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花开不及你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吗?”他声音低沉,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无奈而悲凉的心境。许是黑暗中呆得太久,容易生出错觉。她淡嘲一笑,叹了口气,“放我走吧。别忘了我是和亲公主,又是临天皇亲下的旨意,傅将军虽不如你身份尊贵,但他到底手握三军,在军中有着无上的威信,掌管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联姻已成的事实。只要他一日不休我,我便只能是卫国将军夫人,与你之间,不会再有一交一集。”

“倘若他休了你,你……”略带希翼的声音,不像是那个狂傲到目中无人的男子该有的表情。

漫夭略略一怔,截口道:“他不会休我。”

如果会,三日前就已经休了。

“你那么信他?”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冷冽之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怒气。宗政无忧蓦地转过身一子,一把扣住她的双肩,目光如刃死死盯住她的眼,黑暗中视物是他十岁就已经练就的本事。

漫夭直觉地想躲开他锐利的眼神,极力保持镇定,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是。”

她感觉到男子的身躯一震,一种疑似悲伤的情绪飘扬在稀薄的空气里,半响无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心中渐感不安。过了许久,那道声音愈发的冰冷,还有一丝听不分明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他问,声音竟然有两分哀伤,“倘若你气我有目的的得到了你的身一子,那你以为他娶你的动机又是为何?你怎知,他对你不是心怀利用?”

漫夭苦笑,想说她宁愿被天下人利用,也不能忍受他对她感情的欺骗。可那句话终是没说出口,而说出来的,只有“心甘情愿”四个字,落在宗政无忧的心上像是钢刀锐刺,一个字,一个窟窿。

他的手遽然使力,五指似是要嵌进她的肩骨,他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带着滔天怒意,惩罚般的力道,仿佛要用唇一舌将她碾碎吞进腹中。

她拼力挣扎,他双臂如铁钳,任她如何努力,

余地,听得昭云伤心欲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回头怒瞪着漫夭,恨恨甩开拽住她的那只手,“你别管我!为什么你一个男子也要来跟我抢无忧哥哥?就是因为你,无忧哥哥才不要我!我恨你,我恨你们!”

昭云哭着跑了,漫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上车。”宗政无忧朝她伸出手,漫夭回过神来望他,五官俊美,身份尊贵,气场强大,一性一情孤傲……这样的男子注定是女子的劫难,而今日的昭云,会不会就是明日的她呢?

竟空无一人,心中一震,这么快便形成了习惯!望着手中的棋子,他眉头紧蹙,微带烦闷地叫道:“冷炎。”

一身黑色劲装的冷面男子立即现身,宗政无忧问:“她去了哪里?”

冷炎回答:“将军府。”

宗政无忧目光一沉,“她去将军府做什么?可有发生别的事?”

冷炎摇头,“她是被傅将军亲自抱去将军府。属下费了些功夫才混进去,但没找到她,只好安排了人守在将军府四周。”

宗政无忧的脸色在听到傅筹抱她去将军府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变了,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女子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的情景,顿时烦躁起来,一股说不清楚的酸涩感在他心里流窜

希望你能做一个内心平和的人,如这清茶一般,不要被皇族戾气缠绕……”

“品茶还要准备什么心情?真是闻所未闻。”九皇子不以为然,哈哈大笑。

漫夭笑而不语,从宗政无忧的表情里,她看出他懂了。

宗政无忧起身,目光奇怪地将她望了一眼,在挥袖离开之前,他说:“希望三日后,你不会让本王失望,否则,砍得……就不是你的手,而是你漂亮的脖子!来人——通知京城府尹,明日之后,若再让本王看到这家青一楼营业,让他提头来见。还有,听说这家青一楼每日盈利至少千两白银,查查他们经营了几年,把这些年来盈利的总数目算好送去太子府。”

