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霍霍,一个筋斗直上云霄,心脏激烈地起伏,耳朵嗡嗡作响,头痛欲裂,机仓内一片哭爹喊娘声。
这该死的飞行员,把一架民航飞机,生生地开成了米格战斗机。
我,小郑,田老师、王作家还有云山先生五个人,坐在商务仓的前排,除了田老师神情镇定,体验过俄航的飞机外,其它人都是第一次坐,完全没有配合飞行员进入战斗状态。
这是团队进入死胡同期,再怎么启发也解不开秘密金库之迷后,决定北上莫斯科,寻找国家档案馆保存的资料,开辟出另一条活路。
云山先生说他研究了一辈子,才发现印模图案中,粗线条是河流符号,三角代表大山的符号,而我们在短短的几天,就找到了龟峰和凫石,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因此希望轻松几天,什么也不要想,可以去看看电影,打打球,把身体养得胖胖的,总之磨刀不误砍柴功。
团队决定:去莫斯科,寻找新的线索。
田老师表示愿意当随行翻译,王作家作为专业历史学家,当然也要跟随,接下来就是找到能带我们进入档案馆的人,王作家提议,最好让云山先生带队,作为泽民的家属,他要求进入俄罗斯国家档案馆查看亲属的资料,理由还是满充份的。
王作家建议,先列个出行计划,安排周全了再通知云先生。
我第一个通知的是王律师,因为这次要花一笔钱,王律师说把预算做好,交给会计事务所审查,通过了才能支付,不能办成旅行团。
我只列举了两个地方,都在莫斯科,一个是俄罗斯档案馆,另一个是伏龙芝军事学院,这两个地方,一个是查找泽民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印模的记录,另一个地方,是找到刘老父亲曾经上过学的学校记录档案,当然也是要找到他母亲的线索。只是没想到,两条线索居然都在莫斯科。
玄窗外的云层很厚,灰色的云层紧紧包裹着飞机,看不见下面的大地。
我问空姐大约多长时间到达莫斯科机场?
金发的空姐回答:8个多小时,也可能会提前,今天的飞行员喜欢开快机。
天哪,看得出来,果然是战斗机出身。
小郑埋汰我太抠门,放着安全舒适的国航班机不坐,非要体验战斗机飞行员的技术,坐这趟红眼航班,加上这架飞机看起来怎么都有年头了,安不安全还不知道。
我赶紧说,不要在天上讨论安全问题,还有8个小时要熬呢。
飞机终于与大地平行而驶,小郑又拿出上次坐川航的小伎俩,一会这一会儿哪,全天下空姐都是联合起来的,一点都不拒绝他的小心思,果然不久,他就要到了空姐的联系方式,说等回国,就让她拍平面去,这可是白俄罗斯的国脸,平面哪见过她们呀。
来之前,田老师联系了他就读的东方大学历史系,办好了进入国家档案馆的单位介绍信,作为外国研究人员的我们,就可进入档案馆查阅文件。
为了把时间用到极限,大家进行了分工:
云山先生以泽民家属的身份,在东方大学做一次内部学术交流,展示现有的印模研究资料和进展,小张负责做演示文件,田老师翻译。
之前田老师详细了解了俄国档案馆的规矩。
王作家负责提交查阅档案的全部索引名称,比如红都、瑞金、泽民、苏维埃国家银行等等能想到的与主题相关的关键词。
田老师负责根据王作家的索引名称查找全宗索引卡片,按照每天档案馆规定的每人不能超过15件计算,我们每天可找查阅75个卷宗。按5天时间计算,总共可以查到375卷。
然后从开馆时间9点起到闭馆时间4点计算,每天有7小时可用,扣除吃饭10分钟(自带面包,水),上厕所10分钟,一天可以利用的时间是6小时40分钟,总共可利用时间是 33.33小时。
