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利如刃,凛凛透骨寒,古道上只有白雪皑皑。
这种冻死人的天气,连飞鸟也看不到一只。
四大名捕三男一女,一人一马,顶着暴风雪,由不同的方向,赶到了京城。
城中风雪较小,四人皆放缓了骑马的速度,也解下了赶路时披的墨色斗篷,抖落了上面的雪花。
四匹鞍辔鲜明的骏马,几乎是同时在刑部大门外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抬头看看天色,四个人同时吁了一口气。
但当四个人目光相交汇时,也同时怔住了。
不过。
四个人脸上神情变化很快,一怔之后,立刻恢复常态,相互地点头微笑。
四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却都在心中思忖:麻烦似乎很大了!
“佩服,佩服!四位远近虽有不同,但都在数千里外,能够把时间拿得如此准确,赶到的不早不晚,只此一桩本事,就叫人五体投地了。”
一名身着青袍,腰束玉革带的男子,缓步而出,抱拳迎客,“四位一路辛苦,先请入内,喝杯茶稍作休息,大人的接风午宴也就快开始了。”
青袍人身后快步走出四个捕快,接过四人手中的鞭绳,牵马离去。
四大名捕打量了青袍人一阵,笑道:
“阁下是新任刑部……”
“在下燕离,新任刑部副总捕头。”
“原来是燕副总捕头。”四人一面说话,一面躬身抱拳,长揖施礼。
这四大名捕虽然是名扬天下,但刑部是他们的顶头衙门,刑部的副总捕头,可也是他们的上司,四个人都以大礼拜见。
“不敢当,不敢当。”燕离一面还礼,一面说道:“总捕头因公要外出,特命燕某代为迎客,四位请!”
四人互望一眼,举步而行,心中都有了一些疑问,但却无人开口。
接风宴,设在刑部偏院一处暖阁上。
所谓暖阁,就是厚帷垂窗,门户紧闭,房屋四角处,各置了一盆炭火,以屋顶上两片水晶瓦,引入天光,室中倒也一片明亮。
一踏入暖阁,四大名捕内心中,立刻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
因为——
一张圆桌的四周上,只摆了六把椅子,除了尚书大人和燕副总捕头之外,两位刑部侍郎和总捕头的位置呢?
他们不认识新任的刑部尚书,但两位分掌刑部缉捕、狱法的侍郎,可是多年的故识,发生了什么事?连两位刑部侍郎也不能出席参与?
四大名捕不但武功高强,智谋过人,缉凶擒贼从未失手,屡破奇案,而且阅历丰富,经验老到。
但今天这个局面,却使得四个人如坠云雾之中,解不开胸中疑云。
尚书设宴,不是为了办案?四大名捕心中疑窦重重,却又不便追问。
但四个人大风大浪经历多了,能够忍下不问,也能够处之泰然,神色自若。
燕离请四人入了席,心中却颇感佩服,暗想:四大名捕的这份镇静,我就比不上了。
这时,一个身着雪白狐裘,面目冷峻的中年人,启帘而入,两个侍茶的童子,紧随身后。
未待燕离招呼,四大名捕已自行站了起来。
侍茶童子献上香茗后,立刻退出。
狐裘男子也在首席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笑道:“请坐,请坐,下官慕容策,蒙圣上恩赐,接掌刑部,翻阅卷宗,得知四位的智谋功绩,除暴安良,功在万民,下官钦慕得很,今日幸会,足慰夙愿了。”
这男子,正是原莲塘县县令慕容策。因政绩斐然,断案如神,被圣上指名,破格提拔为刑部尚书。
他说话非常客气,但忧愁满面,证明心中怀着无比的苦恼,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大人过奖了。”四大名捕齐齐欠身回应。
“四位名捕,就依风花雪月的名号顺位,自我介绍一番吧。”燕离朗声道。
“属下萧瞻,奉命在金陵查案。”
慕容策仔细看去,只见他二十出头,一袭黑袍,浓眉大眼,俊朗之中又带着一股逼人的威仪,点点头,道:“追风。风花雪月四大名捕之首!”
“襄阳府司徒银屏,见过大人!”
第二个捕头是个少女,冷酷无情,又美又飒。燕离乍一看,竟有些恍了神:她与翘儿长得好像啊!
慕容策也觉得她长得像楚翘儿,惊了惊,才喃喃道:“霸王花。风花雪月四大名捕老二。”
“属下江南聂隐之。”
此人乃四大名捕中最年轻的一位,十七、八岁的年纪,剑眉星目,身材十分高挑,面容十分秀气。
“踏雪无痕。”慕容策道:“你的轻功极好,堪称一绝!”
“属下苏州府丁誉玺。”
他长得十分魁梧,肌肉发达,古铜色皮肤,一把九环大刀从不离身。
“井中月。是以你的宝刀命名。”慕容策道:“你练的刀法出神入化,也善用飞刀杀人于百步之内。”
“大人见笑了!”
慕容策长长叹息一声,道:“时已近午,诸位风雪兼程而来,腹中早已饥饿,咱们先用午膳,再详谈事宜。”
四大名捕果然有着人所难及的沉着、耐性,上任尚书霍麒麟花尽了心血和财力物力人力,才网罗他们进入刑部。
各分区域,每人掌理了数省地盘,自成一个系统,直接隶属于刑部,和地方官员,平起平坐,就是布政司使的官员,也无法直接地管辖他们,要他们追缉大盗,侦查奇案,也都得用上一个请字。
但四大名捕也都能不负所望,缉盗破案神乎其技,甚得地方官员和民间的敬重。
如若论他们在各地民间的威名之盛,就更非王侯公卿,所能比得了。
他们虽然有一点自负、傲气,但他们淡泊名利,各尽其职,倒也和各级朝廷命官,处得相安无事。
霍尚书虽然把他们加上了做官的枷锁,但也给了他们充分的授权和丰厚的支援,使他们展现了抱负,却又不能以武犯禁。
对霍尚书,他们有着一份知遇的恩情。
他们非常挂念霍尚书的现况,为什么他突然调离了刑部尚书的职位?
但他们能忍下不问。
酒席很丰富,有山珍,也有海味,但四大名捕都已无心品尝佳肴。
事实上,慕容策有些食不知味。
他心中的压力太大了。
一餐酒席,匆匆吃过,撤去残席,换上红茶。
慕容策喝了一杯茶,才神色黯然道:“霍尚书祸从天降,已被拘押天牢,就是两位侍郎,也都身受拖累,关入大牢中了。”
字字如惊雷轰顶,纵使四大名捕个个淡定从容,也不禁脸色大变,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