周围的人正为他这一交代感到奇怪,漫夭却微微笑了起来

人立刻前往。

永言宫,皇后居住的宫殿瞪大的瞳孔中印着的是冰冷的剑气,抵在咽喉处的剑尖已划破了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喉结慢慢往下流淌,在衣襟处晕出一片血花。大颗的冷汗打到朝服上,出“滴答“的扬眉声响,颤抖的声音说不出一句流畅的完整话语:“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分明在吃点心,手中何时多了一把剑?如此迅即,令他想退一步也不能。

易语明亮的双眸聚满怒意,透着寒意的黑白分明的瞳孔映照着黎丞相的惊惶和恐惧,她冷哼一声,极尽嘲讽与鄙夷,然后,冷冷道:“你这匹夫,竟敢辱?我的母亲!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我想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吗?今日,本阁主就让你瞧瞧,什么是江湖女子我要让你知道,人活在这世上,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抵住咽喉的剑尖再次深入一分,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夏日烈阳当空的午后,清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喉间更加深入的痛感以及死亡的迫近,令黎丞相面如土色。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个毫无身份的江湖女子竟大胆至此,敢在王宫之中明目张胆的刺杀朝中一品大员,并且是在王上的面前是,而更令他料不到的是,如陌与王上眼看着这一幕,竟然无人阻止她疯狂的行为。

面对眼前持剑的女子散出的骇人怒气,他禁不住身子抖。当目光触及如陌,只见她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姿势优雅如仙,偶尔投过来的一个眼神冰冷异常,比起那日御花园化鸽为灰的神情更加的冰冷讽刺。

他连忙移开目光,但当他对上南宫傲的目光时,心中突地一下,身子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他为官多年,对王上的脾性还是了解一些的,但,此时,他却胡涂了。即使是当年叶恒谋反将其困于王宫之时,也从未见过王上露出这等阴冷愤恨的表情!只见他异常冷厉的眸光微微眯志,邪美的面容带着极致的盛怒,浑身散着阴森的诡异气息,仿佛自己触犯了他心目中的神明般,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他究竟说了什么,竟触怒到王上?即使王上对这名紫衣女子有意,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啊!

此时,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他完了!他一生行事小心,为官谨慎,从来都知道如何才能保全自身,但这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被怒火燃烧了理智的时候,他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挑衅了不该挑衅的人。而那名女子究竟是何种身份?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面前的女子身上,强忍惧意,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敢杀害朝廷命官?”

黎妃儿已经被这瞬间的突变惊得张大了嘴巴,虽然他非常恨自己的父亲,但从未想过要他死。面对这样的局面,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如陌,却见她似有置身事外之感,毫无一丝阻止这意,便望向南宫傲,与她的父亲一样,被南宫傲散出的阴冷盛怒之气骇住。便明了今日能不能救自己的父亲,就看眼前的紫衣女子。

定了定心神,用万分真诚的语调对易语道:“姑娘请手下留情,我父亲出言辱了姑娘的母亲,是我父亲的错,妃儿先代父亲向姑娘陪个不是。”说罢弯腰行了个大礼。

易语虽然在之前有同情她,但是她不会因为这个女子而轻易放了辱?她母亲的人。

见易语冷冷的望着她,毫无一丝放人的意思。黎妃儿面带哀伤,出口的嗓音充满了感情,道:“母亲对于孩子的意义,是神圣不可侵犯诉,这点我非常明白,尤其对于我这样从小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而言,母亲是天。所以,我非常理解姑娘此时的感受,就像我每次听到别人辱?我的母亲时的心情,痛恨非常。”说到这里,她看了她父亲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怨。

黎丞相的心一颤,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个女儿和她的母亲,对于当年别人对她的迫害,他置之不理,任自己的女儿被赶出家门。直到她满身伤痕在昏迷不醒中被京都城第一名仕的“意潇公子“亲自送回府,他才正视了这个女儿,现她相貌不俗,若好好培养,将来也许能对他有所帮助。所以在她醒后,应她的要求为她花大价钱请了最好的先生,才使得她成为了京都城第一才女。唯独她要习武这一条,他强烈反对,因为习了武,他便无法再掌控。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都恨他,但没想到今日却要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对于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而言,母亲是天!南宫傲心中微微一动。再望向黎妃儿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如陌微微蹙眉,这黎妃儿当真聪明,虽然不如南宫傲和易语的关系,但仅南宫傲的神情便能看出即使是易语放过了她父亲,南宫傲也不会放过。所以,这句话分明是说给南宫傲听得。触动他的心事,希望他能够手下留情。

