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走后,夜猫张走至花轿近前,举起马鞭,掀开轿帘,轿中一个娇滴滴鲜嫩嫩的年轻女子,正面露骇然之色,惊恐的看着轿外的夜猫张。
夜猫张也被这女子的艳丽姿色所吸引,心中暗道:“都说深山出秀女,看来这话不假,这大户人家娶妻,首选还是容颜俏丽,相貌出众者,怪不得杆子兄弟们都喜欢路上抢亲而不是去村里抢呢,原来是这些大户人家早就为我们选好了,路上一劫,吃个现成的就可以。”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乐。
夜猫张轻佻的看着轿中女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娘子,下轿来透透气,轿子里坐久了,身体会憋屈的,下来和哥哥们聊聊天,你那小郎君回去取钱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咱们先乐呵乐呵。”
新娘双颊绯红,面色羞赧,惊惧的往轿子里缩着身体,不敢言语。
夜猫张一看新娘往轿子里躲去,哪肯善罢甘休,竟抬腿上前,一脚迈进轿厢,去拉扯新娘子。新娘子哭喊着挣扎。
挨了一鞭的管家,这时也顾不上疼痛和害怕,赶紧过来拉着夜猫张的手臂说道:“大爷,使不得啊,您这样会惊着新娘子,我们少爷去取钱了,很快就会回来,您刚才说过保我们周全的。”
夜猫张不耐烦地甩开管家的胳膊,抬腿一脚踢在管家的腹部,大声斥责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再敢坏大爷的好事,一枪把你崩了。”
管家被踢倒在地,哼哼着再不敢起来。娶亲和送亲的亲戚朋友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直视夜猫张的恶行,更不敢上去劝阻。
夜猫张更是肆无忌惮地双手掐着新娘的胳膊,从轿厢里把新娘拖拽了下来,任凭新娘哭啼。
生性贪淫好色的夜猫张,也不顾威严和体面,当着手下弟兄和娶亲众人的面,竟然对新娘上下其手,大肆猥亵起来,新娘哭喊着躲闪,无奈身弱力薄,被夜猫张紧紧的搂在怀里,尽情的轻薄起来。
再说刘裕打马回到家中,父母正陪着亲属宾朋在充满喜庆的院子里等着娶亲队伍归来。看到刘裕独自骑马回来,众人心中疑惑。
刘永泰赶紧上前问道:“儿啊,怎么你自己回来了,新娘子和迎亲的人呢?”
刘裕跳落马下,放声痛哭起来,哽咽着说道:“爹,大事不好了,娶亲队伍被土匪劫了,新娘子和管家等人都被他们扣为人质了,让我回来取一万块大洋赎人,要是两个小时回不去,他们就撕票了。”
刘永泰一听儿子的话,大惊失色,疾呼道:“这可如何是好,好端端的一桩喜事,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作孽呀。”
刘永泰的夫人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亲朋眷属也都跟着愁云满面。
刘永泰定了定神,看着眼前完好无缺的儿子,思忖了一下说道:“儿啊,你回来就好。土匪他们共有多少人马枪支,你把情况说清楚,我现在安排人去镇上报官,让官府带兵来剿灭这些亡命之徒。”
刘裕着急得说道:“他们有四五十人,人人骑马挎枪。爹,你不能去报官,你要是报了官,凤仙就被土匪劫走了,还有管家他们,可能都有生命危险。”
刘永泰说道:“土匪要一万块大洋,咱们上哪凑去?家里连五千块大洋也没有,凑不够钱,就是去了,他们也不会放人,到时候,他们再把钱抢了,还是不放人怎么办?咱们除了白搭些银两,其他的一点作用没有,那时可就是鸡飞蛋打了。这些土匪要的是钱,他不会把那些人都杀死的。你听爹的,咱们赶紧报官剿匪。这样才有可能把这些人都救回来。”
刘裕说道:“爹,要是报官了,凤仙怎么办?土匪就是不杀人,他们也会把凤仙抓走凌辱。”
刘永泰说道:“儿子,你糊涂啊,家里有钱去哪不能找个媳妇,现在凤仙已经落入土匪之手,这些禽兽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年轻女子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有好?此时恐怕已遭不测了。我们刘家,世代清白,怎么能娶如此辱没家风的女子。”
刘裕说道:“爹,我不管,我就要凤仙,谁都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回来,你不给钱我自己去拿,我自己去救她。”
刘永泰大喝一声:“你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带着钱去还能有好,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给我乖乖在家待着,老子在,这些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刘裕哭着走向母亲,说道:“娘,你帮我和爹说说,我不能没有凤仙啊,我要去救她,我一定要救她回来。”
