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实在论”

胡塞尔赋予数学以优先性,这要归因于数学的“纯粹性”。他在这样做时,实际上是回到了资产阶级哲学的开端,并且未受到黑格尔在《逻辑学》(Logik)中所作的批判的搅扰。数学家“不再提出有关流形的可能现实性的问题”[26]。数学的分析性特征使它避免了无法预料的经验的干扰。因而,无条件的确定性和安全性同它的先天性是相匹配的。胡塞尔无意中透露了为此所要付出的代价:“此纯粹性,即将主题限制在被理解为其本己本质性的对象意义上——限制在广义的‘判断’上,也可以在某种方式上被无意识地运作着。”[27]“无意识地”这个词表明,数学行为的进行不仅独立于“可能现实性的问题”,也独立于对其自身的分离性(Losgelöstheit)的反思。作为科学,数学的确有可能要求进行过程具有这种无意识性。但是,在客观上,这种无意识性最终破坏了真理概念本身。单纯的操作是中魔了的形态,以此形态,空洞运作着的实践回返到理论当中,但它丧失了同理论及其客体的质性的联系。在数学的优先性下,关于意指的问题都被一种单调的、技术性的思维主动性取代,它使那些关心含义的人不知所措,而数学家则预感到含义问题妨碍了机械构造(Maschinerie),因此要阻止这类问题。数学家的坚决的无意识性证明了分工与分析性的“纯粹性”之间的联系:数学家关注观念的对象,就像古生物学家关注化石那样,并且,根据胡塞尔,对一种外在设定的主题的盲目承认(通过胡塞尔的言说方式来看,他实际上也希望哲学这样做),使得数学家不必将其“专业领地”作为整体与现实的因素揭示出来。哲学重复着常常被确证为真的东西,并将无知祝圣为安全的合法来源。但是,数学家的无意识性越是使他的定理严密地隔绝于对与它们紧密相关的东西的回忆,纯粹的思维形式(通过抽象,回忆被从这些形式当中删除掉了)就越是完美地表现为本己的“现实性”。它的对象化意味着它从所有对象性的东西中挣脱出来,但如果没有对象性的东西,“形式”是无从谈起的。无意识的对象性再次作为关于纯粹形式的虚假意识出现。它引发了一种素朴的逻辑实在论。胡塞尔所有的实在论动机都在仿效这种逻辑实在论,它促使他努力突破认识批判的内在性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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