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阴谋诡计算无休 殚精竭虑除隐忧

重新看到希望的李丁,又恢复成了一个一本正经,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革命干部形象。他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写下一个支条,盖上公章,喊来一个干事,让他去财政所支出五十块大洋来,他要以黄崖湾乡公所的名义去慰问牺牲和受伤的队员。

大麻子伤重不治,死在了郎中家里。二麻子手上中了一枪,手掌被打穿,已经上了药,只怕就是好了,这只手也算废了。二麻子包扎好伤口后,在众乡邻的帮助下把哥哥的尸体抬回了家中,家徒四壁的二麻子没钱给哥哥买棺材,从炕上拽下来一张破席,草草的将大麻子的尸体裹了,停放在堂屋地上,此时早已冻硬了。

李丁让二麻子找来香和纸钱,来到大麻子头前,上了一炷香,烧了几张纸钱,对着大麻子的遗体鞠了四个躬,并用无比沉痛的语调说道:“大麻子,你一路走好,你不会白死,我一定要剿灭匪患,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李丁祭拜完,从兜里掏出来五块大洋,递到二麻子面前,告诉他人死为大,让他给哥哥买口好点的棺木,把哥哥厚葬了,让逝者入土为安。等二麻子伤好后,让他继续去乡自卫队上班,这几天在家休养算工伤,乡公所一样会给他计酬。

二麻子的右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脖子上吊着绷带,将右臂挂在胸前,只有左手还能行动自如。他毫不犹豫的接过李丁递来的钱,看着手里白花花的五块大洋,悲喜交加,早已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自家的不幸,让李丁千万记得给他哥哥报仇雪恨。

李丁耐心地安慰着二麻子,让他节哀顺变,他们兄弟的血海深仇,自己一定会记在心上,为他们讨回公道。

乡自卫队队长碍于李丁的面子,帮他的小舅子演了一出戏,没想到却惹祸上身,差点被人打残,被郎中包扎的粽子一般的队长躺在自家炕上不停地长吁短叹,后悔自己的决定太过鲁莽。

当队长看到李丁前来看望他时,只是抬起眼皮瞟了李丁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他心里有气。

李丁也不着恼,搓着双手,努力做出一副羞愧的样子,上前说道:“老弟,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不仅骗了我,也坑苦了你,谁知他的无心之过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这事我一定饶不了他。”

队长不冷不热地说道:“李主任言重了,怪不得别人,是我头脑简单,把所有人都当朋友。人家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还以为是人家要请我吃烤肉呢,就是人家把我卖了,我还得给人家数钱,以我这智商,什么时候把这条小命搭进去都不知道。”

李丁来到队长身边,讪讪地说道:“老弟,你要是觉得心里委屈就拿你老哥撒撒气,都怪我一时糊涂,听信了这小子的谎言,但是现在事已至此,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了。若是到时候被外人知道内情,说是一个堂堂自卫队队长和农委会主任沆瀣一气,坑骗外乡人,只怕你我二人不仅乌纱不保,还会被投进大牢。我已经干了快二十年的乡长,去留已无所谓,只是可惜了老弟你的大好前程。哎!都是我的错,我这里向老弟你赔礼道歉了。”李丁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块大洋来,这可是自家的真金白银。李丁知道,到这份上,花钱能把事摆平已经是万幸了,再不能吝惜钱财了。

队长听着李丁话里有话,明着是在安慰自己,实则是在暗中威胁,这个老滑头,真是滴水不漏。自己日后还得在自卫队混,不能和他闹翻了,另外看在大洋的份上,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了。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队长挣扎着把李丁伸过来的手臂挡了回去,假意推辞道:“李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外了啊,我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个,偌大的乡公所平日里就数你我兄弟最为交心,大事小事,经常仰仗老兄帮衬。老兄你放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们始终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不能大难来临各自飞,你放心好了,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置,日后上级问起的时候,我也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丁推开队长的手,把大洋塞到他手里,说道:“你我兄弟还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让老弟你遭受这一番痛苦,我于心何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只管把这大洋留下,安心养伤。我很快就会把歹人绳之以法,为兄弟们报仇。”

李丁和队长又客套了几句,从他家里辞别出来。李丁长吁一口气,队长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是最大的隐患,现在收了钱,日后便不会和上级吐露实情,让这事永远烂在他的肚子里。只要他能咬死此番剿匪源于土匪上门盗走他的坐骑,这祸水就泼不到自己和疤脸身上,疤脸的介入那是举报有功,见义勇为。

李丁又轮番去了每个死伤队员的家里,分别留下几块大洋和一番安慰的话语,并告诉他们乡公所一定会为这些牺牲受伤的同志报仇。这些善良的家属,看到李丁登门慰问后,心中的不满情绪便都烟消云散,只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凄苦中。

统一了战线,拉拢了民意,李丁的后顾之忧暂时得以缓解,他知道,目前所做的这些,也仅仅是能够自保,若想圆满解决此事,免除后患,更或籍机在仕途上再进一步,那就必须对曹旋几人斩草除根。

晚上的时候,疤脸回来了,他已经把姐姐和两个外甥送到了李丁乡下的老宅,安顿好她们娘仨后,没敢多加逗留,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疤脸不知道姐夫带去围堵曹旋众人的自卫队员有没有得手,心里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推开李丁办公室的房门。屋里没有开灯,隐隐绰绰地看到李丁正双手抱着后脑勺,背靠椅子,双腿架在办公桌上,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心事。

疤脸轻声说道:“姐夫,我回来了!”