刘玉母亲说道:“儿啊,你爹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女人不吉利,你看看还没过门,就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大的灾殃,你要是带着钱去救她。只怕你的小命也保不住了,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啊,可不能去冒这个险,听你爹的,赶紧去报官。”
刘裕一看母亲也是和父亲一样的态度,心中悲怆,血气上涌,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晕了过去。
刘永泰给家人拿了三十块大洋,命其骑快马速去白庙营乡警所报官,将大洋交给警所警长,请他速速禀明上司安排人手前来围剿。
待家人报官走后,刘永泰安排亲眷迅速疏散,和家人一起往地窖转移金银细软,让家人做好防范准备,并告知本村村民尽快将值钱物品藏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猫张调戏了新娘凤仙一会儿,见凤仙不停地啼哭抗拒,心下觉得索然无味,也就停下手来,将凤仙置至一旁,不再理会。因为早上尚未进食,腹中空空,见娶亲队伍里提着有点心食盒,和兄弟们就分食了起来,待吃饱喝足,夜猫张等着无聊,淫心大动,把凤仙带至小树林干起了那猪狗不如之事。
眼看着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夜猫张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凤仙从小树林里推出来,任凭凤仙在那里放声大哭,夜猫张毫不理会,心里惦念着回去取赎金的刘裕,而刘裕却迟迟不见动静。夜猫张当时想着他的新娘和管家亲戚等人都在这里,他不可能私自逃去,不顾这些人死活,所以就没派人跟着前往。没想到这小子却一去不回头,看来他是把我夜猫张的话当儿戏了。又等了一个小时,已经时至午时,依然没有看到刘裕的身影。夜猫张心下大怒,找了两个手下,带着管家骑马前去刘家一探究竟。
过了半个多小时,派出去的人和管家还没有回来,夜猫张猛然听得村子方向传来数声枪响,夜猫张顿时紧张起来,赶紧吆喝在地上横躺竖卧的弟兄们起身上马,准备应战。
夜猫张提起凤仙横置马上,自己随后翻身上马,掏出手枪,指挥手下摆好阵列,做好防范。刚刚安排完毕,就见前方路上尘土飞扬,一队穿着制服的人马吆喝着飞奔而来。
前方来的人马一边向着夜猫张的队伍开枪,一边喊着“缴枪不杀。”夜猫张一看是军警来了,知道是刘家的人报了官,慌忙让人一边还击一边撤退,心中愤恨不过,对着娶亲队伍里的人就是几枪,数声惨叫后,几人当场毙命,剩下的人都哭喊着惊散开来。
军警的队伍快速地向这边压制过来,夜猫张手下的兄弟疲于应付,明显处于下风。很快几人就被打落马下。夜猫张看势不好,赶紧一声“扯呼”。调转马头带头飞奔而去,剩下的人马见主将溃逃,也都无心恋战,胡乱向着军警还击几枪,落荒而逃。
追击的军警见夜猫张带人逃去,也不追赶,跳下马来,安排人手打扫战场,土匪死去两人,两人受伤被俘,娶亲队伍被打死三人。军警把尸体抬至路边沟渠,捡拾起土匪掉落的枪支,押着两个俘虏,带着娶亲的队伍往盛德昌村里走去。
军警之所以能这么快赶到,多亏了刘永泰带去的三十块大洋。刘永泰的家人带着三十块大洋来到白庙营乡警所和警长说明来意,警长听说有土匪抢劫,而且四五十人之众,人人骑马携枪,根本就不敢去,但是看在三十块大洋的份上也不能不做做样子。
盛德昌村所在的白庙营乡境内,修有日本人的军用机场,机场内建了二十多个机库,这里经常起降日本人的轰炸机、战斗机和运输机,每当飞机降落,进行维修保养时日本人就会调动周边的军警过来,维护现场秩序,保护飞机安全,所以给乡警所安装了电话机,以便随时调动警所人手。
警长当着刘永泰家人的面拿起电话,让话务员转接了县警局,将盛德昌村土匪抢劫的事做了报告,钱局长接到报告后大为震怒,现在的土匪也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拦路抢劫,自己辖区的匪患如此明目张胆,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钱局长当下集合警员和保警队,亲自带着荷枪实弹的部下前去盛德昌村剿匪。
到达盛德昌村后,正好遇上押着管家前来交涉的土匪,管家看到军警拼命大喊起来,被押送他的土匪一枪给打死了。军警同时开枪射击,当场打死一名土匪,另一名土匪逃窜而去,警队后边开枪追赶,在半路上将他也击毙马上。
钱局长带着一个随从来到刘永泰家慰问歇息,其他队员前去围剿土匪,解救人质。就在局长大人端坐在刘永泰家的太师椅上,品着刘家的茶点,对站在面前唯唯诺诺的刘永泰夫妇指手画脚时,一个警员跑进来报告,土匪都被赶跑了,除了开始击毙的两个,又当场打死两个,打伤三个做了俘虏,人质死了三个,剩下的都解救了回来,只是新娘子被掳走了,自己队员没有人员伤亡。
钱局长满意的点点头,把手里的茶盏放到八仙桌上,对刘永泰夫妇说道:“刘老板,为了解救你家于水火,我带着人马奔波二三十里,现已围剿土匪,解救人质,为你纾困。这等恩德不知你何以为报啊?”
