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睐之子

菲尼克斯—萨格林,这个名字在哈曼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正值意气风发之年,便被不死太阳与神王两位神明选中,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以及菲利斯的炎阳圣剑,他毫无疑问的是当今乃至历代神选者们最优秀的一位,还是所有英雄的领袖。

与此同时,他也在帝国内以才华与相貌出名,十八岁那年便成为了第二剑士,以及获得了圣人骑士的荣誉美称,在贵族宴会中他总会是最引人瞩目的,以及最容易成为话题的那位。他赤发微卷,双眼也是赤红的,就像有两颗太阳在瞳孔中燃烧,自信而精神;他的皮肤雪白,甚至有不输于婴儿的柔嫩,仿佛是经历过第二次少年;他身材高挑,形貌昳丽,眉宇间透露着自信与热切,谈吐文雅乐观,在许多帝国少女眼中,他就是最完美的倾心对象。

这样至尊至贵之人,此时此刻却毫无怨言地背着一位肮脏污秽的奴仆,他给洛莲处理了全身那数不清的伤口,见他还不能行动便将轻轻地放在了背上,一步一步地离开这人间地狱。

在菲尼克斯眼中,这个监狱就像是深渊一样令人厌恶,所以他恨不得尽快离开,同时也对洛莲充满了同情。

“打起精神来洛莲,你现在安全了,有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我们得快点离开西方,前往王都,在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待着我们。”菲尼克斯温柔地安慰着背上几无声息的少年,可此时的洛莲仅仅只是聆听而已,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回应,也不想,因为他的心智早已在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中被摧毁了。

菲尼克斯见他如此的落魄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换上了那温和的微笑。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听我解释一下救你的原因吧,我会尽快说完,然后找到一处适合休息的地方,我们不能在野外露营,大量的恶魔已经潜入了西方,在野外露营是很危险的举措。”

赤发的少年抬起头,凝视着天空,与此同时乌云重重的天宇仿佛感受到了他那炙热的目光,于是剥开一层浓云,在两人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阳光,这几乎是这么多月以来,洛莲第一次感受到阳光,他也不禁缓缓抬头,像是追求光明似的,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

“洛莲,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为你感到愤慨,那些折磨你的人会受到惩罚的,他们毫无人性,就像恶魔一般,完全低估了你的价值和能力,你能从原初恶魔手中活下来,成为罗曼尼克的遗孤,这也证明了你的不一般啊!我是来给你带来新的人生价值和使命的!如果你想为罗曼尼克报仇,让那些低估你的人为你摧眉折腰,那么你就必须得接受这一份命运,因为在那古老的预言中表明一位卑贱的受害者——也就是你!洛莲-艾德里克!你将成为终结恶魔的人,这可不是什么神棍所说的假话,这是众神们给予的指示!”

“诸神们给予了我们通向胜利的指引,而很令我嫉妒的是,在救世这一旅途中,你才是最核心的一环,因为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呀!所以呀洛莲,恢复之后可不要让我失望呀,哪怕你现在很弱也没关系,只要肯承受这份重担,那么很多人都会和你一同分担的,而我将会是其中最出力的那一个,我会向诸神以及人们证明,以后洛莲-艾德里克的成就是离不开我菲尼克斯的!”

洛莲听着这一番话,手指动了动,紧紧地抓住了菲尼克斯的背部,他什么也不想说,可却有了一种欲望,希望与菲尼克斯交谈的欲望,哪怕这种欲望很淡很淡,他依旧通过这细微的动作将其展现出来了,菲尼克斯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预言中将所有人的道路都指明了,我将为你带来使命,并且在万分危急的时刻迎战最强大的原初恶魔,而你的命运是未知的,这得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菲尼克斯的每一句话都被洛莲记在了脑海中,虽然他依旧麻木,但至少眼前又浮现出了一丝的光明,这是一种久违的,被人需要,被人尊敬的感觉。

经过一天的跋涉,菲尼克斯和洛莲来到了西方大森林的边缘,这里有一座小镇,一座人烟稀少的小镇,他来到小镇的旅店,租了一间双人房便住了进去,小镇很冷清,人烟稀少,他租的这间双人房也相当老旧,虽然灰尘不多,但从床边的破旧的木桶就能看出来。

