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临近严冬,天儿是黑的越来越早了。傍晚苏任平拖着疲惫的脚步,带着细雪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苏任平打个大大的哈欠,只想马上冲进家门,把所有的琐事都丢在脑后,只狠狠地睡上一觉。
谁知,他刚走进巷子,便远远看见有个人影在自己门前晃悠着。苏任平揉揉眼睛,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不知是谁?
不管是谁,苏任平现在都不太想见到。实在是太累了,累的都懒得和人说话应酬了。
直至走到近前,苏任平看清那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大宽?”
高大宽看见苏任平也是明显松口气的样子:“阿皮,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呢……”
“听说你去写生了?”苏任平开了门让大宽进来,瞥见他手里的一堆东西,不由纳闷道,“你都拿着些什么?”
“嗯,刚回来。”大宽稀里哗啦的把那堆东西放到地上,挽起袖子,道,“马上要入冬了,你这屋却还没弄暖炉。趁着我今儿没事儿,先给你把炉子生起来。”
苏任平感动的都要哭了:“大宽,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这有啥,”大宽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咱们这一片儿的暖炉不是一向由我来装吗?这是灯姨照顾我,每年入冬前我都靠装炉子能赚不少呢。”
原来只是打零工……
苏任平正琢磨着要不要问问大宽装炉子该花多少钱,却见忙忙活活的大宽抬头对他一笑,道:“阿皮,今年装炉子,你不用给我钱。”
“那怎么好意思?”苏任平道,“你如今上学少不得花钱,又没多少时间去打工,这……”
“那也不能要你的钱。”大宽认真道,“我这几个月过的日子,简直是做梦都没想过,可这一切呢,全都拜你所赐,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这种小活怎么还能收你的钱呢?”
苏任平真诚地感觉自己受之有愧:“我也没帮你什么啊!大宽你别总拿这说事儿,我,我会不好意思了。”
大宽停下手,认真道:“你让我知道了,我只要向着我的梦想前进,是真的可以见到希望的。我们都还年轻,日子还长着,有的是时间实现梦想……这些话,如果不是你说给我,也许我现在还在四处打零工呢。阿皮,你别再推辞了,再推辞我可就生气啦。”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苏任平要是再推辞,那就真是有些虚伪了。苏任平只好一边给大宽打下手,一边换了个话题:“我还以为你写生要出去好多天呢。”
“其实这次的写生,不单纯是写生。”大宽顿了顿,道,“贺先生说他对于画道并不精通,便给我另外联系了一个老师。我今儿跟着这位老师去写生,其实也算是这位老师见见面,看看我的资质如何,再来决定我能不能跟着他学画。”
“看来,这位老师的初次面试,你已经通过了?”苏任平笑道。
大宽极崇拜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苏任平哈哈大笑:“你的开心脸上都写着呢!”
大宽摸摸自己的脸,也是嘿嘿地笑了起来,道:“你知不知道这位老师是谁?”
“谁?”苏任平估计就算大宽说出那老师的名字,他也不会“记得”。不过,此刻兴高采烈的大宽一定会把那老师的厉害之处说出来的。
果然,大宽眉飞色舞道:“是徐野藤!是徐野藤啊,那可是咱们埃比泽姆最负盛名、又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画师啊!寻常人怎会轻易见到他老人家一面?”
总之是很厉害的大师啦。
大宽继续眉飞色舞:“那可是徐野藤大画师啊!他老人家别说收徒,平时就连找到他都极不容易的,这回竟让贺先生给请动了……”
一句话没说到点儿上。苏任平只好猜测道:“徐野藤大师不随意收徒,但是碍于贺先生的面子,才答应带你去写生,其实也就是看看你的资质,结果看你资质不错,所以就决定收你为徒了?”
“差不多吧,不过徐野藤大师还没有正式收我为徒。”大宽叹口气。
“为啥?”苏任平不解。
“因为徐野藤是大师啊!人家收徒弟怎么能这么轻易?”大宽道,“徐野藤的确说我还不错,所以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他去帮忙干趟活,如果这回真能让他满意了,才会真正收我为徒。”
“去哪儿干活儿?”苏任平问道。
“去库纳尼城。”大宽道。
苏任平立马提醒大宽:“我可是刚从那儿回来,那里的进出山的栈道坏了,路可不好走啊。而且马上就要入冬,若是一下雪,那里更是……”
“这些情况徐老师都说过了,他让我自己考虑。”大宽说道,“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就这么想跟着这位老师学画?”
“那还用说吗?徐野藤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大师啊!再说了,他已经七十岁了,一个老人家,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爬山?”
苏任平听了便也没话说的,只问道:“为啥偏偏要这个时候去库纳尼?”
“因为徐老师说,他夜观天象,库纳尼那边马上就要下雪了,他要去赶着画山雪。”大宽笑道,“他老人家说,库纳尼那边的山长的奇绝,下了雪,那般景色更是无匹,所以他几乎每年都要去画的。”
听起来这位徐野藤真是个画痴啊。大宽若是能拜他为师,也的确很不错。苏任平不由也替大宽开心:“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出发。”大宽道,“所以我得在出发之前帮你把暖炉弄好,谁知道我得去多久呢。”
“那你快别弄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苏任平道,“对了,你去库纳尼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那里的一家糖农,我和那家的女儿采薇结下了些交情……”
大宽动作一顿,认真看向了苏任平:“阿皮,你可不能辜负晴方小姐啊!”
苏任平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采薇一家人很好的,而且还帮助过我。万一遇到困难,提我名字,采薇和她一家肯定会帮你们的。”
大宽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听他提起晴方,苏任平这才想起来,青岚说他是为了给晴方送信才遇到的阿土……青岚早就回去了,可是信呢?晴方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