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问大伙:
认识的朋友中,谁会下象棋?这个提问,就好像在问:
哪位游泳运动员会游泳一样的无趣。
大伙说是个男人都会下。
我的意思是不仅会下,还要下得精,不是要获得名次啥的,是要能会拳谱中的棋谱道理。
于是,大伙开始回忆各自下棋的小伙伴,是否具有这个秉性。
把对手与自己一一否定之后,决定找外援解决。上哪儿去找下棋高手?
小张说,地坛公园等都有摆棋局的,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那儿,要不找他们试试?没准会有高人出现呢。书上不是都这么写的吗?
小梁反对:
“真是金庸小说看多了。他们都是看了《梅花棋谱》设的局,没啥创造性。所有的套路书中都写着呢,套路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云山说认识棋院的大师级人物,是否需要联系?
王作家否定:
“就是找个机器人过来比赛,也不是我们要的那个解谱的人。
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拳谱看似棋谱,它完全套用了棋谱的路子,但与棋谱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
我们来分析一下,如果说埋藏地点在“将”所在的位置,也就是于都某地,那么周边的这些炮马车是干啥用的?来保卫的?还是路线图?因此,地址应该是藏在口诀中的哪一个部分里。”
陈堂主分析:
“这七七四十九句拳谱,一定是地图在哪个局的图谱中,然后就是各方参照的位置,比如象代表什么,车代表什么,炮又代表什么,兵代表什么,总之,这幅地图真的存在棋局中,但又不是棋谱的棋局,因此,我们要找到的,是研究棋谱的人而不是下棋的人,当然二者兼顾是最好的。”
陈堂主给出的这个思路,得到了大伙的一致认同。
小张又问:
“寻找研究棋谱的大师,是民间的还是体制内的?”
年青年总是提出不一样的问题。
我说不拘一格降人才,是人才就行,只要是符合我们要求的,都要细细地找一下,只要有心,一定会寻找到合适的人。
小张开始在网上收集各种信息,并加入到象棋的群中去打听,云山去棋院联系大师,让他指点理论上的大师。
我和黄十、老朱闲时,三个人轮流下棋,希望能从黄十这儿找点相关的线索,可惜他的棋艺太臭,连我这样的菜鸟都下不过,一出棋就是臭棋,要不是让着他走几步,老朱一出车,他就瞎,总之也不像知道拳谱与棋谱关系的高深样子。
因为按咱BJ的作派,输棋是要贴鼻子的,就是把白纸条贴在脸上鼻子周围,这么做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把他一张黄脸全贴成了白脸,他也没有啥套路使出来,真不像是掖着藏着啥高深的解套之类的答案。
小张综合了大家提供的象棋研究者,得出了一个地方和人名。
我决定赶往那儿,寻找古棋谱的真相。
这是一趟老旧的绿皮火车。
这像是儿时的记忆,只存于过去:每一个小站都要停几分钟,下车的客人很少,只为捎带上当地人。
但是车内极为清洁,服务员不停地用拖布拖地。
车行到京张铁路这一段,特别的停下来,没有上车旅客,这是向詹天佑致敬,保留了这个传统的停站仪式,八分钟的时间,旅客们可以下车,到他的雕像前瞻仰与凭吊,这在火车史上,应该是绝无仅有的仪式。
要在坐上这趟开往春天的火车,一路上杏花桃花和樱花盛开,花瓣一层层地撒在铁轨上,火车慢慢地爬着坡,不急不慢,正好可以倚着车窗赏花,此段路程也被旅行者称为最美的火车线路。
出了长城一带,山势明显的矮下来,也缓下来,没有了嶙峋的山峰,都是圆润的丘陵,这是草原与农耕文明的分界线,几千年来,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在这条线的两侧,季节性地展开厮杀,一轮轮地改变着中国的历史。
我想,难怪草原民族能骑着马儿过山坡,只是遇到陡峭的燕山山脉和长城,挡住了铁骑兵的去路,英雄史诗,千百年来,在长城两侧传颂。
因为承载他们的,是裹挟历史的浪潮一波波拥来的不同的民族:
匈奴,鲜卑,蒙古,女真,它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称谓:游牧民族。
几乎每过若干年,这些不同称谓的游牧民族,骑着骠悍的蒙古马,从他们遥远的老家白山黑水间,涌向一个共同的地区,扣响着横在他们面前、象征着农耕文明的长城。
雪白的羊群,呼啸的战马与移动的帐篷,都共同聚集在一个地方,他们正是从这个地方,走向长城另一端的文明,这个地方就是WLCB,也是我们这次旅行的终点站。
8个多小时后,车停在WLCB,老朱说到了。
按照小张订的宾馆,我们放下了行李,先把胃的问题解决。
我问前台此地有无特色美食?越地道越好。
她给了一张详细的地图,并为我们预订了座位。
初冬的内蒙,气温已接近零度,我和老朱显然没有出远门的经验,除了一件夹克,再无其它,好在此地是皮衣城,到处都是卖皮衣的店,拐到一家店铺,不由分说,我和老朱一人一件,换上新的皮衣,真是又漂亮又保暖,关键这里是源头货,价格便宜。
老朱说,这要是搁在王府井大街上,这个价格连一个衣领子都买不到,他决定将来在这儿进点货,放到大院中开个店,做批发生意。
当然我反对,我说别走偏了,要搞清楚咱到此地干啥来了。
老朱说,还不让顺便做点小生意?我说咱不是做小生意的材料。
后来我回到BJ显摆我那皮长风衣,小郑摸了摸啧啧嘴:
你俩可真是外行,这哪是什么牛皮,分明是马皮。
老朱说那不是比牛皮还要珍贵吗?