旅店的老板是一位腿脚不便的老头,他待客十分冷淡,而且看他们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稀有的动物。

菲尼克斯将洛莲放在床上,自己则在一旁对着窗户伸了伸懒腰,他在二楼窗户极目远眺,在小镇炊烟飘洒的方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层黯淡的黑雾,这是恶魔侵蚀世界的象征,而也说明了或许百里之外的西部领域已经遭受到了恶魔们的侵袭,又一场大屠杀即将展开——对呀,没有英雄驻扎在西方呀,自从圣火的欧力克死亡后,很多英雄就回到了王城,只有在面对恶魔大规模入侵时才会出发,而曾经守护西方的是胧月骑士希里丝-银光,那位优秀的神选者,可她现在受到预言的召唤,限于王城内部,肯定无法继续履行使命。

想到这里的菲尼克斯就匆匆下楼,来到老板面前,要了一杯苦涩的麦酒,劝阻道。

“老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通知你们的镇民们赶紧搬走吧,搬到离首都更近的地方,那里更安全。”

正在柜台上取酒的老头听见这一席话,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扶着椅子靠背将酒倒进了杯里。

“走?我们又能走哪里去呢?你看我这腿,恐怕恶魔犬们都咬上来了我都跑不出几步,而且哪里又安全呢?银光大人走了,带着圣教军们抛弃了西方的我们,现在我们必死无疑了吧。”

“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那么便真的是必死无疑了,你们现在离开,帝国喀兰领会接纳你们的。”说到这里,菲尼克斯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与内疚,西方的悲惨现状是由预言一手造成的,虽然帝国那边会将其称为必要的牺牲,但真正融入这些人之中才会发现,他们是那样的无助与可怜。

老头顿了顿,背后的火炉燃烧着微弱的火苗,他将一碗粥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没办法的,就算被接纳,我们也只有饥寒交迫的结局,还不如死在故乡呢。”

此言一出,菲尼克斯便再也没了言语,他的确思考欠妥了,只想到了如何帮他们暂时活下去,而忽视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没有一个领可以一次性接纳西方如此多的难民,他们甚至会以防范恶魔入侵的名义在边境驻军猎杀那些逃难的人,这么多的难民一次性涌入,一定会造成严重的混乱。

“那,请你们努力地活下去。”菲尼克斯起身,面部神色黯淡,往日自信的笑容消失了,转而换成了一抹抹的凝重,他买了几块面包和两碗粥就上楼去。

楼上洛伦坐在他之前伫立的位置,眺望远方,双眼瞪得很大,但却没有一丝神色。

“不久后恶魔应该就会到来了,不过如果我们够快,我和银光应该能够在整个西方大森林彻底沦陷前赶到,任重而道远呀,来,饿了很久了吧,吃点东西。”菲尼克斯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面包切成很小一块块的碎屑,洒在热粥里,又撒了一点点胡椒,一点点盐作为佐料。

“很抱歉,这里似乎只能找到这些了,好吃的东西至少得到了喀兰领才会有,而到了王都后,你会品尝到许多王公贵族才能享受的美食,有力气吗,没有力气我可以喂你。”

洛莲似乎只是凭借着本能接过了热粥,缓慢地将热粥送入嘴中,虽然口味不佳,但是对于一个在监牢中受到无数苦难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十分美味的食物了,因此他的动作不由得变快,最后变成了狼吞虎咽。

菲尼克斯在一旁面带微笑,双眼快眯成一条线。

“好好吃吧,恢复体力,我们的路还有很长。”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骚动,从窗户望去,那是镇上的士兵们骑着马归来了,他们身后是一辆巨大的马车,马车上拉着一只被锁链捆住,却依旧奋力挣扎的恶魔犬,这只多眼的畸形身上插着许多箭矢,一片的村民躲得远远的,但依旧挥舞着手表达着对勇士们的祝福。

