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警惕,发现自己被盯上后,在人群中移形换影,轻车熟路地在大街小巷中兜兜转转。
若非沈秋儿眼力好,脚力也不差,一直紧盯着没跟丢,不然很容易让他就这么逃走了。
饶是如此,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了,那人未再继续前行,转身进了街边一个门内。
沈秋儿跟着就要走进去,却被守在门外的人拦下。
“姑娘,我们这不招待女客。”
说话之人是练家子,作小厮打扮,“请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见沈秋儿虽未硬闯,却踮起脚伸长脖子张望,瞧她穿着不似富贵人家,也不像是哪个大家族的丫鬟,应该只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人便上前欲将她拉开。
张开的手刚要抓上她的胳膊,沈秋儿已下意识地,反手擒住这人伸到跟前的手臂,往背后一拧。
她用的力度并不大,不知是不是这人承受能力太弱,明明骨头关节都没大碍,他还是一个劲地嚷嚷着疼。
这下可好了,她不过是不想被人抓着,结果另外几个守在门外的人见状,立即将她团团围住,势必要把她抓起来。
不得已,沈秋儿只好把另外几人也给收拾了。
一件小事演变成了大动作,这几个人刚被撂倒在地,她正准备进去一探究竟,又有几十人从门内成群结队走了出来。
穿的都跟躺在地上这几人一样,估计全是守卫这处园子的打手。
沈秋儿抬头看了眼,没见这门上挂的有牌匾,再后退几步左右瞧了瞧,又看了眼对面的那条街。
群芳阁、满春院、泉香馆……,入目皆是这类匾额招牌。
怪不得她觉得这处气味甜腻,脂粉厚重,原来是进了烟花柳巷里。
只顾着追人没顾着看路,沈秋儿暗道大意了,等下就算她进了这园子,也不一定能找着人。
里面人多热闹,气息又很杂乱,她总不可能一间房挨着一间房查看。
别说里面的姑娘和客人不同意,光是她自己,也不想大晚上的污眼睛。
见沈秋儿后退几步,以为她怕人多势众,想趁机溜走,那几十人也无一人问上一句,直接一窝蜂就涌了上来。
这种地方经常有人滋事,打人的被打的都很多,流连此地之人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一个姑娘单挑几十个壮汉,今儿还是头一回遇上。而且这姑娘不仅打赢了,还毫发无损,更是这条街头一回的事。
反正都已经追到这里了,人也被她打得差不多了,不管认不认,这处园子的人她是得罪上了。
既然得罪了,也就没什么好拘束的了,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没准儿不用一间间地查看,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这收获对她而言,谈不上有多大意义。
沈秋儿没发现那个形似大满叔的身影,却发现这处园子不似想象中的热闹,且她进来后,感觉脂粉味也比外面淡了不少。
莫非这里不是玩乐之所,而是个藏于闹市的据点?
她看的话本里提过,京城是个鱼龙混杂之地,会有一些世家或者门派,甚至是他国的势力,在这里设置许多秘密据点,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想到这,也不知为何,沈秋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得知竟有外人闯入,还是个功夫不错的女子,守在园内的人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没有大呼小叫,只分成几路,在保证不打搅来客的情况下,安静地搜寻。
这园子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大许多,亭台楼阁轩榭廊坊一应俱全。虽不及三皇子府,但也差不到哪去。
进了园,沈秋儿不慌不忙的,一边躲着那些守卫,一边四下打量观赏。
不时便有小厮端着酒水饭菜,在楼阁和廊下穿行,看样子,待在楼上和各院屋里的人还挺多的。
又走走停停,观赏了约莫一柱香时间,园内各处装饰布置低调雅致,未见大红大绿俗气之物,并且一无机关二无陷阱。传到耳中的都是些乐音,人声也都只是低语,没有喧哗吵闹调笑。
如此看来,不像是个什么秘密据点,只是个听曲闲谈的地方,无其它的特别之处。
那些搜寻她的人还没有放弃,沈秋儿不想再跟他们在这里打起来,索性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打算等人手撤去后,便打道回府。
形似大满叔之人肯定是找不到了的,想到之前在石桥镇,徐公公还专门开棺验尸,她决定回去问问小公爷是怎么回事。
若大满叔就是那个背后之人,把师父和她的消息透露出去,她进京也算是不虚此行。
待明确了背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大满叔,把事解决了,再和苏长庚那边商谈妥,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闲云野鹤了。
而且手上还多了一笔钱。
想想就激动。
沈秋儿正欢喜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见一人从不远处的屋子里夺门而出,身后跟着跑出一人,两三步上去将前面那人给拽住,拖到一旁的假山后,接着是重物压在草地上的声音传来。
“秦公子,你要做什么?绿衣卖艺不卖身,绝不……”
“行了,在我跟前就别装清高了。”
被唤作秦公子的人打断他的话,“打小被当成兔儿爷养着,读了几本书会几首小曲,再有客人抬举一番,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自称绿衣之人虽然未再说话,但是听动静,像在激烈地反抗着。
这位秦公子继续道:“我这段时日在你身上费了不少心思,既然你是个油盐不进的,那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秦公子,我若喊出声,不时便会有人过来,于你声名有损。”绿衣抵抗不过试着讲和,“不如我们进屋再谈,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跟我耍心眼儿?你还太嫩了。”那秦公子的语气里带着些嘲讽,“你以为,今夜让你来这个偏僻的屋子里伺候,是你主人随意安排的吗?”
“你有种就喊呀!大声喊呀!今晚你就是喊破了嗓子,我也要把你给办了!”
又是一阵异常激烈的反抗。
沈秋儿此时有点懵。
先是跟丢了形似大满叔的那人,接着莫名奇妙打了一架,这会儿又被迫听墙角,还是这种恃强凌弱的墙角。
要帮吗?
可是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为何要自找麻烦。
不帮吗?
那绿衣的哭声凄惨无助,感觉怪可怜的。
人没有自保的能力,不管到哪都要受气受辱,师父此话不假。
正在纠结着,抵抗的动静好像变小了,那个秦公子声音发狠道:“居然敢咬舌自尽。”
“想死是吗?好!我成全你!今晚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滋味。”
听到这话,沈秋儿的脑袋仍在纠结,帮还是不帮,身体却比脑袋快了一步,转眼来到了假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