小郑尴尬了:你俩高兴就好。
当地著名的饭店,是一座像蒙古包似的建筑,门外一座成吉思汗的雕像,时刻提醒你,这里是黄金家族的重地,是他的近卫军察哈尔的故乡。
它的对面,是一个壮丽的广场。
800多年前的冬天,又一次闪电般的攻击。
群马的马蹄,踏过辽阔的HLBE草原。
铁木真,这位草原之鹰,看着他的战利品时,突然问起随从:
用什么标志确定我们是蒙古人?
此时,强大的克烈部已被灭,蒙古草原上,已经没有一队部落是他的对手,因此随从了解铁木真的心意,说出了这段著名的回答:
凡世世代代居住在毡房和帐篷里的游牧民族,都是我们蒙古人。
铁木真用他的马鞭指着他面前的战利品----一座座帐篷说:
以后每攻下一处住帐篷的部落,都将他们列为蒙古人的部落。
不久后,各征服的部落封铁木真为成吉思汗,意为“拥有海洋四方的大酋长”。
“察罕苏力德”这一象征和平与吉祥的蒙古帝国国旗迎风飘扬,草原上最强盛的统一国家大蒙古国从此诞生,世界历史从此开此写下新的篇章。
察罕苏力德在800多年的时间长河中,被成吉思汗最忠诚的战士---察哈尔部落人高高擎起。
现在,饭店对面的广场上,察罕苏力德一杆杆地树立着,庄重而威严,像一个个远古的猛士,仿佛要带着我们穿越回千年前的那个时代。
而我们,则是要在这里,寻找失传了的古棋谱。
我和老朱叫了一个套餐。
服务生一上来就摆开了八大碗,奶酪、奶皮、酸奶,炒米等丰富的吃食端上来,等我们吃得半饱时,一只整羊抬上来了,我们和邻座合伙点的,这是在服务生的建议下,出的主意,两个人吃不多,拼团就可以满足,那桌全是年青人,他们让我们先吃最珍贵的一块肉,双方推辞了半天。
在吃羊肉前,歌手拉着随身的音箱,为我们唱了三首祝酒歌,其中一首是我最喜欢听的《雕花的马鞍》,在歌声中,我们和邻座的年青人们相互端起马奶酒互敬了,然后服务生开始分羊肉。
只见一块晶莹剔透的肉被放在盘子里,端到我和老朱面前,对方称我们为最珍贵的客人,请先品尝草原献给长生天的礼物,让人间他的子孙在此地绵延生长等敬语,说完让我和老朱张开嘴,把那砣肉给我们放入嘴中,让我们使劲吸。
一股清香与奶膻味透入肺腑,我问服务生刚才吃的是什么,为何如此肥嫩和油腻?
他回答:
“珍贵的客人,刚才你们吃的是羊中最珍贵的部分,羊尾。”
我和老朱回味着,这一部分吃完,基本我们什么也吃不下了。
老朱看着邻座把剩下的全羊都瓜分,热泪盈眶了,说老刘,下次到当地,是不是让小张把风俗搞明白了,咱再出门?
我点点头,到了民族地区,一定要问明白了再点餐,不然你只能吃最珍贵的羊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