见到了那只恶魔犬,洛莲的手下意识地向背后摸去,知道触碰到脊背上的伤口他才意识到,那把猎杀了恶魔犬的长弓早已不在了。

“恶魔犬们是最低级的恶魔,可他们并不好对付,或者说,他们比一些低级的恶魔士卒更难对付,他们没有智力但肉体却强韧得离谱,能够很轻松地追上马匹,正是因为如此,想要击杀一只恶魔犬是很困难的,他们似乎付出了不少,”菲尼克斯细数回归的人数,通常一个巡逻队的数量会是十六人,而这次回来的只有七个人。视角再下移,就会看见几位正在哭泣的妇女以及一位安慰着她们的锅盔卫兵。

恶魔犬......恶魔犬.......洛莲的一些记忆仿佛在重塑,这似乎是他杀过的第一只恶魔,也是最强的一只,当时的他骑着马跨过一条长沟,弯弓搭箭,身后恶魔犬紧追不舍,而不少的战友因为恐惧而抛弃了他,恶魔犬空洞般的大嘴就在面前。

他当时没有射出那一箭,反而是跳下了马,那匹马瞬间就在这只恶魔的嘴里被撕成了碎片,但他却阴差阳错的抓住了这只恶犬脖子上的毛发,身体摔在了它的身上,几乎是瞬间的反应,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了那只恶魔犬的全部眼睛,被摔落在地后立刻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恶魔犬的鼻梁骨,再一箭射进了它柔软的腋下,第三支箭射出时,手中的长弓几乎崩弦,而破空的箭矢射入了恶魔犬的耳朵,从而贯穿了它的大脑。

刹那间,他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种感觉战胜了恐惧,而一股奇特的力量涌入了他的体内,促使其无视了身上的多处伤口,站了起来,拈弓搭箭,再一箭射向那只恶魔犬的脖子。

楼下这只恶魔犬,令他拾起起了那时的记忆,以及荣誉,他被前来救援的队友带了回去,被授予了荣誉勋章,同时也有了继续猎杀恶魔的决心,而这决心却早已弃置。

此时此刻仿佛回归了一部分。

“你依旧想继续猎杀恶魔吧,洛莲,或者说此时此刻的你对恶魔怀着更深沉的怨恨,那么把这个东西收下吧,它迟早会派上用场的。”菲尼克斯的戒指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随后一把漆黑的三尺短剑出现在桌前,这把短剑浑身漆黑,不知道是由什么金属制成的,上面有许多凹槽,其内部结构十分复杂,有着许多道令人叹为观止的符文工序,这把剑仿佛不出自人手。

“这把短剑是由矮人于第二纪元锻造的,最后几经转手流落到了教会手中,诸神教将其视为珍宝,因为它有着捕获灵魂精粹的能力——也就是说,他可以提纯强大恶魔的灵魂,使其最本源,最核心的力量保留在剑刃上,这些力量可以有很多用途,我的炎阳圣剑就融合了恶魔精粹的力量,所以现在的它仅仅是锋芒就可以杀死一切低阶恶魔,好好使用它。”

洛莲接过这把剑,突然剑锋冷光大作,几道钢辍从剑内部伸出,缠绕住了洛莲的手臂,一会儿后,这些钢辍松开重回剑刃的一部分,而此刻的剑刃的寒光更渗,仿佛拥有了吞噬一切灵魂的力量,洛伦整个人都被埋没在那股恐怖的气势之中,可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畏惧,纵使这把剑吞噬灵魂的气势什么恐怖,但他早已经无视了恐惧。

正是因为这样,在与这把剑僵持数秒后,它屈服了,不再透露那恐怖的寒气。

“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了,洛莲你知道吗!这把剑刃有着自己的意识,它从未屈服过任何一个人,无论是伟人还是凡人,而你如今被它承认了,你是它的主人了!给它取个名字吧!毕竟它现在属于你了!”

因此,洛莲沉重地吐露出了两个字,这也是他几个月来说的第一句话。

“魂狩。”

这个名字不是他取的,更像是这把剑希望获得的称号,此刻它与少年的命运紧紧地联结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