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带着他的准岳母包好的饺子到俱乐部,让小张找了个电饭煲给我做。然后又拿出调好的醋和蒜泥,老BJ人吃口饺子还是挺讲究的。
那是特别给我留着的虾仁水饺。
接待鄢阳初小学的学生,准岳母和街坊拿出了老BJ人的传统热情,他们也非常满意我们的团队策划,特别是小郑,选取各种角度,拍摄小桃子父母与孩子们在一起互动的照片,报社放了一个整版,报道了BJ的老街坊,如何让熊猫省的小学生,领略了咱老BJ文化风情,这个版面一经推出,报纸在报摊上卖断了档。
游客知道这批老街坊住在五道营时,一时都去参观,一下子带动了BJ的胡同游,准岳母与街坊开了家老街坊饺子馆,招待慕名寻找BJ胡同的远方客人们,一时间,各个社区的工作人员纷纷至电报社,表示也要给他们接待熊猫省小学生的机会。
小郑兴奋地讲述着他和小桃子的这次成功的行动,完全忘记了我才是策划人。
我表示他们俩不仅优秀,整个儿还会经营,把一个无名的胡同都经营成网红打卡点了。
小郑不好意思起来说,都是老街坊们特热情,要是没有他们掺和,不参与,这事就太商业了,这不是您的初心设计对吧。
他否定了百分百原来的商业计划,把主题改成了“一批BJ老街坊与熊猫省一群小学生的故事”,这是BJ奥运的前夕,BJ市民的好客,给这座城市打了最高分。
我说,接下来还有夜郎国的族人,他们出现在任何一家社区里,相信都是相当震撼的。
小郑热切地期盼:
老刘你运气太好了,这么一群藏在原始森林里的宝贝疙瘩,咋就被你给翻出来了。
我说完全是哥们不怕危险去探访到的,然后又把喝药中了迷魂计的事夸大地说了,小郑更是兴奋,问能不能搞到那药,也让他尝尝,我说没事尝那干吗?
他说这不马上面临要买房了吗,做做梦还不行?现在的房价每天跟风涨,要不是做梦,怎么跟得上涨价风?
应该说,2004年是房地产业的分界线,之前开发商天天求着消费者,可以讲价,打折,价格基本不离谱,之后就是你要排队抽签摇号,如不果断签订合同,每天都涨,饥饿营销让你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定价,毫无还手能力。
我说这需要现场制作,配上鼓点才有效,对了,还有要在那棵诡异的大树下,还有要带着族里的图腾挂件等等,如果搬到别的地方,那只能沦为表演了,这种表演各景区不是都有吗,不纯了,还是让他们保持着最后的神秘吧。
小郑表示同意。然后说,可以安排他们在民族园区里表演。
准岳母为了表示好运气,还特意把一枚铜钱包在了饺子里面。
我咬到后惊呼:我吃到铜钱了。
小郑一乐:
每个饺子里都有,老太太就是让你高兴。百分百中奖,对您可比亲儿子还好。
看来我被她老人家高度认可,才有这种待遇。
云山和王作家走进会议室,纷纷与我握手道:
这一路辛苦了。
田老师进来也握手道:
进展神速,可喜欢可贺。
小张打开了投影仪,第二块印模的图片,一张张地投到白幕布上。
云山讲解这枚印模的破译过程,果然与我们推理的一样:
这块与第一块是呈对角线上的一块,比第一块多出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它的图案上同样画了山,这座山的符号不再是一座,而是两座并列的山峰,大小一样,三角形不是等边三角,而是等腰三角形,这是区别之一,同样在它的边上有一道粗线代表河流,河中不是一个点,而上下各一个点。
云山开始讲解推理过程:
“我们开始猜,这两个点不会再是石头,因为如果说它是石头,河里的可能有一块,但河岸边的石头不会只有一块。这个推论不成立。
我们想到那可能是塔:河里的是塔的倒影,塔在岸上,所以两个点在一条直线上,一点在岸上一点在河心。
于是小张组织学生们查了资料,在根据地,最古老的并一直保留至今天,能在河里有倒影的塔并不多,只有北宋宝福院塔符合全部要素。”
我被云山的推理惊艳了。
“破解了塔,就比较容易破解了两座山,事实上它是两个相向的山峰,象是两只相对的手掌,也称为阴阳门,它就是通天寨的石笋。所以它的形状是拉长的三角形,而它到琴江河东岸的塔影距离比例也符合。”
我的困惑依然没有解开,为什么不先从边缘上的电码符号开始破译,再找到山河来验证,这样可以省略掉猜山河的时间。
王作家补充:
“开始我们也这样想的,可惜这块印模,边缘上的符号有一分部被磨损了,可能用的次数太多,因此猜不出来全部意思,信息是缺损的,所以我们又回头去找到对应的山水符号,这次幸好有上次的经验。这样就补齐了上面的两句诗:
祖根中原地,摇篮客石城。它就是石城。
属于当时瑞金中央苏维埃政府直属管辖。”
云山说,这第二块印模比第一块更重要,泽民的自传中透露:
最重要的一座金库就在闽西粤东必经之地,这个条件非常属合它的地理位置,至于到底在哪个地方,还是需要论证。得去当地找了。
我说您不是说放弃再寻找印模了吗?
