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声

吃完饭,在发微信确认孙倩怡在家后,我便带着马欣过去了。三个月后,到这部小说截稿时,我还时不时地回忆起这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除了两人互相赞美了对方的美貌外,我想不出太多能预兆后来之事的迹象。我和马欣进去后,我介绍了两个女人认识,她们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孙倩怡说:“哦,你的外甥女好漂亮啊。”马欣笑着说:“你才是一个端庄、典雅的美人典范。”也许这就是她们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互生爱慕的迹象?可当时,谁能凭此想到那上面去呢?

我们三人寒暄了片刻后,我便建议马欣随便看看,挑一条自己喜欢的项链。马欣走到了展台,细心挑选了片刻后,选中了一条蔷薇花样式的铂金吊坠项链。孙倩怡一面从展台里取出项链,一面说:“你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上的一条新款。”说着,孙倩怡便亲手为马欣戴上了,然后说:“太漂亮了,你去卫生间照下镜子吧。李叔怎么样?”

“好看。还是你们姑娘们会选。”我说。

“喜欢吗?”马欣从卫生间出来后,我问。

“喜欢,就这条吧。”马欣说。

“多少钱?”我问孙倩怡。

“你是我的老顾客了,这条我只收你成本价,付两百八好了。”孙倩怡说。

“那可不行,”我说,“怎么能让你不挣钱呢,我付你三百五。”

“不可以,就付两百八。”

但我还是执意给孙倩怡转过去了三百五。付过钱后,我和马欣坐下喝了杯咖啡,然后便起身告辞了。出了单元门后,我问马欣:

“你觉得那些饰品怎么样?”

“不错,都很精致,也很漂亮。”

“据我所知,孙倩怡的生意不错,有一些商店在代卖她的东西,她自己在网上也有店铺,淘宝店,微店都有。我还问过她她都是怎么招引顾客的。她和我说,她使用很多引流方法,比如发帖子、发公众号什么的,潜在顾客看到后一般会主动加她微信。我夸她真能干。总之,这姑娘有商业头脑,对互联网也很精通。”

“哈,那真不错,我倒真想和她学学,现在好多人都开始做微商了,看来这行大有前途。”

“你真这么想吗?你要是真感兴趣,舅舅愿意给你投笔钱,你先从小做起来。”

“啊,真的吗舅舅,我的确是有兴趣。”

“我很高兴你感兴趣,只要你真心喜欢,舅舅就给你投资。”

“但是具体怎么做我还不清楚,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事,你就一定能做好。另外,你也不必现在就决定,你可以再考虑几天,理清思路。等你考虑成熟了,如果决定做,我们就再去找孙倩怡做进一步商谈,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舅舅,就这么办。”

晚上回到家后,我给媛媛打了电话,我们聊了很久,我向她详细讲述了我和马可去南平的经历,以及马欣这些年的遭遇。媛媛听后不禁感慨系之,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之久,而我也不主动打破沉默,我们两个就那么静静地守着电话,仿佛正透过无线电波,以光速回味着马欣的人生。最后,还是媛媛主动打破了沉默说:“爸爸,事情还没完啊,还得让马欣和丈夫办理离婚,否则日后都是麻烦事,马欣还年轻,她日后还是要再结婚的嘛。”正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媛媛还是从她专业的角度提出了她的建议。

“那倒是,我们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我们的大律师想得周到。那具体怎么离呢?我们再带着马欣去南平?他丈夫要是不离呢?”

