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凯安排厨下张罗酒席,一来为韩娇压惊,二来感谢王战海对韩娇的搭救之恩。原本即便是王战海救了韩娇,按着曹凯的身份也不会自降身价陪他吃饭,只是曹凯起了爱才之心。现在国共两党兵临城下,日军日渐式微,而自己的人手随时有可能被推上战场当炮灰,现在必须尽可能地扩充自己的实力,以便随时能把人马拉出去。今天遇到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才,也算可遇不可求,曹凯想着席上把他挽留下来。
席间,韩副官拿出来一百块大洋,感谢王战海对自己妹子的救命之恩,王战海百般推辞,无论如何不肯收下。曹凯见势说道:“张老弟现在既然没有一个长久的落脚之处,我看不如来我们队伍,和兄弟们一起干番事业,这里好歹还是个官差,吃皇粮拿官饷,比在外边风吹日晒还是要强上一些的。”
王战海推辞道:“我一个山野村夫,身无所长,来到这行伍之中也是累赘。”
韩副官见曹凯有意收留,赶紧劝道:“张老兄,你太谦虚了,就凭你救舍妹时的身手和胆识,这都是行伍中的很多人不能比,怎么能说是一无所长呢,既然警正求贤若渴,我觉得张兄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曹旋也说道:“我看张兄言谈举止必是成大器之人,家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如若不嫌弃,你就留下来吧。”
王战海装作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在那里冥思苦想,过了良久,好似鼓足了勇气,对众人说道:“承蒙诸位错爱,您要是不嫌弃,那我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曹凯当即哈哈一笑说道:“老弟,这就对了,跟着我姓曹的,绝对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在众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警卫进来报告,中都县县长来访,还带着一个妙龄女子。
曹凯一听是中都县长,让警卫请了进来,自己起身迎了出去,曹旋和韩副官也都是熟人,就跟着一起往客厅门外走去。
县长走在前边和曹凯寒暄几句又和迎出来的曹旋、韩副官握手问候,询问曹旋伤口恢复情况。曹旋看到县长身后的女子,大吃一惊。
跟着县长来到曹公馆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淑婉,曹旋满心欢喜,赶紧拄着拐往前走去,徐淑婉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拐,眼睛有些湿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强烈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深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曹旋走上前来激动地问道:“淑婉,你怎么来了?”
徐淑婉含羞低头说道:“听县长大人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曹凯和韩副官都不明所以,也不好当面去问,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县长,县长哈哈一笑,说道:“警正老弟,这不正是你托韩副官去提亲的人嘛,今天人家可是主动上门了,就看你们怎么安排吧。”
曹凯和韩副官一听,恍然大悟,也走上前去,和徐淑婉问候致意,徐淑婉羞涩的和众人一一见礼。曹凯把众人让进客厅,王战海见有客来访,赶忙起身告辞,曹凯喊来警卫,让他带王战海去铁蛋那里报到,就在王战海起身告退时,县长向他身上瞟了两眼,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忙着和曹凯寒暄,也就没有在意。
王战海走后,曹凯安排家人换上新的酒菜,和县长攀谈起来,县长找曹凯是有事相求,由于日军在华北地区日益败退,整个察哈尔的察南地区都已被我军占领,察北地区日伪的活动也不时受到我军地下党组织和敌后武工队的袭扰,中都县的伪警和一些政府机构不时受到破坏,最近几个名头较大的汉奸都被武工队给暗杀了,整个中都县日伪政府都人心惶惶,由于日本人为了确保张垣市防线,把兵力都聚拢到了狼窝沟一带以阻击国共大军的进攻,导致中都县内兵力空虚,无暇顾及当地的治安,县长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察哈尔警署,调派一些警力协助维护当地治安。
曹凯听了面有难色,说道:“县长大人,你有所不知,现在国共两党合力出击,整个察哈尔省都危机四伏,警力更是处处吃紧,就是张垣市的治安我都力有不逮,你看,昨天韩副官的亲妹妹都被拍花党给拐了去,要不是被人救下,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县长没顾上理会这些,拉着曹凯说道:“警正老弟,借一步说话。”说完拉着曹凯走出了客厅。
徐淑婉听曹凯一说,这才开始注意桌上的那位姑娘,看样子比自己略小一些,生得楚楚动人,正不时地把目光朝着自己和曹旋坐着的位置瞟来,徐淑婉一抬头,二人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徐淑婉从韩娇的眼光里看出了一丝挑衅的味道。
曹旋见徐淑婉盯着韩娇看,连忙站起来给她们做了互相介绍,二人微笑点头致意。
见曹凯和县长出去,曹旋向坐在身边的徐淑婉问道:“淑婉,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我上次打算去你家看你,谁知道被人给打了黑枪,在省城一待就是两月多,再没回去过。”
徐淑婉有些哀怨地看了曹旋一眼,向他讲起了详细经过。