李丁听到是疤脸的声音,睁开紧闭着的双眼,迅速从桌子上放下双腿,猛地站起身子,伸出食指对着李丁的鼻子大声呵斥道:“都他妈是你干的好事,你可知道自己捅下了多大的篓子?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你非得把我害死不可。”

疤脸心中一惊,看李丁的神态举止,知道他们肯定是出师不利,让曹旋几人给逃脱了。

疤脸不敢还口,装模作样的把手伸进兜里摸索一番,取出一盒洋火,点燃桌上的油灯,然后低眉顺眼的问道:“姐夫,是不是又让他们给跑了?”

李丁怒不可遏,说道:“要仅仅是跑了也就罢了,我带去围剿他们的人又被打死打伤了七八个。日前我在电话里和赵乡长夸下海口,不日就将他们抓获,现在除了人没有抓到,还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伤亡代价,你让我如何和上级交代。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玩什么女人,抢什么钱财,有本事你自己去干。硬是把我也拉下了水,我现在除了分文未得,已经为这几个死伤的人员赔上了几百块大洋。钱财事小,人员伤亡这么惨重,赵乡长回来岂能不拿我是问?”

疤脸听着姐夫满腹的怨言,心中暗道:“当时你不也是为了分一杯羹才和我合谋的吗?现在出了问题,又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他不敢争辩,只好低声说道:“姐夫,事已至此,你着急上火也没有用,不如冷静一下,想办法把他们置于死地才是上策。”

李丁恶狠狠得说道:“想什么法子?都他妈是你出的馊主意,不仅要谋人财色还要害人性命。现在倒好,遇上了硬茬子,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骚,还让我跟着你一起吃瓜落,等赵乡长回来只怕我这人头就得落地。”

疤脸嗫喏着说道:“姐夫,这不赵乡长还没有回来吗?我们还有把这几个人抓回来的机会。”

李丁说道:“说得轻巧,我派出去那么多人都铩羽而归,现在还有什么法子?你能单枪匹马把他们干掉吗?你干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事情还行,能指望上你什么?算了,和你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疤脸的双眉不服气地往上挑了两下,看着怒火中烧的李丁不敢反驳,他虽然生性顽劣无赖,可是自幼便慑于李丁的威严,对李丁的话不敢稍有忤逆,只好噘着嘴站在那里任凭李丁责骂。

李丁看着呆立在一边的疤脸,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说道:“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里,给我消停待着,不要随意走动到处惹是生非。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你还能派上些用场,眼下只怕唯有此人才能让咱们度过难关。”

疤脸问道:“什么人啊?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李丁说道:“不要问那么多,你按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疤脸点头答应。

且说在鬼手家休息了一夜的“云雀”,第二天一早起来,在鬼手的再三催促下,忍着伤痛打马往小五点的落脚点赶去。

“云雀”回去见到小五点后,把昨日路上的经历和鬼手的嘱托,详细告诉了小五点。

小五点听完,一阵沉吟,他心中有几个疑团。

“云雀”提到的二男二女到底是什么来路,胆敢夜闯乡公所,而且凭二人之力,击溃乡公所二十多人的队伍,这样的胆识和手段,只怕自己带着的这些兄弟也未必做的到。

李丁,虽然素未谋面,对他的事迹几年前就耳熟能详,此人极其圆滑世故,善于见风使舵,耕耘黄崖湾乡多年,是个跺一脚全乡都要颤三颤的人物。像他这样有人有枪的草头王,去抓区区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不应该冒险让自己这样身份的人为他出手,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丁所谓可以赏自己和手下兄弟一碗官饭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借此机会,招安自己?按照“云雀”反馈的信息,他现在自身尚且难保,还有心思招兵买马?难道他是要背着官府私下里扩充自己的势力?一个小小乡公所的农委会主任,他何德何能,真有能让自己和众弟兄容身的实力?

若是按这个思路想下去,合作的可能是有,但前景不是很大。只是不论他有什么打算,一码归一码,需要自己为他出头,替他去杀人放火,那他就得掏钱,这就是买卖。为这样的主干活,怎么着也得赛过砸个肥窑。

谨慎的小五点又把这事从头到尾仔细斟酌一番,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有鬼手参与其中,料想不会是陷害自己的圈套。依着自己目前的处境,正迫切需要得到外界的援助,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如果能借此机会贴上官府,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五点拿定主意,事不宜迟,决定当下前往黄崖湾乡去面见鬼手和李丁。

小五点让“云雀”暂且在家里养伤,派出手下“刺猬”即刻前往黄崖湾乡通知鬼手,让他联系李丁,自己稍后登门拜访。

小五点待“刺猬”走后,安排出两个随从,备好枪支马匹,叮嘱留守人员安心在家守候,径直往黄崖湾鬼手家中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