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不知辛夷对她是何评价,在场都是耳力极好之人,沈秋儿无法说得太详尽,只在小公爷拿起刚端上桌的酒壶时,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摆。
“怎么了?”
没有她想象中的心照不宣。
小公爷似是没察觉,自顾自地倒了杯酒。
沈秋儿见他端起了杯子,急忙按住他的手臂,小声道:“别喝。”
见赵郡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拿开酒杯,把筷子塞到他手里,用正常的声调劝他。
“别只顾喝酒,多吃几口菜。”
其它桌已有人喝下那些酒水,沈秋儿管不着也不想管,三皇子还有张子恒他们离得有点远,暗示不成也只得作罢了。
唯独眼前这人,绝对不能让他喝下。
接下来肯定还有许多事,都需要他出面处理,她可不想当冤大头,接下不属于她的烂摊子。
他若是喝了,她定要陷入天人交战的局面中。
便是脱身也脱得不畅快。
“那就不喝酒,喝杯茶好了。”
也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有意,吃了一口菜把筷子放下,又自顾自倒了杯茶。
沈秋儿气急。
“光喝水又不能填饱肚子。”
再次按住他的手臂,她虽然是面带微笑,讲话时却咬紧了后槽牙,“还是多吃几口菜吧!”
小公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有人注意到两人的互动,赵郡守也再次看了过来,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无暇顾及闲杂人等,沈秋儿此时就一个想法:坚持到一刻钟之后。
只要坚持到一刻钟之后,在场有人药力发作,这厮便会彻底放下杯子,她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
换成左手拿着杯子,小公爷趁她松开手之际,抬起右臂揽住她的肩膀。
要去按住他左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当他凑近了耳语时,沈秋儿半边身子都僵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这里面掺的是什么,我都必须喝。”
为了确保只有她听得到,他凑得极近,双唇差一点就要贴到她的耳朵上了,呼出的气息更是让她连头皮都有种发麻的感觉。
“你该走就走,不用管我们。”
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是认定了她不会不管。
拉开些距离,见沈秋儿脸颊绯红,像是气着了又像是羞的,小公爷可谓是心情甚好,又趁机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有一点身陷困境的自觉性。
他举起手中的杯子,遥敬对面正望着这边的赵郡守,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郡守见状心紧了一下,但很快端起自己的酒杯,回敬之后站起身来,邀众人举杯。
箭已在弦上,怕是没用的。
既没用,又何须顾虑?
大家这几日与赵郡守接触不少,只当他是一个好官,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没人会把他与那群恶鬼联系在一起,更没人会料到他已背叛朝廷。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一边喝着掺了药的酒水,一边喊着明日就去锦山直捣黄龙。
知晓内情的沈秋儿已没眼看了。
小公爷没有站起身,却将杯子送到嘴边。
有可能是哪根筋搭错了,也有可能是一时糊涂了,沈秋儿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赶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她自己懵了,小公爷也懵了。
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来?
“你在干嘛?”他有些气恼,又有些着急,还有些无法言喻的情绪。
“喝茶。”
反正茶水已经下肚,沈秋儿回过神之后,瞬间感觉敞亮不少。
虽然她明早是走不成了,但心情似乎还不错。
“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掺的是什么?”
见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小公爷是哭笑不得,“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七里帮帮主身子一软应声倒地,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无人再继续关注他们俩。
“知道,迷魂汤。”沈秋儿指着酒壶道:“酒里掺的是软筋散。”
“我已经喝了,三皇子他们也已经喝了,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所以你再想喝也不能喝。”
思路清晰,态度坚决。
这个烂摊子,说了不接就是不接。
眼下确实是再想喝也不能喝,小公爷捂额,这小祖宗不按常理出牌,他能怎么办?
做戏做全套。
赵郡守也倒在地上,分不清是真晕还是假晕。
晕过去的人不急着收拾,从门外进来的下人,都是先来到喝下软筋散的诸位跟前,动作麻利地把他们叫嚷着的嘴堵上,然后用麻绳把人捆好后,一个个地带了出去。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感觉好困啊!”
沈秋儿还是低估了药力,不过一小杯迷魂汤,她只坚持了不到两刻钟就撑不住了。
瞧着她睡眼朦胧的模样,小公爷认栽,“困了就睡吧!有我在。”
最后三个字就是一颗最大的定心丸,沈秋儿直接趴在桌子上会周公去了。
犹豫了片刻,小公爷帮她调整了一下,给她选了个舒服的睡姿。
祖宗就得要好好伺候着。
待辛夷进来,走到近前时,发现沈秋儿枕在小公爷的腿上,睡得正香甜。
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我只以为她又是个傻的,没想到竟是傻气中带着一股聪明劲儿。”
可不是聪明嘛!
清楚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索性先把自己撂倒,便是麻烦缠上身了,也得等她醒来之后再说。
醒着的人都已被带出去,假装晕倒的赵郡守爬了起来。
“赵郡守,你似乎还有其它事要做……”
辛夷扭头看着这人,显然不想被他听到接下来的话。
“我先去备车。”赵郡守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小公爷应该早就摸清她的身份了吧?”辛夷开门见山。
小公爷点头,“比你们要早上许多。”
“既如此,早晚都会有对立为敌的那一日,又何必招惹?”辛夷提醒他,“若该拔剑时不忍心拔剑,岂不坏了你的大好前程?”
想起她跳脱的路数,小公爷并不觉担忧。
“不劳您费心。”他笑着答道:“来日方长。”
“是吗?”辛夷摇了下腰间的铃铛,不时便有手下闻声而来。
“那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