县长于日前登门拜访徐世贤,告诉徐世贤现在日军不断收缩兵力,中都城内武装力量严重不足,军统和武工队人员不断滋扰破坏,对当地行政能力造成很大影响,也给乡绅商贾的安全带来隐患,为了解决当务之急,需要当地的富庶人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按照县长的要求,徐世贤要拿出一千块大洋资助县政府,县政府把这些钱征集起来,送到察哈尔警署,希望警署能调派军警来协助当地维护社会治安。
徐世贤见县长来求,因为所征稽费用金额较大,当时心中有些不快,不愿答应,禁不住县长分析局势,晓以利害,徐世贤被迫无奈,拿出了一千块大洋。县长和徐世贤闲聊时说来他家求婚的曹旋中枪受伤了,两月前从中都县转到察哈尔的日本医院治疗,不知现在伤情如何,徐世贤也大吃一惊,就详细询问了起来。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正好徐淑婉走了过来,听到在说曹旋,当即认真听了起来。听到曹旋中枪严重时,徐淑婉控制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当即推开门闯了进去。
徐淑婉对县长说要乘县长的车来张垣市看望曹旋,徐世贤大为光火,一个女孩子当着县长的面,不顾矜持,抛头露面,还要去人家家里,这成何体统,当即对徐淑婉加以训斥。没想到徐淑婉反唇相讥,你娶亲的时候说现在上新学堂,接受新教育,思想不能守旧,要人人平等,现在我去看看救命恩人,就成了没有体统。徐世贤气的脸色大变,觉着真是女大不中留,当着县长的面不好发作,在那里喘着粗气。
县长看到徐淑婉见曹旋心切,也想着自己是去求曹凯办事,带着徐淑婉去说不定还能起到作用,就耐心地对徐世贤劝导一番,让他答应女儿跟自己前往曹公馆。
徐世贤看着倔强的女儿和不停相劝的县长,也不好再多加阻拦,只好任凭徐淑婉自作主张。今日早上县长接上徐淑婉就直奔曹公馆而来。
听完徐淑婉一番叙述,曹旋心下甚是感动,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到徐淑婉碗里,说道:“一路奔波,多有辛苦,先吃些东西再说。”
和哥哥坐在对面的韩娇看到曹旋对徐淑婉关心的样子,脸上竟有些不悦。
曹凯被县长拉到客厅外时,县长命人从车上提下来两个皮箱,告诉曹凯说:“警正老弟,这里共是一万块大洋,是中都县全县百姓的殷殷期盼,希望你能成全一二。”
曹凯看着地上两只沉甸甸的皮箱说道:“县长大人,你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我给你安排一个警队,重点部署到你的县政府,保护官署和你的安全。”
县长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曹凯和县长重又踏入客厅,坐到席上,曹凯对韩副官说:“等吃完饭你去通知二奎,让他带着自己警队的人马明天开往中都县,协助当地维护治安。”
韩副官说道:“好的,大哥,我一会就去安排。”
曹旋听了,心里打起了鼓,他在曹公馆憋了两个多月,早就想出去放放风了,现在有这个外派的机会,还不如出去转转,在中都县每天还可以见到徐淑婉,岂不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曹旋说道:“大哥,别让二奎哥去了,我去吧,我在家都待两个月了,再待下去我就废了。”
曹凯说道:“你的腿还没好,暂时不易工作,等我带你去日本治疗回来再说吧。”
曹旋说道:“哥,我的腿康复得很好,基本没什么事了,现在出去锻炼一下还有助于康复,不能老是待在家里,你就让我去吧。”
曹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也是倔强之人,他认准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只好答应让他前往,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县长一听是曹旋亲自带队,心中甚是欢喜,有警正的亲弟弟在身边,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说不定过几天警正还得加派人手,不顾自己这个县长的安危,他也得考虑自己弟弟的安危,看来自己带着徐淑婉登门这招是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曹凯给曹旋配了一辆车,曹旋带着徐淑婉,领着五十多人的队伍,回到了中都县。
曹旋先去中都县政府,把带来的人员安排妥当,随后买了一堆礼物带着徐淑婉和两个随从,直奔徐淑婉家而来。
徐世贤看着面前的曹旋和徐淑婉,心里五味杂陈,女儿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不在家中勤习女红,却抛头露面,跑到男方家里夜不归宿,这会惹来世人无尽的嘲笑,哪还有媒人敢上门提亲,这要是按自己小时候的规矩,早被逐出家门了。现在世道确实变了,一个女孩子敢肆无忌惮地带男人回家。也怪自己打小对她过于溺爱,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从不违拗她的一些想法,造就了现在我行我素的性格。自己本来不打算出来见这曹旋,他家是土匪出身,现在还在为日本人做事,而自己家世代清白,不想沾上这汉奸的骂名,出于这个考虑上次派人来提亲,虽然知道女儿对他心有所属,但自己没有答应,以后也不打算答应。可是碍于他对女儿有救命之恩,并且现在家中权势正盛,也不能贸然得罪,万般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来见上一面。
曹旋礼貌地给徐世贤鞠躬问候,称呼也改成了徐叔,曹旋命人把礼物给抬了进来,徐世贤抬眼看了一下,不冷不热的说道:“曹警佐,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啊,你能来我们这偏远山村,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曹旋一听徐世贤这么客气,知道人家是把自己当外人,当下说道:“徐叔,我和令爱淑婉年龄相当,您就别叫我官职了,听着别扭,您以后喊我辅同吧。”
徐世贤说道:“岂敢,岂敢,草民可不敢高攀啊。”
未待曹旋开口,徐淑婉就嗔怪的说道:“爹,你说什么呢?辅同救了我的命,今日登门看望你,是没把我们当外人,你这么说不就生分了吗?”
