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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
客厅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主持人穿一身红色西装,正讲到今年的春运。
已经睡了一觉的叶云卷好容易清醒,掀开毯子,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慢吞吞的挪到药箱旁边把药箱翻了个遍,却没能找到感冒药。
她在原地滞了半晌,又披着毯子挪到卫生间,站在门口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头乱发,眼皮下垂,双眸无神,脸色苍白,与平常的她判若两人。叶云卷愣愣的盯了一会,才勉勉强强扯出一个让自己看起来能更加精神些的微笑。
她拍了拍脸颊,用梳子把头发理顺,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又掏出手机app外卖叫了药,她披上了从来没穿过的长羽绒服,打算去大门口拿。
叶云卷住的地方是麦城的A区,也是麦城的别墅区之一,因此安保十分严格,外卖是绝对进不来的。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一天内最有烟火气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上班族终于下了班,和家里的老人孩子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饭。
然而A区却十分寂静,因为地段特殊,商务人士大多都还在公司办公。
既少了世俗喧嚣的叨扰,也平添了几分空旷寂寥。
这栋房子是母亲的财产,自母亲和父亲叶宸轩离婚不知去向,叶宸轩另娶了安郁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在别的地方新置办了别墅。
这栋房子他们没有收走,而是留给了叶云卷。
叶云卷平时都是一个人,她不喜欢家里有佣人保姆,习惯了亲力亲为。
她抓起钥匙,把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又从门口的衣帽架上拿了条围巾把自己包起来,才出了门。
明天是除夕,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年里为数不多的叶云卷和叶宸轩见面的日子,也是唯一一天叶宸轩带着安郁母女来这里过节的日子。
叶云卷呼了口气,围巾回馈给她一大片温暖。
A区的别墅基本都有前院和后院,两栋别墅之间有小路,院门前的路相对宽敞一些。在走出院门前,叶云卷瞥见隔壁院子里的男生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低着头捧着手机发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生抬头正巧与她目光相撞,也是那一瞬间,叶云卷轻轻把目光移开。
隔壁的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学,叫温瑾言,据说是温家的未来继承人。
叶云卷转到麦城一中一个学期,听得最多的便是众人对他的议论纷纷,还有,对自己的议论纷纷。
那些人喜欢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一个是叶家的大小姐,一个是温家的大少爷,他们总说这俩人有什么想不开,放着那么多好的私立学校不上,非要“走后门”来到麦城一中。
按理说,十六七岁的少年是鲜少知道这些“商圈”的事,怎奈何叶云卷的父母从结婚到离婚皆是惊天动地,当年阮千筱为了叶宸轩宣布退出模特圈甚至上了热搜。
而温家相较于叶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温家产业基本遍布整个麦城,再加上温瑾言颜值高,且很少在网上抛头露面,大家都说他神秘莫测,这样一个仿佛活在电影里的人让人想不关注也难。
长得帅,家里有钱,成绩好,性格又温暖,这样的男生不说万里挑一,就是千万里挑一也不过分。
麦城一中是麦城最出色的高中,也因为门槛高,在一中上学的学生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学霸心气,大多都相信“寒门出贵子”,因此看到叶云卷和温瑾言,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砸钱进来的。
温瑾言在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把那些嚼舌根的人的脸打的啪啪响,后来更是没跌出过一中人梦想的神坛。
叶云卷和他一样,顶着大小姐的身份,却有优秀的成绩。
也正因为如此,对他俩的议论不减反增。
叶云卷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井水不犯河水,顶多在发成绩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名字上方唯一一个人的名字——温瑾言时有些不舒服罢了。
她转了个身把院门锁紧,缓缓地向外走去。
男生的目光自刚才与她短暂接触后,这会儿又锁定在她身上,他蹙着眉目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仿佛在行注目礼,实际上是为了消磨时间。
他把手机随意的放在身边的小花坛上,转身走进了别墅。
仍未熄灭的屏幕还停留在微信页面,那里显示着半个小时前的聊天内容。
“小言,今年我和妈妈不回去了,年夜饭你要不要去小姨家吃?”
温瑾言给他的备注是温阁,也就是他的父亲,目前在国外忙的要死的温氏集团董事长。
半小时过去了,温瑾言一直没有给他回复。
屏幕灭掉又亮起,温瑾言端了杯咖啡出来,再次拿起手机,温阁似乎是等不及了,给他拨了个语音过来。
温瑾言点了挂断,缓缓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不了,我自己在家就好。”
醉翁之意不在酒。
温阁许久没有回信,一直到温瑾言手中的咖啡已经见凉,温阁才发来短短的一句话。
“对不起啊小言,明年我们一定回。”
有什么关系?温瑾言嗤笑一声,他以为自己能不甚在意,可他的表情却不经意间出卖了一切。
“大少爷,老爷和夫人说今年不回来了,今年的年夜饭少爷想吃什么,我让人提前采购食材。”
温家的管家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他身后,温瑾言皱了皱眉,随口报了几个菜名,管家微微欠身离开:“好的少爷,我差人去办。”
年夜饭……吗?
没有家人在的年夜饭,也能叫年夜饭吗。
叶云卷提着感冒药和新买的退烧药回家时,温瑾言仍然坐在门口,但新闻联播已经结束了,电视上正在放广告,每位代言人都穿着喜气洋洋的红衣服,用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动作吸引观众的眼球。
泡好感冒药等水温下降,叶云卷辗转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偌大的客厅里一点零食的痕迹也无,突然想起,她好像并没有购买零食的习惯。
今天好累啊,不想做饭。她只好拖沓着步子来到厨房,打算找点东西填肚子。
啊,找到了。
叶云卷锁定了上方透明储物柜里的面包,她抻着脖子去够,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她搬来凳子,拉开橱柜门,拿到面包,脚下却不知怎么的突然一滑。
向后仰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眼疾手快抓住了墙上的挂钩,挂钩却没能跟她想象的那样把她撑住,而是在她的拉扯下很没骨气的从墙上掉了下来。
乒乒乓乓,挂钩上的锅碗瓢盆落了一桌子一地,叶云卷也重重的磕在地上。
……
温瑾言皱着眉,房子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但他似乎真的听到了隔壁像是在拆迁的声音,噼里啪啦。
叶云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木着脸吃掉了干巴巴的面包。
她扫了一眼厨房像是遭遇洗劫的惨状,选择先给自己喂下感冒药。
在药效的作用下,叶云卷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窝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温瑾言靠在床上翻开了枕边的书,接着昨天的进度看了起来,看了十几页,一阵困意袭来,他于是伸手关掉床头灯,又把书签重新夹好,合上双眼。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