易语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恩怨分明,见她面上的神情也不似假的,再望向她的目光便柔和许多。

黎妃儿继续道:“我的母亲在我三岁之时就已离我而去,尽管父亲不疼我,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与姑娘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从姑娘的言行也能看出,姑娘你心地良善,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定也能理解妃儿的心情。我不敢奢求姑娘恕我父亲,只恳请姑娘留他一条性命。”

她心知今日若想让他的父亲全身而退,似乎不大可能,所以只求能饶了他性命。她言辞恳切,神情悲伤,令人无法拒绝。

易语收回剑,恨恨的看着黎出洋相,冷声道:“你真不配做她的父亲。”

当黎丞相心中暗暗庆幸捡回一条命之时,那冰冷的剑气再次将他缠绕,在他的面容以及头顶飞扬,紫色的身影有如风影一般快地绕了他一周,最后停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目光嘲讽中带着消除的怒意,冰冷的剑尖直抵坚硬的地面,出尖锐刺耳的声响,令人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黎丞相身子一阵战栗,下一刻,他惊恐的瞪大双眼,望向半空中飞舞的黑色丝缓缓地在他眼前飘落,一截一截,在他的周围,铺了薄薄一层,却正好掩去了地面的颜色,极为均匀。他惊慌的服手摸向自己的头,触手间,是大片滑腻的头皮,再向上面摸去,浅短的胡子,浓黑的眉,一根不剩。

他面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下巴不停的抖动。她竟然在这转眼之间剃光了他的头、胡子以及眉毛,这简直是一咱侮辱。颤抖着手,指着易语,带着满腔的愤怒,却又不敢再往前一步,只得恨声道:“你,你,你这妖女士可杀,不可辱。”

“哦?这么说来,爱卿你更愿意选择死咯?”南宫傲直到此时才开口,因为他要等易语先泄够了。此时的他,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尽散了愤怒之气,但眼中毫不掩饰的残酷,更令黎丞相心中的惧意陡升。

黎妃儿一惊,连忙在南宫傲面前跪下,恳求道:“请王上饶我父亲一命!”

南宫傲扫了她一眼,道:“饶他一命?可以!来人“片刻便有带刀侍卫进来听命。南宫傲冷漠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道:“传孤旨意,黎丞相出言不逊,欺君犯上,即刻拖去刑房,掌嘴,五下!拔去舌根,免去丞相之职,查没家产,即日搬出丞相府,不得有误。”

黎丞相与黎妃儿顿时皆瘫倒在地,虽然能保住命,但这人结

。金阶碧瓦,玉树琼林,奢华至极。

精致景亭当中,冬日里并不浓烈的阳光透枝洒下,落了一地斑驳光影。

岑心言安静的坐在亭中,面色看不出喜怒。身后垂立着太子侧妃于氏,两旁宫女挑着暖炉,不远不近。

持续了九年的鲜红衣袍不知何时已换成雪白的狐裘,华美沉重的凤冠顺延了一袭珍珠串合的纱巾,三千雪丝尽数包裹其中。

太子在外的荒唐行径,她无不知晓,却从来不管不问,他越是荒唐,她便越觉得有趣。但太子侧妃于氏之父于她有用,既然于氏来哭闹,她就不能再装做毫不知情,便命人召他们进宫教训一番,做做表面功夫,还是有必要的。

一想到积压在心头之事,她便连教训太子的心情都没有。自从边境传来南宫晔还活着的消息,令她激动的几日无法成眠,嫣儿还活着吧,她一定还活着。但为什么她没有和南宫晔一起出现?

