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5)

“我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认为是最正确的想法,你为什么要来阻止我,为什么要救我……还有,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也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唐墨言站在病房的窗口,转头看向缓缓走进病房的宋羽。

宋羽一步一步地踏进病房的门,安静的病房里,除了一盏频繁闪烁着的日光灯,一片惨白的墙壁,还有唐墨言那双眼睛,空洞,昏暗,似乎一眼看不见光……

宋羽神色凝重:“你所谓的正确的想法,就是逃避现实,一了百了?那你遇到我可是太不幸了,我这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当时救你也是出于我的本能,能救得下来也是老天眷顾,毕竟从七楼摔下来还能被我接住,这也算是个奇迹吧。”

“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呢,你救得了我一次,能救得了我第二次吗?”

“那你呢?做过了一次逃避现实的胆小鬼,还想再做第二次吗?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会让这个世界可怜你?你错了!一味地逃避,只会让这个世界无限地感受你的懦弱,让目睹一切的人觉得,你是个笑话!”

“你说什么……”唐墨言心里突然委屈,眼泪在模糊地打转。

可是宋羽没打算松口:“我说你是个笑话!”

唐墨言凌乱的头发之下,是一张极尽悲伤的哭脸,眼泪扑簌簌地,止不住地往下落,宋羽皱着眉头,一字一顿地说着:“首先,我们两个素不相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听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跟晴天交替的有雨天,可大雨过后也有彩虹,你连等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你不是懦弱是什么?要我说,就冲你的这种想法,你活该看不到好事!”

宋羽越说越激动,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紧揪揪的疼,他想强压着这种疼痛感不让唐墨言看出自己的弱点,可是宋羽刚才情绪太激化,已经控制不住。

“你怎么了……”唐墨言迷茫地看着他。

宋羽因为疼痛瘫软在病床边,左手颤抖着扶住床栏,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本就血色不纯的嘴唇几乎瞬间变成紫红色,两只眼睛的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炫目的光晕直挺挺地砸进宋羽的脑袋里。他急促的呼吸,也让唐墨言意识到了,宋羽本身就有着大问题,拍下急救铃的那一刻,宋羽昏厥于地。

“救命啊……”唐墨言的尖叫声穿透了整个走廊,加上那个急救铃的响起,几乎整层楼的医生和护士都注意到了,一窝蜂地往病房涌。

手术灯亮起,宋羽幸好还在医院里,昏倒后不过两分钟就已经进入了抢救室,心外科医生火速到达,各种设备也已经准备就绪。

“出现室颤情况,上除颤仪,紧急除颤!”

“不行啊,还是不稳定!”

“马上做心肺复苏,两样全上。”

“有恢复迹象,继续别停!”

“病人血压异常,立刻做紧急处理,药物注射。”

“继续除颤!”

除颤仪的电极在宋羽身上来回折腾,昏迷的宋羽躺在病床上被电的来回颤动,随时徘徊在鬼门关,这一幕已经彻底让此时坐在抢救室外面的唐墨言傻眼了,她不认识宋羽,所以不知道宋羽居然有着这么严重的心脏病。也没想到,宋羽在病发的时候,居然这么艰难,自己的病情与他相比,虽说没有孰重孰轻之说,可是随时可能会死掉的宋羽尚且活得那么潇洒,自己本可以安安稳稳,却不停地寻死觅活。

宋羽用自己的性命之虞,彻彻底底给她上了一课。

明望轩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抢救室外,在门口看到了悲悲切切,精神恍惚的唐墨言。

“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大事啊?”明望轩急切地想要知道,唐墨言也没办法回答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发现的及时,在抢救室里。”

尽管唐墨言这么说,明望轩还是很后悔,抱着头蹲在门口自责:“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回来,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的!”

门口抢救中的灯暗下来,医生推门走出来,被明望轩一把拦住:“医生,我兄弟他没事吧。”

医生点了点头:“放心吧,发现的及时,抢救的也及时,人已经没事了,病人可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一定要时刻注意情绪和压力之类的变化,千万千万注意不能太过激动!”

明望轩把头点的像是打点器一样,抢救室里的医生把宋羽推了出来,心电图恢复了正常,但是还在吸氧,人也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

“救过来就好,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啊!”明望轩跟着医生一起把宋羽往回推,唐墨言久久伫立在后面不动弹,神情麻木僵硬,又回归了呆呆傻傻的那个她。

宋羽和唐墨言,两个人的初遇是一片兵荒马乱,完全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却差点双双丧命,但是这样复杂的经历,可怕沉重的经历,已经默默在二人的心中埋下种子,还会生根发芽。

未来交给了他们,两个原本就被生活碾压的苦命人,可以说是两条独立轨道的平行线,唐墨言从楼顶一跃而下的那刻,就像属于她那一条线突然垂直而下,正好撞在了属于宋羽的那一条线上。

命运的相交,从来不会简简单单地结束,唐墨言反复回想着宋羽骂她的那几句话,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又不了解我……”唐墨言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看着隔壁病床上尚在昏迷吸氧的宋羽。

“我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是懦弱,你以为我想逃避现实吗,可是现实它在不停地追杀我,我只能选择逃避,你救了我,我却差点害死你……”

唐墨言说着说着抽泣了一声,眼泪又在吧嗒吧嗒往下掉。

“对不起,对你说的那些重话,只是想让你不要那么胆怯,其实并无恶意……”

唐墨言惊讶地抬头望去,昏迷已久的宋羽刚刚睁开眼睛,还带着虚弱地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