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没有名字,他是父亲的遗腹子,当满身疮痍的父亲被抬回来,母亲轻身问他临死前要不要给孩子起个名字。他的父亲气若游丝,似乎要说什么,又没有,只发出“啊——蒙”的呻吟。
阿蒙所在的国度相信死亡和离别是一回事情,反正都是永远也见不了面,因此严禁过于悲伤地哭泣或者悼念死者,这被认为是大逆不道德,会阻碍死者的灵魂在无限的灵体中穿梭的自由。阿蒙从小没有为自己失去了什么不该失去的而自卑,但是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父亲还在,他会是什么样。但是开导他的祭司说,不要担心,总有一天,你会体验完尘世和未来过去所有可能的生活,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这里的人都是豁达的,至少通过这种想法让自己豁达。阿蒙因此对于生死很看淡,就不在乎危险的工作。做了一个侍卫。
在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苦,但是充实,适合他这种容易多想的人。阿蒙一直以为,这种安心的感觉会持续,直到一次任务,他看到了满是血污的神殿。
这个国家的神殿就是皇宫,里面分别住着皇族和神族。当然,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不过分管君权和神权。由于这个国度人人都爱说“都一样”,所以官职名字从上到下全是混同的,祭司王这些词到处乱用,为了不混淆,手势和眼神比起其他国家更加重要。
阿蒙进入神殿的时候,满地都是尸体,皇族的人们横七竖八地惨死。
国王被吊死在神殿中央。周围是冷静的同僚清扫着微微发热的尸体。
他看见在大殿中央一个面容凝重的长者抱着一个婴儿。他吊长嗓子大喊;“旧王已死!新的国家诞生了——”
周围人肃穆地依次接过孩子,献上最真挚的祝福,亲吻他的额头。
阿蒙的挚友阿民,多年以后将会在阿蒙战死后,对着他父亲焊死的钟,面前对照着孩子的语文课本,憋出一首诗。
那时阿民将会明白,为什么阿成死后那么多年阿花从来不愿意和混出名堂的阿蒙在一起,却选择了自己。
阿蒙很聪慧,但是不擅长写诗,偏偏他又特别喜欢亚华国词作姬赓先生的句子。
阿民的这首诗是阿蒙最好的送别礼。
这时的他们不曾想过,自己会卷入那么波澜壮阔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