看到这个时间表,云山说,还需要精确到分钟,即第一天做什么,第二天做什么,以五分钟为一单元,比如一个卷宗在规定的时间内弄不完怎么办?谁来判断它的价值?是否需要复印?每小时内要完成什么,并要留出意外的时间。
我留出了一天和田老师去伏龙芝军事学院,因此我的工作量,就要转嫁给其它人,还需要增加一名翻译替代田老师。
查找的资料不限于文字,包括图片,胶卷、影像资料。
田老师打听好的价格,平均复印一页需要一美元,正是国内五星级酒店的价格,这是针对外国学者。
我想到下一步,让小田把复印店开到俄罗斯也是很大的买卖。田老师说他可以要求学校再派出一名学生协助,如果是以他们的名义复印价格会很低。
而我们回报给对方的,就是随队带来的二锅头二瓶,对方显然非常满意这件礼品。
再接下来,就是换美元和卢布。
阿历克斯指点我去秀水街找他的老搭档梅姑,说可以平价给我们换。
上世纪80年代,阿历克斯作为最早的俄国倒爷,开启了和中国小保姆梅姑的合作友谊。
梅姑来自于无为,是中国最著名的出产保姆的乡村,现在都改叫家政,她在服务过几个优质客户后,发现租售店铺是项好买卖,于是联合家乡的保姆借钱,租下了几个铺子,然后回到家乡,把快倒闭的服装厂承包下来,再让村里上养上大鹅和鸭,从此中国第五大淡水河巢湖里鸭欢鹅咋,梅姑牌鸭绒鹅绒的羽绒服,带着浓浓的乡土味,以质优价廉,被阿历克斯代理后,打通了出口俄国的渠道。
梅姑的店面占据了二层半层的位置,她还把一层的边边角角,都塞满了家乡的茶叶店。
更年轻的一代乡村姑娘们操着熟练的各种外语,问我要不要围巾?眼镜?手套?
梅姑安排了一位领班,说可以把今天的外汇给我,问我要多少?我说5万到10万。她说等到下班,可以满足我的需求。
领班带我坐到一个外币点钞机前,让我自己一张张核验真伪,然后告诉我要把外币分散到几个人身上,每人不要超过5000元,剩下的存到卡里,可以到当地刷卡,当然得损失手续费用。
我买了10件梅姑牌的军绿色羽绒衣,5件作为工作服,另5件作为礼品。领班建议我再买点随手礼,比如手套、袜子,非常实用的礼物。
这个建议,最终让我们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走出秀水街时背着一个沉重的旅行袋,一看就是国际倒爷,好在从里出来的人都这身打扮,没人笑话你。
终于飞机又开始抖动,垂直下降,机身重重地砸在俄罗斯的土地上,像一个从战场上回家的儿子,搂着老娘后使劲地嚎啕大哭。
这次大伙有了心理准备,飞机呼啸地滑翔停稳后,机仓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三分多钟。
这是乘坐俄航的传统习俗,大家从内心深处感激飞行员不杀之恩。这里面不泛有寻找刺激专门坐俄航班机,我决定,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坐国航。
早上三点,天幕已亮如白昼,飞机稳稳地停在莫斯科谢列蔑契娃机场。
出舱、摆渡、列队、入关。
手机屏幕将温度和时间都即时切换到了莫斯科。
足足排了一多个小时的队伍,办完了入关手续,离开了全球转机者们心惊胆颤的谢列蔑契娃机场。
这就是被普爷铁腕统治了近20年治下的俄罗斯。
宾馆派车来接我们的是一位BJ妞小美,她在这儿留学三年了。出了入关处,她早已举牌等候在大厅。
很快汽车驰入宽广的大道,天空飘起了雪花,路边的杨树叶子早就脱落了,只有星星点点的塔松,还长着绿色,顽强地守着秋天的底线。
8个小时的机程,已经是两个季节的分野。
50分钟后,在莫斯科郊外,奥体中心宾馆挺拔的身姿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