“不用过去,可以先给她丈夫寄一份离婚协议书,让他签字。他签了字,那就没问题了。如果他不签,我们就再做打算,走起诉离婚的路。”

“行。改天我和马欣提一下这事。”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但袁诗诗还要上班,马可也有工作的事情要忙,于是由我提议,我和马欣带着洛溪去了天幕街的游乐场。中午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时,我向马欣提起了我昨晚和媛媛的通话,也说了媛媛的建议。马欣说,姐姐说得对,我离自由还差一道法律程序。真想不明白,我们干吗要结婚,干吗要非那一道手续,否则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

“谁也料想不到以后嘛,”我说,“这也不是多复杂的事。你要同意这么办的话,我就让你姐姐抽空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你把它寄过去就行。”

“行,那你替我谢谢媛媛姐。”

晚上,我和媛媛再次通了电话,请她帮忙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媛媛答应会尽快起草好给我发来。

第二天中午,我仍旧陪着马欣和洛溪一起吃了午饭——我觉得我有责任在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好让她尽快从南平那段阴郁的日子中走出来。当天晚上,媛媛给我发来了她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周一上午,我将离婚协议书打印了出来。中午,当我再次和马欣一起吃午饭时,我把离婚协议书交给马欣说:“你签好字后,就可以寄出了。”

“吃完饭,我们就去快递点把它寄了!”马欣说。

“好。”我说。

“舅舅,那件事我也想好了,”马欣继续道,“我决定就试着做微商,我想不出什么比这个更适合我的工作。我们一会儿就去孙姐那儿吧。”

“好啊,我支持你。我现在就发微信告诉她我们一会儿过去。”

从餐厅出来,我和马欣走到了附近的一家菜鸟驿站,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寄了出去。随后我俩便再次前往了孙倩怡家。孙倩怡招呼我们坐下后,我便开口对她说:

“前些天我看了你朋友圈发的招代理的广告,也给我的外甥女看了。她对做这个蛮感兴趣的,就是对具体怎么做还不太清楚,我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另外,代理费是多少,起步要囤多少货?”

“做代理,起步囤货五千,”孙倩怡说,“额外不需要代理费。成为代理后,我会教她朋友圈的打造,引流加人方法,成交话术等。”

“马欣,你觉得怎么样?”我扭头问马欣。

“可以,我可以试试。”马欣说。

“那我们做了。你们俩加下微信吧,我把钱转给我外甥女,再由她转给你。”

“李叔,你先别急着转钱。”孙倩怡说,“我还有个更好的提议,说出来后,你们再考虑选哪个?”

“哦?什么提议?”我问。

“自从我前夫离开后,我这一大摊子事,我一个人是越来越忙不过来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招个助理,但苦于没有合适人选。找一个知根知底、可靠又合适的人太难了。我倒是有几个表姐妹,但不是有工作,就是年龄太小。所以,我是说,可以先让你外甥女做我的助理,这样她不用投资一分钱,还可以每个月有保底收入,如果上手快的话,我想她的绩效工资也一定不会低的。等她对这行熟悉了以后,是想继续做助理还是转做代理都由她。”

“嗬,还有这样的好事。马欣,你觉得呢?”我说。

“那做你助理具体都需要干什么?”马欣问。

“工作地点就是我家,我现在有好些个微信号,我会交给你两到三个来打理,工作内容就是发朋友圈,顾客来咨询了,回复顾客,总之就是卖货了。这是其一。其二,我还会教你一些编织手法和饰品的配搭技巧,没有顾客的时候,你就主要帮我干这个。再有就是打包发货,这是一些力气活。以上就是大体的工作内容,不知你是否有意。”

“我愿意干,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孙倩怡说,“而且咱们的工作也不复杂,年轻人都上手很快的,无非是使用各种社交软件,作图,拍照,发帖子等。我相信指导你几次,你就能很快上手。”

“好,孙姐,我会认真向你学习的。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从明天开始吧。每天上午九点钟你过来,中午我管你一顿饭,晚上六点下班。保底工资每月两千五,绩效工资按销售额的百分之十五算,你看可以吗?”

“可以,我明天就来上班。”

这次见面太出乎我的意外了。我没想到事情比我预想的要好上十倍。转瞬之间马欣就有了工作,而且工作地点离家又是如此近,工作内容又是如此相对轻松。我想,这对兄妹毕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看来两个人都正在步入上升的运程中。

我和马欣都带着激动的心情走出了孙倩怡家。出了单元门,我开口对马欣道:

“我没想到事情会成为这样,比我们预想得顺利得多。你对这一结果满意吗?”

