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不到苏洁了,与她在一起的岁月恍如隔日,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大滴的热泪融化了落在我脸上的雪花。
我停下脚步,看着这白花花的世界,苏洁最喜欢穿白色的的衣服了,我张开双臂,幻想着她踏雪而来,回到我身边,我好想抱抱她,好想好想……
在我最需要倾诉的时候,她总是陪在我身边,18岁生日那天,我抱着她哭的狼狈不堪;
和肖莹吵架了,她陪我谈心;
我头痛发作,她带我去医院拿药……
书上说,你有多爱一个人就有多恨一个人,她默默地为我付出,我最终选择“抛弃”她,她懂得我是“行善事”放过她,我不相信她对我没一丝恨意,她是爱我的,如我爱肖莹一般。
我魂不守舍地走在古城一条街,雪花如影随从地跟了我一路,我的头顶和两肩被雪所覆盖,我像个走在雪中的雪人。
不知走了多久,我到了四院西面的交叉路口,反应迟钝的我抖了抖身上的雪,摸了摸冻的苍白无血丝的脸。
汽车的鸣笛声响起,我抬头向前方看了看,那车停在交叉口的南边,位于马路东侧,车顶被雪装饰成纯白色,不仔细看,看不出车的本色,车主人一定是停原地很久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站交叉口北面,距离它远着呢,我摇了摇头,北风吹起,我头很晕,好想睡觉。
我记得有一次,我头痛复发,打着冬季校园流感严重的幌子给崔大炮请假回家去了,妈妈心疼的地看着我,我精神萎靡地看着她,她一定被我的样子吓坏了。
爸爸面无表情地抽着烟,眼睛里满是失望,他养我这么大,供我读书,我不仅在学业上没前途,还病怏怏的,他对我很失望。
在我回家的路上,街上的村民对我投来的异样眼光,我永远忘记他们向我投来的鄙视的眼神,他们对我说的虚假的关怀的话令我很反感!
面对这一切,我无能为力,我曾经是家中的骄傲,村里人的“希望”,我小学、初中成绩好到让村里人嫉妒,没想到上了高中却成了村里人口中的笑话……
那天到家,我丢掉书包,倒在床上蒙头就睡,睡了很久,我是被爸妈的争吵声吵醒的,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妈妈抱怨爸爸,说你只知道挣钱不管孩子的死活。
爸爸据理力争,说我怎么不管孩子的死活?他有病我没花钱给他看吗?治不好,我能怎么办?大小医院跑遍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家里生意忙成什么样子,你看不到吗?
妈妈哭了……
我听着他们的争吵,躲在被窝里假装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我慢慢地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爸爸,他一脸疲惫,头发乱糟糟的,像个要饭的……
我忘不了妈妈的哭泣声和爸爸那颓废的样子,我感觉他们老了……
我恨自己!我恨老天对我的不公……
我回忆着生病以来所受的折磨和给家人带来的负担,不禁泪流满面,人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熬完这一生,我深知健康是福,失去了健康,不仅自己痛苦,还会给家人带来负担……
如今一切都成过眼云烟,我的病痛是时候结束了,老天对我的考验到此为止吧!
我的青春历经沧桑!他人一辈子未必有我青春时经历的沧桑多……
手术即将开始,我擦干眼泪,调整好心态,大步走向手术室……
医生告诉我们,在头上做手术麻药用多了对大脑和记忆力有影响,所以建议麻醉百分之七十,让我忍着点儿……
在整个手术的过程中,处于半清醒状态的我坐在椅子上,头靠墙,医生拿着各种凿子、手术钳、手术刀撬开我的鼻子,找到囊肿,先将它捣碎,再一块块地把囊肿骨壳和肉勾出来。
我清楚地看到医生在我面前忙来忙去,一件件手术工具轮流进入我的鼻孔。
我听到囊肿在我头中被捣碎的声音,血液通过鼻孔源源不断地流出,我的血好像流干了,心跳越来越弱,意识逐渐模糊,手术持续长达一个小时,被人“宰割”的滋味很不好受。
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对一步步走向死神的恐惧,我想的是,我会不会死?
我多次想终止手术,我后悔了,但我无路可退,选择了不能后悔,手术费都付过了,我爹挣钱不容易,钱不能白花!
医生满头大汗地捣鼓我的鼻子,他头上戴着个小镜子。
我问医生:“怎么能不让自己恐惧?”
医生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小伙子啊,人这一辈子难熬着呢,有些苦要吃,有些罪要受……”
这不废话?我问的问题他不回答我,跟我讲什么人生大苦?
我又问道:“我现在很害怕,头里咯吱咯吱的响,我该怎么办呢?”
医生说:“你现在最好默念阿弥陀佛,祈求你平安无事。”
我微微摇了摇头,开始谨遵医嘱,默念阿弥陀佛,我发现效果不错,好像不怎么疼了,难道我与佛有缘?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我没死,活了下来,爸妈和苏洁高兴坏了,不过我术后陷入了昏迷状态,像做了一场大梦。
昏迷期间,肖莹出现在我梦里,她站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的名字,我很想答应一声,怎奈身体动弹不了,我的嘴动不了,她对我大声哭喊。
我心急如焚,干巴巴地望着她,我想我他妈一定是死了。
三日之后,我醒了,睁开眼看到爸妈和苏洁守在我的床边,没见到肖莹,我问自己,她在哪儿,她应该守候在我身边啊?
我身体很弱,没有一丝力气,爸妈激动地看着我,对我问长问短,苏洁站在他们身后,捂着嘴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她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一刻我忽然清醒了,我想到,如果没有肖莹的存在,我肯定会好好爱苏洁,她比肖莹更爱我,我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刻意避开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