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天色已黑，就着星光走几步，大家就回来了。
奶奶把从孩子家上午拿过来的衣服一字排开，笑眯眯的问道：“你们谁先去洗澡？”
“我要看电视。”
“我也要。”
6点多，正是动画片最多的时候，夏海和小小鞠不想错过这种好时机。
越谷源只好说道：“我先吧。”
“那源儿你多泡会，我去看看碗洗得怎么样了。”
大部分人喜欢烧菜，但嫌打扫麻烦，所以日常饮食草草了事。
而越谷半兵卫恰恰相反，他发自内心的喜欢洗碗刷锅，就和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一样真实。
越谷源拿着换洗的衣物来到浴室，打开天然气阀门，预热水箱。
洗澡水温调节也是个技术活，明明只是稍微动了一点，左拧一丝，十度烫伤，右拧一丝，霜之哀伤。
他不用这么麻烦，越谷源选择硬抗，让自己适应水温，而不是让水温适宜自己。
快速冲洗干净身体后，走向浴缸，准备泡澡。掀开锅盖，越谷源用手感受水温，拉过淋浴的水管掺了点冷水后，整个人都坐进大铁锅里。
没错，越谷半兵卫家的浴缸就是一口大黑锅。
浴室隔壁就是厨房，利用和类似北方大炕的原理，烧饭的时候顺便会加热浴缸里的水，节能又高效。
捞着水里的花椒，再看看旁边一整坛粗盐，虽然在锅底下垫了圈木板，但越谷源还是称这种洗澡方式为：铁锅炖自己。
没办法，老爷子喜欢从古，看不上花瓣和浴盐，反而对椒兰和青盐推崇备至，导致人坐里面越看越像要吃小孩。
“哥哥，我来洗澡了。”
大门打开，真正的小屁孩夏海来啦。
本来还挺直腰坐在锅中的越谷源赶紧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说道：“你就不能等等吗？我都还没好。”
“不行，我趁电视进入广告才有空过来的。”夏海已经把自己脱的光溜溜，毫无羞耻心的说道：“我脚受伤了，不能碰水，又不会碍着你。”
“男女有别，即使是哥哥你也不能……”
“我好啦，拜拜！”
？？？
越谷源话都没说完，夏海已经换上衣服，准备闪人。
“你这是洗澡？擦都没擦吧！”
“我是伤员！”夏海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头总该要洗吧，你脑袋和手又没受伤。”
“下次一定，我今天累了。”
越谷源猜到了她为什么这么快，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看你是急着看电视！”
嘣～
夏海把门重新关上，从进来到出去，总计花费不到3分钟。
越谷源深深吐了口气，没母亲压着，夏海开始变得无法无天，难道这几天他要演白脸？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又下不了狠手，等她一哭，通通完犊子。
洗完澡后来到客厅，他发现爷爷奶奶也在，正其热融融的给夏海和小小鞠喂水果。
用干毛巾揉搓着头发，越谷源说道：“我洗好了，小鞠你可以过去了，水温正好。”
这种浴缸麻烦在没有漏水口，必须要人亲自舀干，所以肯定要一个大人留到最后洗。
“嗯。”
小小鞠乖乖的抱住衣服，却眼巴巴的看着越谷源，不肯不动身。
“怎么了？”
小小鞠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害怕。”
越谷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个妹妹没一个是省心的。
“那我在门口陪你说话行不行？”
小小鞠顿时展露笑容：“可以！”
越谷源刚想站起来陪妹妹，奶奶起身说道：“源儿你还是看会电视吧，我来陪小鞠，正好我也没洗。”
“好的呢。”
越谷源怜悯的看了爷爷一眼，知道最后的苦力肯定是他了。
越谷半兵卫却一无所知，等奶奶和小小鞠离开后，握住越谷源的手腕说道：“小源晚上和爷爷一起睡吧，爷爷给你讲睡前故事。”
“还是我来陪夏夏和小鞠吧，不要麻烦奶奶。”越谷源可知道夏海一到晚上就精神十足，上半夜根本没得休息。
“要的，要的。”越谷半兵卫腆着脸说道：“咱们也好久没亲近了，爷爷有很多话想和你私下聊聊。”
“那好吧。”越谷源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你拿好吃的！”爷爷高兴的离开客厅。
“夏夏，你是想把东西吃进鼻子里吗？”越谷源没好气的说道。
夏海眼睛盯着电视直溜溜的看，葡萄塞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哦。”被提醒后夏海把葡萄吃下，再次重复起刚才的操作。
“迟早变近视！”
夏海心外无物，根本听不进去。
没一会儿，爷爷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团灰扑扑的东西。
“今天烧饭我特意全部用的松枝，尝尝看用这种草木灰煨熟的有什么不同。”
越谷源接过手，一点点撕开半干不湿的草纸，露出里面的美食——煨鸭蛋和煨番薯。
平常的时候蒸煮的时候鸡蛋比鸭蛋好吃，鸭蛋有股腥气，但用这种方式制作时却恰恰相反，鸭蛋会变得特别香。
“夏夏你要吃哪种？”越谷源让她先选。
“哥哥你吃吧，我不饿。”
要不是夏海连头都没转过来，他就信了。
不理会这个气人的妹妹，越谷源选了个看起来焦的最厉害的鸭蛋，在茶几上敲破外壳。
不出所料，焦糊的部分非常难剥，但最难剥的部位也是这个鸭蛋最精华的部分。
一点点将粘住部分的蛋壳搓掉，越谷源把这块焦糖色的蛋清塞进嘴里。
筋肉般的嚼劲，草木的清香，蛋白质所带来的充实感。
这就是每一个乡下少年在物资匮乏年代，童年记忆里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