹏推测道。
“也许吧。”林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那股臭味……”
“那位上校是什么职业，有消息吗？”唐默向黄安询问道。
“没有。”黄安摇了摇头，“除了军衔，一点信息都没。在具体任务的执行上，似乎还是徐子康和梅丽出面更多。”
“也是。一名上校肯定不会事事都亲力亲为。”唐默似乎也没指望得到答案。
“这都无关紧要。说到底，帝国军又不是我们的敌人。”林歌撇撇嘴道，“你俩，喝了一晚上也就搞到这些没用的信息，来，看看我在宾馆大堂找到的东西！”
她把一张纸摆在餐桌上。
是一份通缉令，上面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男人，他的肤色黝黑，面相乖戾。
“这个东西我也见到了。”黄安喝了口咖啡，看了看唐默，“直接上了纳西的官方通缉令，赏金是除了砸哨所那女人之外最高的。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咱们潜在的敌人，对不对？”
“没错，是王健。”唐默点头道，“看样子，别管黑鹰扩张到什么程度，最强的还是我们这队。”
“有真本事才敢分头行动，虽然还是被我们敲掉了。”黄安道，“就算只剩下三个人，还敢在纳西镇门口搞事，你这个同事，可真是凶。”
“你们一定要注意他。”唐默十指交叉，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了头，“我跟他共事一年有余，对其凶悍深有体会。这个人，早年做过的事很杂，以零碎活计为主。后来坐过几年牢，出狱后辗转多年才做了佣兵。”
“月海还招坐过牢的人吗？”
“晋升会很难，但是底层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是优秀的打手。”
“犯了什么罪？”黄安起了些兴趣。
“防卫过当。”唐默带着复杂的表情道，“当然，这个量刑值得商榷。他的律师很厉害，为他争取到了这个结果。巧合的是，那位律师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第二个敌人，申杰。”
“申杰不是你队长吗？”崔鹏诧异道，“怎么变成律师了？”
“他做佣兵之前，是一名律师。作为一名鬼术士，这两个职业都算契合性格。”
“律师转佣兵？”黄安露出思索的表情，“这可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可能吧，我们这种老男人都有不堪的往事。”唐默自嘲道，“不过，他从来没有提过，就像我一样。”
“那，这个王健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默停顿片刻，喝了口咖啡后才缓缓道来。
“他当时是在一次打猎的过程中跟另一伙人起了冲突。
对方有八个人，他是孤身一人。
冲突起因已经说不清楚了，大概双方的嘴都比较碎吧。之后对方仗着人多对他进行了诸多言语挑衅和肢体推搡，但他没有理会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一定距离后，那伙人里有一位，朝他的方向开了一枪，这一枪并没有瞄准，只是挑衅和示威。
但随即，王健发动了反击。”
黄安他们听得入了神：“结果呢？”
“王健无伤。对方六死，二伤。”唐默简洁地说道，“这种惨案，能争取到防卫过当，足以见得申杰作为律师的能力。”
“卧槽，一打八吗？”崔鹏挠了挠头，“不过，我听着，怎么感觉对面有点自作自受的感觉……”
“我们无法完全还原当时的场景，但可以确定一点。”唐默道，“就是王健的脾气不是很好。”
“换成我也会生气。”崔鹏咕哝道。
“那你会打死六个吗？”
“呃……”
崔鹏哑然无语，但黄安总觉得唐默的语气慢吞吞的，像是话里有话。
“有隐情吗？”他敏锐地问道，“你对防卫过当有疑问？”
唐默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防卫过当。在为他辩护时，申杰就知道这一点了。”
“王健有对他承认自己蓄意杀人？”
“没说，但申杰从双方的叙述中看出来了。”唐默伸出一个手指，“有一个细节，让申杰认定王健从一开始就蓄意谋杀。”
“什么细节？”
“在受到言语侮辱离开时，他卸掉了猎枪的光学瞄准镜。”
“……”
“有问题吗？”林歌迷惑道。
“光学瞄准镜可以调高精度，但是影响速度。”黄安已经反应了过来，对她解释道，“在那种情况下，卸掉光学瞄准镜，意味着他可以使用机械瞄具迅速在中短距离连续射击，如果对自己技术有信心的话……”
“喂，这说明他离开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开枪了？”崔鹏的声音抖了一下，“这就有点瘆人了，我以为是个气血上头的粗汉，但这……是需要很冷静才能做出的决定啊。”
“没错，这就是我要你们了解的。”唐默点头道，伸出两根手指，“还有第二点值得注意的——
有可靠证据显示，当时的王健，已经是一名二型的龙骑兵，而对方全是普通人。以龙骑兵的爆发力，如果要杀人，近身格斗方面，对手即使有八人也毫无反击之力。
但他选择离开后枪击，这说明虽然他学识不高，但还是下意识的在法理上将自己往有利的位置推。当然，没有申杰他可能还是在劫难逃。所以，这不是精密的计划，而是出自一种油滑的本能。”
黄安他们认真地听着唐默的叙述。
“后来他的日子过得不好。在坐牢期间，妻女都因为困顿和意外相继离世，所以出狱后的王健更加暴躁，混过很多行当，后来又遇到了已经当了佣兵的申杰，最终安顿下来。两个人合作了多年，颇具默契。”
……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黄安沉思道，“你成功地让我重视起了对手。”
“能这样想就很好。”唐默扫视着他们三个，“之所以说这个故事，是希望你们不要掉以轻心。”
“你们三个，都是天赋禀异的人。但是，潜力需要时间来兑现。现阶段，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天赋有限，但却无比坚韧和狡猾的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