刘永泰赶忙谄笑着答道:“局长大人,小人已为官爷们备下酒菜,特奉上一杯薄酒,感谢官爷们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钱局长冷冷一笑说道:“刘老板,酒饭这些小节就无需赘言了,你难不成真把我的这帮兄弟当成了酒囊饭袋。”
刘永泰心头一紧,轻拭额头冷汗,说道:“局长大人,小人已为大人备了一千块现大洋,以谢大人和弟兄们的护佑之恩。今日小人全家及村人免遭匪患,多亏了大人您及时赶到,大恩不言些,送上些许银两略表心意。”
钱局长端起茶盏,吹开漂在水上的茶叶,浅浅呷了一口,将茶盏轻轻放下,悦色说道:“刘老板,不愧是生意人,道理看得如此通透,你表达的心意是对弟兄们不惧生死,奋勇杀敌最大的褒奖,我代兄弟们向你当面致谢。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警局找我们。”
刘永泰受宠若惊,赶紧连连摆手,说道:“局长大人,小人可不敢承您的谢,您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们刘家对您感恩戴德,就是为您刻碑立传都不为过。”
钱局长听了刘永泰这番话,心下很是受用,当即笑呵呵的说道:“刘老板,举手之劳,刻碑立传就不必了。你要真是有心感谢,就再拿出来一千块大洋,我给弟兄们换换装备,这马上都夏天了,弟兄们还穿着冬天的制服,刚才和土匪交火,消耗了不少弹药,也需要补充啊。这乱世之中,官饭也不好吃,军饷供应从不及时,事事都需要我们自行筹备,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开明商人鼎力相助,我这警队早就解散了,哪能跑来救你呢。”
刘永泰额头细密的汗珠已经在脸上连成了溪流,顺着面颊滑落到地面上,融入到尘土里。请神容易送神难呐,只能打掉牙肚里吞,自己的亲戚眷属死了三人,刚娶的儿媳还未进门就被抢跑了,而自己一个受害者还得平白无故拿出两千块大洋。想到这里,心刀绞般的痛,可是惧于局长大人的淫威,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小心的说道:“都按局长大人说的办。”
局长大人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亲切地搂着刘永泰的肩膀说:“刘老板,仗义之人,日后必将财源广进,生意兴隆。走,咱们去喝两杯去。”
钱局长带着一众军警,在刘家大院里,吃着刘永泰为儿子婚礼准备的宴席,猜拳行令,恣意喧嚣,不亦乐乎。没人在意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刘永泰家人。黄昏时,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众人才摇晃着起身。刘永泰将装满大洋的皮箱在钱局长的马鞍上捆绑结实,扶着略带醉意的钱局长上马。后边的几个军警往兜里胡乱地塞着宴席上喝剩下的酒,互相搀扶着上马离去。
看着军警远去,刘永泰再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楚,一个年近半百的汉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心疼自己的钱,悲切自家横祸临门,也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老婆、刘裕、其他子女一同围拢过来,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哭了半晌,刘永泰心中的愤懑渐渐平息,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冷静了下头脑对家人说道:“今天军警只是把土匪赶走了,并没有把他们全部消灭,就怕日后这土匪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就大祸临头了。今夜我们把行李衣物,一应家什收拾停当,待天明后全部搬到县城去住。我和恒瑞祥的老东家相交甚厚,权且寄宿他处,假以时日我们再另行购置房舍。”
言毕,一家人忙碌起来,开始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