云山说:
随着俄罗斯带回的这批史料填补了国内研究历史的空白外,他觉得十分有必要把牺牲的英烈事迹也寻找出来,这不仅仅是去找宝藏了,宝藏可能只是有文物价值,但英烈的事迹是精神的力量,这也很重要,我点头表示同意。
我让小张记在记事本上记下:下次的金融家俱乐部沙龙,我会发布关于夜郎国的文化开发价值报告。
小张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国庆假期,牡丹园的门票与演出收入,支付了鄢阳初小学生的进京费用,我表示满意,收入与支出开始平衡了,如果连锁复印社整合到位,那收益就可以用来开发夜郎国的旅游资源。也可以给小张加工资,然后我跟小张商量,什么时间安排他去夜郎国支教?这项工作属自愿执行,不会勉强他,将来团队壮大了,这是新人进入团队后的标配,就是去基层支教一段时间。
“将来你要带好这支队伍。”我对小张充满了期待。
小张挺起胸脯说:
“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我点点头,让他发个QQ群,动员招募更多的志愿者,在明年六月前,接力完成张凯没能完成的事业,尽量让在校大学生完成学业后再去支教。
一支去石城的团队整合完毕,仍然是云山、王作家、我和小梁。
老朱要照顾住院的父亲,说病情刚刚好转,还不能开口说话,再观察一段时间。
而小郑的书要出版校对,也少不了他在场盯着。
杨子给我来电话,问我的书法练习得怎么样?
想到每个月要给平导交一次作业,请他指点,作为学生的我,没有理由不好好写作业。
我对杨子说:
这几天我集中下点功夫完成作业,拉下太多的作业了。
杨子毫不留情地说,不管多忙,都要把它们补回来,练字最怕三天打网两天晒鱼,一天不练回到解放前。
我坐在杨子的店里,重新练写第一个字“吾”,写完了几张纸,杨子在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退步太多,笔画无圈可点。写这个字,首先要做到胸中有结构后再下笔。”
他喜欢在我写得不错的笔画上用红笔勾一个圈,特有为人之师的成就感,为了满足他的这点小感觉,我练习了几个小时,他稍稍满意,又给我一叠平导新设计的抚城标志信笺:
一朵深深浅浅的牡丹落在信笺的左下方,雍容华贵,又典雅秀丽。
我在废纸上打着草稿,想写下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复杂心境,抄写了一首诗表达:
《秋日》
主啊,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这是我最喜欢的里尔克的一首诗。
它压缩了时间与空间,将神、人和世界分列出位置,把没有故乡的诗人,永远在寻找路上的人生的况味,淋漓尽致地诗意化呈现,仿佛就是百年前诗人为我量身订写的。感谢啊。
我认真地抄在牡丹信笺上,仍用了杨子给的书法笔抄写。
要能真正用小楷写诗,可能得再等几年后了。
在杨子点燃的宋徽宗香的气氛中,我突然想起那一夜在醉梦的环境下,看到了于都桥下的那双熟悉的眼睛:
宽厚的肩抬着浮桥的木板,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被水浸到了胸部,水流冲刷他必须依靠桥的支点来站稳,而桥上的压力又迫使他只能依靠双脚站稳。
在河水与桥的双重压力下,用尽全力的他,双眼圆睁,嘴唇紧闭,无法回应过桥的战友给他打招呼,以沉默回应战友最后的问候。
我给王作家打电话,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我曾被一个少数民族的人,用药给迷幻的事,他不太相信地问我:
您确定不是做梦梦游?你确定那个跳到水里的人,扶着桥板的人你认识?
我说肯定认识。可能那一夜我梦到了很多人,但只记得这双眼睛,它太让我熟悉了。
王作家说,日有所想,夜有所思,我们团队就这么几个人,不会是我们中的一个吧?
我说肯定不是。
他用排除法说,那好,我一个一个排查:
他是泽民吗?我摇摇头否定。
他是韩名医吗?我又否定。
他是刘老吗?我不确定。
他接着说,那我帮你查下。
1934年,在于都桥下扶木板的人是谁对吧。
我说是的。
一个小时后,王作家的电话来了,他说找到了,幸好我们的档案馆资料还全,有一位元帅的回忆录,记录下来你梦中看到的情节,也可能是你瞎编的,但它却是真实的,这个泡在水里的人,就是刘老的父亲。
当时于都河上的五座浮桥由他带着部队建造,他被留在了当地,运送部队过河,因此没有随大部队转移,当然当时不知道他们再也不回来了,谁都以为是一次正常的军事行动,这也是这位刘将军,与大部队的最后告别。
事实上一个月后,他就被捕了,后面的历史,中学课本上都有,他写下的那首诗,你我都应会背诵。
我调出在俄罗斯找到的他,在军校的那张毕业照片:
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远方:
那是一列一眼望不到头的部队,没有人预料到当时苏区政权和这支部队的未来走向,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一首英雄史诗中的音符,镌刻在未来的历史恢弘巨篇里。
定位了刘老父亲在苏区的最后一个镜头,应该是王文兰契约的一个突破点,我对未来又满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