徐世贤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训斥女儿几句,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开口,只好装作嗓子不舒服干咳了几声。
曹旋是何等聪明之人,岂能看不出徐世贤的心思,知道人家这是要和他拉开距离,他心下一动,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长约十公分,宽、厚各约三四公分的红色物体,质地光滑细腻,通体呈血红通透状,颜色艳丽无暇,摸在手里温润无比。曹旋走到徐世贤面前双手捧上说道:“徐叔,这是我去锡盟购置草料时在一个古玩店里淘来的巴林鸡血石,听淑婉说您喜欢把玩这些石头,我特地拿来送您。”
徐世贤被眼前的这块鸡血石给震撼到了,他死死地盯着曹旋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都没在意曹旋和他在说什么,他仔细地审视着手里的这块石头,翻来覆去的细细摩挲,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过了好久徐世贤才感到自己的失态,说道:“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辅同,这块鸡血石可不一般呐,这是巴林鸡血里最上乘的大红袍,看样子这块石头里红血的含量在七成以上,血块分布均匀,全无半点杂质,确实是极品啊,这样的宝物可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得到它全凭机缘巧合。”
曹旋看徐世贤的样子,知道这块石头对他的吸引力,就说道:“徐叔,您正好可以用它来刻一方印章。”
徐世贤摇摇头,说道:“辅同,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我已经深感满足了。”说完恋恋不舍的把鸡血石给曹旋递了过来。
曹旋没有去接徐世贤递过来的鸡血石,赶紧摆手说道:“徐叔,您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块石头而已,像这样的东西,只能是识货者据之,俗话说得好宝剑配英雄,金玉之石更应是德高者据之,放在我手里就暴殄天物了,在您手里才能物尽其才。”
徐世贤实在是太喜欢这块石头了,情绪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自己收藏几十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极品玉石,今天既然碰上了,还真有些舍不得放弃,想着把曹旋带到自己的收藏室,让他随便找样东西交换一下,这样也算礼尚往来,自己不至平白无故收取他这样贵重的礼物。但是转念一想,相识时日不长,人缘品性尚不了解,直接带到集自己半生心血于内的收藏室多少有些不妥,还是给他些钱好了。思量已定,当即说道:“既然辅同有心相赠,我也不好强加拒绝。但是这鸡血石太贵重了,我不能无功受禄,我给你五千块大洋,就算对你割爱的补偿,我知道这物件远远不止五千块大洋,就算我聊表心意吧。”
曹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徐淑婉,对徐世贤说道:“徐叔,您要是谈钱,就真见外了,这只是我作为子侄辈的一点心意而已。”
徐淑婉看到曹旋的表情,知道他的心思,这块玉石要是送不出去,那就真是折了他的面子,他心里肯定难受。当下劝父亲道:“爹,既然辅同真心送你,你就收下吧,你这样再三拒绝,反倒拂了他的一番情谊。”
徐世贤看着曹旋的表情知道他是真心诚意要给自己,如果再拒绝下去,反倒觉得自己格局太小,不近人情,日后自己有好东西也可以再回赠给他。当下笑着说道:“辅同,那我就受之不恭了,多谢你馈赠如此贵重之物。”
徐世贤小心的把鸡血石包好,放到贴身的口袋里,吩咐徐达去安排酒席,为曹旋接风洗尘。
曹旋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逐渐赢得了徐世贤的好感,他每次忙完公务,就让司机将他送到徐家大院,和徐淑婉一起聊天散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