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苏只觉得心底什么地方蠢蠢欲动。
被近在咫尺的香气所撩拨。
他想也没想,只遵从了本能直觉,一口吞下了苏任平放到自己唇边的那一只小小的,内容丰富的薯片。
苏任平似乎忘了薯片已经被送进了积苏口中,仍旧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紧紧盯着积苏的表情:“怎样?”
积苏咽下口中食物,重重点点头,道:“好吃。”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比刚才的更好吃,有了……灵魂,美丽的灵魂。”
“真的?”苏任平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整个人都被积苏的话点亮了似的。他这才收回了手,折回身到案板旁边,依样又做了几只拥有“美丽的灵魂”的薯片,十分大方地浇上了分量客观的肉酱,顺手递给积苏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放到口中慢慢嚼着。
味道不咸不淡。腊肉的肉香,和白菜的菜香,终于被肉酱连缀融合在了一起,碰撞出鲜明欢快的香,像是春日里融化坚冰的阳光,暖,却并不咄咄逼人。
肉酱里属于狐狸的果实的微酸微甜,给菜与肉融合的香再添一层属于果实的香,整个吃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苏任平慢慢咀嚼着,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孙悟空,正跷着二郎腿,悠闲地晃荡着脚,躺在蟠桃园的高高树杈上,一边吃着仙桃,一边享受着穿过桃叶的微风轻梳绒毛,好不惬意。
“苏任平?”
积苏小心的呼唤将苏任平从蟠桃园揪回到了埃比泽姆的冬夜:“添了菜的薯片,也要包进三角筒吗?”
“不,不用,”苏任平晃晃脑袋,道,“这个得趁热吃才好吃,得随吃随做。”
“那……”积苏看着案板上刚做好的那几只有菜有肉的薯片,再看看空着的三角筒,有些不知所措。
“这几只咱们现在吃了。”苏任平又递给积苏一只薯片,自己也给自己喂了一只,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再尝尝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味道还算成的话,明儿就正式推出。”
“我觉得味道很不错了。”积苏想想,又道,“对了,这个新菜叫什么名字呢?”
“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苏任平反问他。
积苏不觉瞪大了眼睛:“你……这个竟没有名字?”他完全没想到,苏任平这道味道着实很不错的菜,竟然是临时发挥。
“嗯,灵机一动想到的,没想到味道还不错。”苏任平笑道,“名字嘛,我着实想不出来叫什么好,你帮我想想?”
积苏有些为难。菜单上的菜名,一向都是苏任平自己定的,积苏只觉得每道菜都名如其菜,不仅贴切,而且还有种让人无法捉摸的美感。
自己哪会起那么好的名字呢?
苏任平仿佛看出了积苏的犹豫,便拍拍肩鼓励他道:“你吃起来感觉像什么,或者这味道能让你联想起什么,产生什么情绪,就起什么名字。这个完全没有什么限制的,自由发挥便是。”
积苏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苏任平也不去打扰他,只拿起三角筒,接替积苏刚才的活儿,往里面填着薯片。只是遇到卷曲弯折的薯片,他便有意识地留到了一旁。
留着明天用作新菜。
“桃林野餐。”积苏忽然蹦出四个字来。
“嗯?”苏任平抬眉望着少年,“这是……”
“名字。”积苏将一只薯片往苏任平跟前推了推,薯片上满满的肉酱颤巍巍的,从白菜丝的小山上滑下来,滴到了案板上。
原来这就是积苏给新菜起的名字。苏任平不由好奇问道:“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头吗?”薯片和野餐,以及桃林,这些名词似乎是完全八竿子挨不着的。
也不知道积苏为何会起这样的名字?
“苏任平不是说,吃起来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想法,就可以起什么名字吗?”积苏极迅速地看了苏任平一眼,复又低了头,只是脊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些,又道:
“我在吃着的时候,会想起你在桃夭千仞的桃林,给我和阿豆丁做的辣椒炒肉。”
虽然直到现在积苏还是不明白,为何用魔鬼指甲炒的野猪肉,偏偏叫做“辣椒炒肉”?不过那都不重要,只要是苏任平起的名字,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如今,积苏只知道,那一餐吃的,既有趣,又舒服,还叫人心底暖暖的,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怀。
在苏任平将拥有奇异肉香的薯片送到他嘴里的时候,积苏一直藏在心底的这种暖暖的感觉,瞬时便苏醒了过来,甚至,仿佛还加了把柴。
积苏隐秘的心思,苏任平无法窥得,他只能以己之意度人:“哦……原来是这样,积苏想家了?”
积苏抬起头,看看苏任平,却没说话。
苏任平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积苏的目光,只是一拳砸在自己掌心里,快活道:“这个名字很不错,就这么定了,明儿就隆重推出!”
“桃林野餐……”
唐衣揣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苏任平把“今日特供”的小黑板高高悬起在门框上,不由自主便照着小黑板上的字念了起来:
“桃林野餐,小小一口,缤纷四季,尝鲜价十铜姆;薯片新增烤肉风味,三铜姆一筒……”
唐衣咋舌道:“苏老板这店真是名副其实的美食店啊,各种美食层出不穷,我们在米亚这么多年,别说吃过,就连这名字都没听说过啊!”
苏任平挂好小黑板,转身对唐衣笑道:“唐老板说笑了,我这小店刚开,可不得多动动脑筋,不然,别说在米亚城,就是在这翼城区,想站住脚也不容易啊!”
“苏老板您也太谦虚了。,”唐衣摇头笑道,“您看啊,您这店里发明的薯片,几天时间已经风靡全城,眼看着就要席卷全国。可您这儿一点儿都不满足,马不停蹄的又开发了新口味,您说,就您这速度,放眼全国,这有几个人能办到?”
“唐老板过奖了。我这还不是为了能多赚点嘛。”苏任平一脸诚恳,甚至还带了点儿苦笑,“借您吉言,薯片是眼看要风靡全国了,可是,说实在的,风靡不风靡的,我这店也沾不了什么光,人家小店儿里卖的薯片,都不比我做的差……所以咱可不得攒足了劲儿,搞点儿新口味吸引客源嘛。”
唐衣深以为然:“也是,生意难做,生意难做啊。”
苏任平笑笑,坐过去,揽住唐衣,道:“别光在大风地里站着,咱们屋里说话去。顺便,也请唐老板品鉴品鉴咱小店的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