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人不仅避开耳目,把李大满直接送到沈秋儿的园子内,还告诉路老所用的毒蛊为何物,希望他能早日钻研出解药。
好气人。
路老似是受了刺激,拽着李大满就去了他堆满药材的小院子,一捣鼓便是一整夜,让李大满直到了第二日才跟沈秋儿说上话。
在被路老翻来覆去检查,不停试药的过程中,李大满已听绿衣讲了外面发生的事。
沈秋儿的这处园子在内城,故事从外城传到内城的过程中,不知是有人在暗中又添油加醋,还是老百姓的想象太过于丰富,总之最后绿衣复述的这个版本,锦山派已成了彻头彻尾的苦主,而那个背后之人则成了众人唾弃的大恶棍,从头到脚连心都是黑的。
“你也不至于要这般抹黑皇上吧?”李大满见到沈秋儿之际,一开口便是这句话。
沈秋儿只觉得冤枉。
她又讲了一遍最初的那个版本,然后对他道:“大满叔,我再是不满皇上的做法,也从未说过兰姨的做法就是对的啊!”
绿衣听来的故事中,锦山派当时在七里郡做的恶事,都变成了不得已而为之。沈秋儿虽不想踏足这趟浑水,但她曾亲眼见过那一排排尸身,绝不会在这件事上,给锦山派找开脱的理由。
“那就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李大满皱眉,“会是谁?”
沈秋儿耸肩,“还能是谁?就是给你下毒下蛊的那位呗!”
这世上最了解皇上的,除了皇后大概没别人了。灭门之仇,欺骗之怨,还有替别人养大了儿子的屈辱,三件事加一起,皇后要是不趁此时,把皇上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同时让锦山派趁机得个好名声,她就不姓叶。
虽然顶着许家的姓,但看她的行事作风,依然只将自己认作叶老掌门的后人。
李大满闻言叹了一口气,“这次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着。”
“见她干嘛?”沈秋儿问他:“你难不成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啊?”
看他没话说,便知他真是有这个打算。
“大满叔,你未曾经历兰姨的经历,如何能够劝得动她?”
沈秋儿实在搞不懂,她师父怎会把后事交代给李大满这么一个耿直的人。
“可若不劝她,日后真的再掀起风浪来,社稷一动荡,受苦的将是无辜的百姓。”李大满心急,“我是真不希望同为锦山派后人,却互相残杀。”
“别急,别急。”沈秋儿安抚。
“在兰姨眼中,江山社稷不是最重要的,管它动荡还是稳定,她自己和锦山派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哪怕你日日在她耳边念叨,念叨个十年二十年,也念叨不出什么结果来,费时费力做的全是无用功。”
果然,知母莫若女。
有些人的确是天生凉薄,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事,对旁人死活,对社稷安危,都冷眼旁观。
李大满知道是知道,却无法接受。
“叶兰当下既能如此编排皇上,说明她根本不畏惧皇上,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推四皇子上位。”李大满发愁,“如果不能让她改变主意,唯有面对最坏的情况了。”
沈秋儿算是明白他为何会选择去当屠夫了。
她问李大满:“大满叔,你有没有问过皇上,就算兰姨现在改变主意,皇上愿不愿意既往不咎?”
李大满听到这话愣住了。
“我不清楚师父如何跟你交代的,但一定是把社稷放首位,不然你也不会整日为皇宫里的那家子操心。”沈秋儿道:“可是为皇上那种人考虑,继续把江山交到他手里,之后他不仅不会感激你,还要第二次毁了锦山派,你甘心?”
老实说不是太甘心。
李大满摇头,“可还能有何办法呢?两害相较取其轻,叶兰和我包括锦山派的人被灭,总好过百姓们遭殃。况且皇上也是真心为民,不似先帝那般昏庸……。”
“大满叔,咱们这次换个思路。”沈秋儿打断他。
她算是发现了,无论叶老掌门,还是叶兰,包括李大满,甚至是她师父,但凡锦山派门下的,做事多多少少都有点轴。表面看似顾及方方面面,实际上仍带着些许极端,总是倾向自我牺牲。
“怎么个换法?”李大满疑惑。
沈秋儿开始跟他细细分析起来,“皇上此人,在意权利地位多过人伦之情,对面子和名声极为看重,不过论才干,可能还比不上兰姨。这些你肯定都是知道的,毕竟跟了他那么久,我就不多加赘述了。”
“你说得没错。”李大满点头。
“兰姨当年能被惠王耍得团团转,沉溺于情爱,说明骨子里对江山社稷没多大兴趣。如今之所以要争权夺利,一来无非是经历得太多,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二来则是报复皇上,要把皇上最在意的东西攥手里。”
“你说得在理。”李大满赞同。
沈秋儿摊手,“这两人不管怎么斗,最后都注定是两败俱伤,而且结果也不一定有多好看。”
皇上确实在意江山社稷,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若之后无良相辅佐,他又刚愎自用,真不一定对百姓有多大益处。皇后只是辅佐皇上,都能把天下治理好,把朝臣按住让他们听话,可是她却不甚在意江山社稷,被逼急了还会选择一起毁灭。
李大满忧愁,“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好法子倒是谈不上。”沈秋儿道:“不过我们完全可以绕过这两人,选择第三人。”
“你是说三皇子?”李大满问。
沈秋儿嗯了一声。
“可是皇上暂无退位之意,三皇子顶多被封为太子,最终仍是帝后之间的争斗。”李大满认为此路行不通。
“我们直接把皇上拽下来不就可以了。”沈秋儿直言:“难不成还真等着他自己退位啊!”
李大满既觉得可行,又有些担忧,“三皇子估计不会配合的,没准儿还会跟我们对着干。”
沈秋儿笑道:“这时就需要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