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天,火势终于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烤的焦黑的房杆子,损失极为惨重,只有剩余的几间房屋离得较远,索性才没有殃及。
胡镇长同刘爷子一起,大伙儿先一起出物出力,帮他家先盖好房子,再帮大伙儿一个个盖。
傅汝见此也想出一份力,但碍于众人会有非议,胡镇长便立马回绝了。
见如此,他也没再强求,回到了妻子身边,继续照顾她。
秦氏的重病久久未能痊愈,傅汝最终耗尽剩下的药草,也未能起到半分的作用。
他为了照顾自己的妻子一天一夜都未曾合眼,加之有隔三差五的人来丢石子在门口,也有在墙上贴几张血淋淋的灾星二字。
可见经火灾一事,众多镇民极其亲属都无法释怀。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间临时搭的稻草屋,虽然说缺这缺那的,但还是可以住人。每天靠傅秦上山砍柴为生,起码能维持最基本的生计,不过于暗中也或多或少受了刘爷子一点儿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阿爹,我娘怎么样了?”
刚在外头整好柴回来的傅秦搬开一块木板,放好竹娄来到他的身边。
秦氏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明笑还在帮忙喂着那讨来的一小碗水,傅汝见妻子还是没能好转的迹象叹了口气,也对将来的日子充满了迷茫。
即使房子被烧,明笑还是被傅氏夫妇给留了下来,秦氏之前就说过,这孩子就算是他们口中的灾星,但说到底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逼太过了。咱们好人做到底,在帮他尽可能的帮助他时,也要物色一个对他百般好的养父母。
当时明笑就路过门外,听到这句话时差点眼泪都收不住。
如今想来,本就是自己做得不够多。他们给了自己太多太多的照顾,而自己却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若,让黎镇重新降雨呢?
可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稀少,因为符咒的缘故,他自己也无法尝试去凝聚,更别提五成神力以上才能有的降雨能力。
也正是如此,他也失去了与神界所有的联系,包括无歌上神。
但纵使降了雨,到最终,这群早已失去最应有善良的镇民,会给自己摘除灾星这个称号吗。
答案显然不会。
降雨,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普济万灵,获得滋润性的造福。这些天,他始终都在想,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一切,究竟是救了他们,还是毁了他们?
思量间,最后一勺水喂进,碗底已经空了。
明笑后知后觉地把碗放到地上,转而拿一小块干净的布擦了擦秦氏的嘴角。
轻咳几声,秦氏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忘了眼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又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对于傅秦的问题,傅汝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道:“看样子,你娘的福到了。”
言下之意,明笑顿时感受到秦氏的病情已经无力回天,再也没有逆转的可能。
傅秦再也没说什么,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门外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本以为,这段日子可以平平静静地过下,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几天后,一大堆举着棍棒的镇民却再次出现在傅氏的草屋外,气势汹汹。
“交粮!不然交水!”
为首的男人粗声粗气,但光看身材就是强壮且力大,傅汝自知不好惹,连忙上前陪笑欠道:“这位小兄弟,不妨再宽限几天,我家夫人得了重病,家中的口粮和水都用完了,你看这……”
一听是拿不出什么,那男人往傅汝脚边呸了一口,表示不耐烦:“这他妈都是什么狗屁理由,你那婆娘病没病老子管不着,要是今天交不了粮水,纵使跟刘爷子交情不错,也要拿你儿子去抵债!”
说话间,眼神滴溜溜地瞟了一圈,看到了在屋里忙的明笑和傅秦:“听说是明笑这个臭小子借的水,那不如翻倍,如果今天交了差不多一缸的水,老子就不计较了!”
在里头听到这儿的傅秦差点没喊出你怎么不去抢,但碍于他是镇长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不好开这个口的,索性隐忍隐忍,看看自家阿爹怎么说。
傅汝却摇摇头,态度表现地极为强硬:“交不出。”
明笑终于忍不了了,挡在傅汝面前一声大喝:“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缩头乌龟。”
那人轻蔑地看了一眼,显然不把明笑放在眼里:“放火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交水的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臭小子,你可别忘了,你们一家子的粮今天就该断了,哪还轮得到今天!”
说着,摆摆手开始指挥身后俩人:“动手!”
傅汝顿时一惊,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傅秦。
而是想要急切保护傅氏一家的明笑!
“明笑!”傅秦着急追上去,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却直怼面前。
明笑被一个力气大的镇民扛在肩膀上,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扑腾,但他发现,最后怎么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心里很明白,只要自己还在的一天,傅氏一家……根本不可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他清楚的…非常清楚。
“我们走!”
见目的达到了,那群人也不管什么粮水缴税,便带着明笑急匆匆地离开了稻草屋。
“阿爹!”傅秦气的直跺脚,隐忍的眼泪近乎要外冒。
他不能看着明笑就这么被带走了!
眼见儿子带着一样东西着急地要离开,傅汝连忙拉住他:“阿秦,听话!别去。”
“可是!”
傅汝经这几天的劳累,看着仿佛苍老了几十岁:“是镇长的命令,但却是许员外的人,你阻止不了他们的,阿秦。”
“我想救他!他不能死。”
这句话,原本不是特别的重要,可在傅汝的耳中听到的却是最后一句话。
自打那时,他再也没有回来。
傅秦真正赶到的时候,他看见明笑被镇民们关在了一间柴房里,躲过巡视,熟练地从门上开出稍微大点的缝隙进来。
明笑看着这个有些头发凌乱的少年,稍微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急切地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我不能让他们动你。”傅秦说着,帮他松了绑,“阿笑,听我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
明笑看了看他手中的火折子,瞬间就明白了什么:“阿秦!你不可以!”
傅秦摇了摇头:“其实你没来之前,他们对于我爹娘还是有一些矛盾存在的,你不需要自责,只是在你来的时候,他们才有了正当的理由找我们的麻烦……不过这次,我没想到是这样。”
“与其说是你连累我们,倒不如说是我连累你了,应该让阿爹阿娘早点把你送出黎镇去,这样,他们再也不用欺负你了。”他又道,“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朋友,而你…我交定了。”
他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只是一件薄薄的内衫:“穿着我的衣服,逃出去,逃的越远越好,不要回来。”
“快,有人溜进去了,派两个个人,去看看附近怎么回事!”
外头嘈杂声越来越大,混合着脚步声,两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傅秦,第一次感受到危险的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