“满意,舅舅。我想不到会有这样好的事。我心里很激动。还要谢谢你舅舅,是你给我创造了这一机会。”

“哪的话,是你自己的好运要到了。”

从第二天起,马欣就正式到孙倩怡那儿上班了。在我俩之后的吃饭聊天中,我知道她工作得很是称心遂意。一周后,一份寄自南平的文件包裹交到了马欣手里。她忐忑不安地拆开了包裹。自从离婚协议书寄出后,我们都不确定杨秀全会不会顺从地在那上面签字。现在谜底就要揭晓了。令马欣喜出望外的是,她取出的寄回的离婚协议书上是签着杨秀全的名字的。现在,她完全是个自由人了。

就在马欣收到离婚协议书的三天后,她带着洛溪正式从哥哥马可那儿搬了出来,直接住在了孙倩怡家。收到离婚协议书和搬到孙倩怡家住,这两件事虽然是相继发生的。但彼此间没有什么关联。搬出去住,本来是马欣计划中的事。当有了工资收入的预期后,她就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也向她现在的老板孙倩怡提起过。孙倩怡说,我们的心思又想到一块了。这些天我还打算向你建议,不如你就住我这儿得了,省得你每天跑。现在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搬我这儿吧。于是几天后的周末,马欣就搬了过去。对此,我和马可都替她高兴——为她的生活能如此快地步入正轨而高兴。

这部小说,我是在马欣从南平回来后,起念并动笔开始写的。用时三个月,我完成了上述大部分内容。本来我打算就把它结束在上面——马欣的生活步入了正轨。然而生活这个真正的艺术大师却总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就在这部小说即将杀青时,它又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也就只好听从大师的指引,用这个结局来为我的这部小说画上句号了。这个结尾就是,马欣和孙倩怡相恋了,也就是说她俩最终成为了一对。虽然我对同性恋一向持开放态度,但是初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吃惊地目瞪口呆。这则事实是由马欣和孙倩怡亲口对我说的。事情是这样的,八月下旬的一天,马欣和孙倩怡邀请我吃晚餐。理由是孙倩怡过生日。地点定在了久光的新发现餐厅。那天晚上,孙倩怡把三个孩子放到了她的父母那儿。我为孙倩怡准备了生日蛋糕。在餐厅,我们举行了小小的许愿吹蜡烛仪式。仪式结束后,马欣举杯对我说:

“舅舅,今天这顿晚餐有双重含义,除了倩怡的生日这层含义外,在告诉你第二层含义前,我先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和倩怡在一起了,我是指我们相恋了,也许你会吃惊,会不理解,但这对于我俩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我们都对男人失望透顶,而我们彼此又是那么喜欢欣赏对方,于是我们就相爱了。所以,这顿晚餐的第二层含义就是感谢你,舅舅。没有你,我们就不可能相识、相知、相恋;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南平那段阴郁的岁月中走出来。所以,舅舅,谢谢你。”马欣把酒杯伸向前和我相碰,接着便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了。我来不及吃惊,也将自己杯中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了。我刚一喝完,孙倩怡便又给我和马欣的杯中添上了红酒,随后她也举杯对我说:

“李叔,我也谢谢你。马欣刚才对你说的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没有你,我就不可能有马欣这样一个意趣相投的好伴侣、好助手,煽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都在酒里。李叔,我也敬你。”

与方才一样,孙倩怡也与我碰杯,接着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而我自然也紧随其后。在马欣重新为我俩添酒时,我说:

“让我说什么呢。想不到,一点都想不到,你们太让我吃惊了。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祝福你们,来,我也敬你俩一杯……”

以上就是我获知上述事实的经过,也是生活这个艺术大师给这则故事添上的令人意外的结尾。到此为止,我这个叙述者,也可以向读者宣告:有关这对双胞胎兄妹的故事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