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踩在棉花上,此刻巴尔斯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知觉,连滚带爬地跑着。
然而,一只土石形成的手臂从脚下凝成,攥住了他的小腿。
【秘语·元素之手】
瞬间的失衡令他无力调整身形,只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还想挣扎,但在之前看来如同豆腐般的泥土手臂在此刻却坚不可摧。
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他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亚伦虚弱而坚定的声音,“巴尔斯,你还想逃?”
亚伦始终都没有忘记,巴尔斯知道一些阿尔伯特家族的信息。
现在是巴尔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之后无论是巴尔斯恢复黄金阶的战力,亦或是被亚格兰特王国通缉抓住并处以死刑,他恐怕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巴尔斯了。
尽管最后一次“元素之手”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甚至脚步都有些虚浮,可他却感觉不到疲惫,精神无比亢奋。
眼前的光幕如同瀑布般疯狂地弹出学识点增加的提示,可转眼间又被秘闻点消耗。
学识点的数字在不断跳动、变化,却没有增加一点。
“亚伦……”巴尔斯艰难地翻过身,勉强坐了起来,先是打量了一眼小腿处的土石手臂,这才看向了亚伦。
“我说过,巴尔斯城主,不,从你举行邪典仪式开始,你就不再是城主了。”亚伦冷冷地看着他,“巴尔斯,我说过的,你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巴尔斯嗤笑一声,“把你放在眼里?亚伦阁下,你可以想想,我一个黄金阶的超凡者,为什么要把一个普通人放在眼里?”
“是黑铁阶。”亚伦耐心地纠正着他。
“好吧,是黑铁阶,可那又怎样呢?确实,我低估了你们阿尔伯特家族,明明知道老阿尔伯特……”
“老阿尔伯特怎么了?”
巴尔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亚伦,“难道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或者,就算我说了,爱丽丝会放过我?”
他越过亚伦,看向了扑倒在戴格斯面前的爱丽丝,重新看向亚伦时,脸上已经多了几分讥笑,“既然你不能保证,那我为什么还要说呢?”
“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痛快?哈哈哈哈,亚伦阁下,别忘了,当我选择了中途走向邪典教徒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邪典气息只会比超凡气息更加难以掌握,也更加残忍。只是我确实没想到,我居然会败在你的手上。亚伦,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到底有多少次机会可以轻松获胜,但似乎我选错了目标……”
巴尔斯喃喃自语,像是在自我安慰,又像是在给亚伦解释,“鸢尾花家族在关注着你,星之塔在关注着你,人面鼠教会在关注着你,就连那个天灾……”
他嘴唇蠕动着,还是不敢大声说出他的称号,只是含糊地一带而过,“亚伦先生,这是好事吗?这当然是好事,这让你活下来了。是的,亚伦阁下,正如你想的那样,你身上流淌的阿尔伯特血统确实并不普通,我曾经亲眼看见过老阿尔伯特的力量。”
亚伦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他还想要知道更多。
但他同样明白,巴尔斯能够如此慷慨大方地说出这些,绝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痛快的解脱,也绝非是临死前的良心发现。
在巴尔斯踏上利用邪典气息的时刻,他就已经彻底将良知移除了,又或者说,在所有超凡者踏上超凡之路的时候,恐怕所有人都已经无意识地将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了。
凡人的道德良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可笑的束缚。
毕竟,细绳是拴不住巨龙的。
正如他所预料的,下一刻,巴尔斯狞笑,“但是,你能确定他们就真的是出于好意吗?你以为,一个落魄而又不学无术的贵族真的能够吸引那么多的目光?”
这就是巴尔斯最后的杀招,也是他的反击!
天上从来都不会掉金币,就算有,那也是贪财的巨龙在转移家产,说不定下一刻就将招致巨龙的袭击。
亚格兰特王国的鸢尾花家族、三大高塔之一的星之塔,乃至于天灾·死亡之喉,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对亚伦来说都是庞然巨物。
巴尔斯已经明白了,偶然的巧合或许确实是巧合,可接连不断的巧合只能是早有预谋的必然。
而他,恐怕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某个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
一个连黄金阶超凡者下场都讨不到好处的计划,这对亚伦来说又会意味着什么?
巴尔斯很期待。
在这样庞大的计划面前,死亡恐怕是一种奢望。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永生。
“那只是本色出演而已。”
“本色出演?”
巴尔斯怔住了,他从未听过这个名词,但隐约间似乎大概能够猜到其中的含义,一个令他有些不安的答案。
一根半透明的冰枪恰到好处地钉在了亚伦的脚边。
亚伦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加西亚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地站着。
“在北地,只有亲手杀死敌人,才不会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况且,亚伦阁下,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不能死,至少你不能。”巴尔斯冷笑,“索格托斯家族是不会平白无故承担我私通邪典教徒的罪名,就像你的那个父亲一样,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很可能会成为我们家族的敌人,到时候只会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说不定你还会替我成为邪典教徒!”
说着,他猖狂大笑起来。
他在交谈中拖延时间,成功地找到了一线生机!
政治,就是一种妥协的艺术。
只要互相妥协,他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不相信亚伦敢杀他!
难道亚伦敢无视索格托斯家族的怒火么?
“我和你强调过无数次了,巴尔斯城主,”亚伦蹲下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巴尔斯,“然而,你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你犯下的错误啊……”
亚伦和善地笑着,声音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可吐出的字句却令巴尔斯如坠冰窟:“为什么你就这么确定,我就是你眼中的亚伦呢?”
冰枪被他紧握手中,随即高高举起。
巴尔斯怒目圆瞪,一时间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条信息,只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不,你不能,我可以告讠……”
冰枪刺破了他的心脏,冰霜碎裂,扩散而出的冰霜之力眨眼间就将他冻得僵硬,死死地堵住了他的话。
“反派死于话多啊,巴尔斯城主,”亚伦注视着巴尔斯极不甘心的脸,自顾自地说道,“我突然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