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内，天灾气息凝结而成的暗红色光团膨胀开来，甚至将旁边那团翻滚不定的邪典气息也一并吞下。
冤魂们的哀嚎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息，取而代之的却是若有若无的歌声。
那熟悉的旋律令亚伦有些毛骨悚然，那赫然是《祝酒词》！
那首代表着死亡和超越死亡的歌曲。
在城主府内残留的灵性在此时此刻已经全然被天灾气息汇聚起来，无数道光影在半空中出现，那正是万物灵性的虚无投影。
它们没有实体，可在场的众人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视线。
它们居高临下，用一种未知的语言大声赞咏着华章。
在这热情洋溢的歌声中，那团血红色的天灾气息冉冉升起，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逐渐升至高空。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黯淡了不少，原本的太阳也不知去向。
此时此刻，占据这片天野的，只有这团酷似太阳的光球。
光球上，那个酷似人眼的光斑缓缓滑动，乍看就像是它在环顾四周。
“天哪，可真美……”莲娜痴迷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虽然游历大陆多年，也激活过不少的超凡事件和天灾气息，可像今天这样声势宏大的，还是第一次！
不是说天灾·死亡之喉所过之处，其万物的灵性都将被剥离么？
为什么在这城主府还残留如此海量的灵性？
他就仿佛像是个厨子，分明已经将食材做成了无上佳肴，却不享用亲手制作的美食，反而任凭它们被遗弃和冷置。
“能终止吗？”罗恩顾不上杂七杂八，一把揪住莲娜的衣领，大声地质问。
是的，虽然邪典气息被消灭了，对莱登城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这天灾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它升入半空，都足以局部改变天象了，此等威能根本就不是他这个白银阶的调查员所能组织的。
甚至他都在怀疑，哪怕是黄金阶超凡者都未必能够阻止这团被激活的天灾气息。
哪怕这只是天灾·死亡之喉的气息残留，从位格上来说，那也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天灾！
“终止？为什么要终止，快看呐……”莲娜双眼紧紧地盯着天灾气息不放，只是喃喃地回应着罗恩的质问。
“莱登城！”罗恩气得青筋暴起，照着莲娜秀美的脸上就是一拳。
这一拳他可是用了死力，全力施为，可他却觉得这一拳似乎砸在了某种坚韧的皮革上，十成的力几乎用不了七成。
即便罗恩是个圣杯系的兽语者，可白银阶的实力摆在那，全力挥出的一拳其威力并不比重锤轻太多。
而莲娜看似吹弹可破的脸颊即便生生承受了这一拳，但也只是多出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红印，甚至她的脸都没有偏转半分。
莲娜完全入迷了，她盯着头顶的血色红日喃喃自语，说着一些罗恩听不懂的语言，羽毛笔在身前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景象被一点点地勾勒出来。
一只邪恶扭曲的黑手哀嚎着托举掌心的暗红色光球，无数的魂灵如倦鸟投林般涌向光球，而在光球上，那只酷似人眼的光斑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而在手掌和光球之下，是蚂蚁般的人类，他们正跪地行礼，对上方的景象顶礼膜拜。
这并非是一副已经定格的画面，从画里隐约能听到这手掌的惨叫声，小人的祈祷声乃至于充斥于整幅画面的圣歌声——《祝酒词》。
城主府的异状随着天灾气息升入半空，已然被全城的所有人知晓。
看见黯淡的天色，人们下意识地走出门外想要一探究竟，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天空中不可名状的景象。
所有看到光球的普通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咽回了还在嘴里的话语，呆呆地注视着这轮带着眼睛的血色残阳。
有股莫名的力量诱惑着他们盯着这诡异的光球，似乎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一刻。
而懂行的超凡者直接变了脸色，纷纷涌向城门，更有甚者干脆不顾法典中明文强调的禁空令，直接试图飞离莱登城。
前段日子他们是知道了天灾·死亡之喉来过，莱登城有天灾气息很正常。
可原本安安静静的天灾气息怎么会被再度激活？
谁干的！？
盛大的乐队再度拉开了天灾的序幕，无穷无尽的合唱声自莱登城的四面八方涌出，像海潮般汇聚在一起，溅起令人心惊肉跳的波纹。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亚伦一把抓住呆立着的爱丽丝，随便挑了个方向飞奔而去。
开什么玩笑，再待下去，怕不是要再听一次祝酒词！
上回是孙轩莫名其妙地中断了祝酒词，算是让他逃过一劫，可这回人家可不在现场，天知道这天灾气息还认不认他。
还没跑出多远，亚伦却听见了爱丽丝低声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天灾气息似乎是冲你来的……”
这怎么可能？
亚伦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下一秒却莫名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顺着感觉下意识地望去，却看见了天空上那光球的眼状光斑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自他的体内传出若有若无的男声，这声音分外耳熟，也只有亚伦和爱丽丝才能听清。
那是死亡之喉的声音！
犹如自汹涌澎湃的海潮中陡然升起的礁石，赞咏的圣歌终于找到了它们匍匐的对象，无数道视线自半空中坠落，直直地看向亚伦。
原本虚无缥缈的目光在此刻宛如实质，这是来自精神上的威压，亚伦只觉得从头到脚每一根肌肉、每一根毛发无一不在承受着山岳般的重量。
灵魂和肉体在此刻有如两相分离，世界也为之静止，时间停摆，万物沉寂。
亚伦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世界所抛弃，一切事物都在淡去，最终剩下的只有苍茫。
而远处，一道虚幻的人影踩着礼赞死亡之喉的歌声走来。
那是死亡之喉？
不，那是孙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