她派人去封军之中打探消息,一点收获也无,而巫邪那边也毫无进展,这令她不由得忧心忡忡。

她没再去见冷迟,只命人将他带离密室,却被他拒绝。他宁愿待在黑暗的囚牢,也不愿出来面对外头的阳光。

于妃见皇后脸色不是很好,心里略微有些不安,隐隐有一丝后悔自己的冲动,太子毕竟是她的夫君,万一真的因此受了重责,到最后跟着倒霉会是整个太子府。

这时,一个面色古怪的宫人进园子对亭边的女官瑾姑姑附耳说了几句话。

瑾姑姑面色有异,连忙走过来,向皇后屈膝行礼,禀报道:“启禀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

“可是……”

“说。”

“太子殿下还带来了一名俊俏男子,二人看上去……似极为亲密。”瑾姑姑犹豫着,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心道,太子可真是不知道轻重。带男子进太子府已经够张扬了,如今,皇后召见,竟然也敢带人进宫。

岑心言微抬眸,太子连人都一并带进宫了,他想干什么?难道是因为于妃进宫哭诉,怕她怪罪,带了人进来,将责任都推到那名男子身上?心里如是想,面色却丝毫不变,仿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淡淡吩咐:“让他们进来罢。”

于妃一听说太子居然带着那名男子一起进宫,又急又气,这太子是不是昏了头了?

金翎与如陌并肩行走,挨得极近。出现在亭内之人的视线,仍是不断的扭头似百般讨好的逗身旁绷着一张脸的俊俏男子笑。直到行至亭前,方收敛了浪荡不羁的模样,一派肃然恭敬的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如陌跟着浅浅的行了一礼,没有开口,却早已是心潮起伏。暗捏的掌心,一阵刺痛,但,痛得不是手,而是心。低垂的眼眸,半点也不曾抬起,是不敢看,还是不想面对,她也说不清。心抽着,复杂的钝痛。

岑心言信手接过身边婢女递过来的热茶,轻啜了小口。缓缓移目望过去,半晌才说了句“免礼“,却并未赐座。

金翎站直了,恭敬有礼的笑问:“不知母后急召儿臣进宫有何要事?”

岑心言斜了身后一眼,淡淡道:“问问你的于侧妃不就知道了。”

金翎望了一眼低下头紧咬着唇的于妃,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在太子府的嚣张气焰,一脸温顺而委屈的神情。暗自嘲弄,对着皇后一撩衣摆,双膝跪地,诚恳认错:“因儿臣之事,惊扰了母后安宁,是儿臣该死,请母后责罚。于妃,还不快过来,向母后请罪。”

于妃满眼委屈,泫然欲泣,瞪了眼他身旁立着的比女人还美的男子,不甘不愿,但在皇后面前,却又不敢拒绝,只得温吞走过,在他身旁跪下。明明是他做错了,她只是来告状的,有什么罪可请?

岑心言故作不见,任他们跪着,半晌不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随太子而来的如陌。孤清淡雅,出尘脱俗,其美貌气质,更甚天下女子。难怪太子会如此张扬,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带去太子府。

平了二人的身,望着如陌,却是对太子问道:“太子,这就是你的新宠?嗯,太子这回的眼光,倒是不俗,只是不知,这次的新鲜劲又能持续多久啊?”

太子喜新厌旧已是人尽皆知,只不过这一次,女子变成了男子而已。

如陌心口一痛,双手紧攥,缓缓抬眸,迎上那张绝色的面容,心中狂潮暗涌,眼中却半分也不见波澜,只有满满的,满满的平淡,掩盖了太多的痛与怨,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仿佛只是个看客,一切皆与她无关。

金翎望瞭望她,她看戏般的脱淡然,令他觉得非常刺眼。心中一动,稍作犹豫后,恭敬回道:“回禀母后,这次儿臣,是认真的。儿臣,儿臣想……想……”犹豫着,拿眼偷瞧皇后,后面的话“想“了半天

c,也没说出来,似是害怕惹皇后生气似的。

岑心言盯着他,倒没有不耐的神色,只出口的声音不自觉的沉了几分,道:“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金翎一撩衣摆,再次跪倒,紧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很小,却清晰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一字不落:“儿臣,想立他为……太子妃。”

“砰--“皇后两侧的暖炉脱出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