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有缘认识何世坤教授已经许多年。就在二十多年前,他到我当年曾经做过访问学者的美国排名前10名的南加州大学的Doheny眼科研究所,从事玻璃体、视网膜脉络膜疾病的基础研究工作,打出了一片天下,并把研究做得风生水起,成就良多。在钦佩感慨之余,我也懂得他的务实、艰辛与付出。我先是读到他的一些关于RPE的研究论文,因为我也侍弄过这类细胞;后来他关注到“表观遗传学”,开始施展他的才华,而这个我就没有直接碰过。他也是在国内宣传表观遗传学的起始人之一,先在几个眼科中心做过演讲,并在2011、2012年举行的全国眼科大会上做了专题演讲,当时听得我们耳目一新,后来他还在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做过一次演讲,加深了我的印象。我后来关于这个领域的知识都是通过参加研究项目评审、杂志审稿或研究生答辩等留心学来的,而且多是关于微小RNA研究。因此我觉得为本书作序不算那么够格,不过好歹也知道一些大概和基本的规则。
地球上生命的起源和进化经历了数十亿年的漫长岁月,无生命的物质是经过怎样的历练才能变成活的生物,能把外物转变为自体,并保持内外环境的统一?这些进化的自体如何出现了有意识、能反身认识自己和环境的物质——人脑?迄今很多基本的问题我们还不知道。达尔文的进化论是19世纪的三大发现之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能从群体的宏观水平解释物种的进化和变异。基因是20世纪的重大发现之一,可从分子水平阐释生命现象。物种繁衍生息,不变中有变,直到灭亡,其中保持物种不变的原因是遗传物质的存在,而内外环境的因素却可引起变异,这些因素影响到遗传物质,进而变得可以遗传,如此循环螺旋式发展。我学医不久,就知道了孟德尔定律、摩尔根理论,还有米丘林学说。可是在20世纪50年代,前两种学说受到莫名的批判与打压,这是很可笑的。从哲学的观点看,生命的进化运动一定也是辩证统一的。“唯物辩证法认为,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毛泽东《矛盾论》)。“表观遗传学”,从分子生物学的水平为环境因素(外因)通过影响遗传物质(内因)而起作用(可以遗传或表现)这一哲学思想提供了证据和范例。
我们时常不得不感叹西方同类的智慧,除了比孔子晚些时候的希波克拉底之外,还有现代的一些学者和他们造的词,比如“epigenetics”。他们使用拼音的字母,在“genetics”的前面加上希腊文的前缀“epi-”。我们使用表形表意的方块字,如何起个对应恰当的中文词汇来沟通,许多时候也考验我们的智慧,关键是把握好该词的本意。比如我们把“epiretinal membrane”译为视网膜前膜,也有人写成“视网膜上膜”,那个比较简单,但这次难些。按照奠基人之一的Waddington的说法,epigenetics是基因型与表现型、外部环境与生物个体之间存在一种不由DNA序列决定的遗传信息调控机制,这里的本意是指DNA序列以外附加的东西,换言之,是研究基因的核苷酸序列不发生改变的情况下,基因表达的可遗传变化的遗传学分支学科。现在用的“表观”二字,尤其“观”字,不太合乎中文的习惯和字义,因此我宁愿叫它“外遗传学”。还可以戏称遗传学的“外史”或“外传”。不过,最后中文叫什么,既要含义准确,又要广为接受。还是专家们仔细斟酌了罢。
鉴于“表观遗传学”的研究对象是关系到基因表达可遗传的变化,因此具有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在实际上已经成为人类基因和生物医学研究的重大热点。何世坤教授等同道的此书正是应运而编。在本书的前四章,简述了“表观遗传学”的基本理论及常用的研究技术,接着在第五章概述了其与人体生理病理的关系,而第六章则包括了眼科常见及难治性疾病,如青光眼、葡萄膜炎、年龄相关性黄斑病变(AMD)和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等的相关研究。本书的作者都是国内外直接从事此方面研究的专家,反映了国内外近年相关研究的现状与进展。
用书之智,不在书中,而在书外。读者和医学工作者除了直接从书中学习这一重大的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新知识、新技术以及了解相关研究现状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掩卷思考,相关理论的提出和研究发现,带给我们什么启示?如何深入认识生命和疾病现象?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如何开展创新性的研究等。我们期待此书早日出版,相信此书将对推动国内眼科甚至是有关交叉学科的相关研究发挥很大的作用。
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
惠延年
2014年11月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