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斯塔夫斯的到来

这个下午完全被孩子消磨在对房子和花园的巡视中了：看看房子有没有什么新变化；从花园这头探索到那头，看看都有什么花开了，以及有没有什么已经可以吃的东西（只有生菜，唉！），还有介绍琪琪和六只新来的母鸡相互认识。

“客厅里有一张新地毯，”露西安说，“但这就是所有的变化了。这样挺好的。我不喜欢回家后发现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动。我猜那个小男孩会睡在客房里，对吧，艾莉阿姨？”

“是的，”坎宁安夫人说，“过一会儿我就去收拾那里。你去花园和其他人一起玩儿吧。另外，如果你想的话，还可以挑一些水仙花——我们要在客厅里布置一些。”

露西安开心地去了。假期的第一天总是美好得像在天堂一样。开头几天永远过得很慢，假期还有无数天的想法每时每刻都盘踞在脑海里，让人觉得无比满足。

“露西安，来这儿！琪琪正在享受她‘鸟生’的巅峰！”杰克喊道，“快来看她在新母鸡面前是怎么炫耀的！”

琪琪蹲在一排母鸡面前，六只母鸡正敬畏不已地围绕着她。

“咕咕——咯咯——咕，”它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然后其中一只挺直身体，振起翅膀，仿佛要尝试起飞一样。琪琪偏了偏头，也挺直身体、张开翅膀，并轻易地飞了起来。她打了个回旋，然后重新滑翔到母鸡们面前。

“咕咕——咯咯——咯咯，哟——咯！”她热切地说着，“咕咕——咯咯——咯咯，哟——咯！”

“咕咕——咯咯——咯，咕咕！”母鸡们满怀敬仰地回应道，向琪琪靠过去。其中一只甚至大胆地啄了一下鹦鹉的尾羽。

这简直太无礼了！琪琪立刻炸了起来，在母鸡周围扑棱着，发出了那种飞机发生故障时才会发出的噪音。母鸡们惊慌地四散奔逃，争先恐后地往鸡舍蹿去。它们叽里咕噜地同时挤向鸡舍狭窄的小门，几乎差点被卡住。

琪琪在它们身后穷追不舍，并继续咕咕咯咯地叫着。这时，坎宁安夫人从一扇窗里探出头来，喊道：

“孩子们！如果你们继续让琪琪吓唬母鸡，我们可就没有鸡蛋吃了！”

“琪琪跑到鸡舍里去了——她或许会找个窝蹲着然后试着像母鸡一样生蛋！”杰克大声呼唤，“出来，琪琪！”

琪琪被叫出来了，她好奇地从鸡舍的小门向外张望，“波莉烧上了水。”她息事宁人地说，“咕咕——咯咯——咯咯，哟——咯！”

她飞到杰克的肩膀上。母鸡们松了口气，看着彼此。现在安全了吗？可以出去四处走走了吗？

“隔壁的猫来了。”黛娜说，“我猜是来看看这边到底为什么这么热闹！杰克，管好琪琪。”

“喔，如果有猫靠近，她就会像狗一样叫起来。”杰克说，“来吧——让我们看看园丁有没有在花房里添置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阳光灿烂的下午。四个孩子十分享受被杰克称之为“闲逛”的时光。他们都期待着能见到比尔，这样这个家就团聚了——当然，除了比尔要带回来的那个不被期待的男孩。如果他真的带回来，家里就显得人太多了！

“我要去门口等比尔了。”下午茶之后，露西安宣布道。

“我们都去。”菲利普说，“棒棒的老比尔！我们运气还算不错，他可以回来跟我们度假，而不是被那些秘密工作绊住！”

他们一起去了前门，挤在那里张望着。琪琪一直兴奋地上下摇晃着自己的头冠。她很清楚比尔就要回来了。

“比尔！买单！”她一直聒噪着，“比尔在哪里？砰，快去追比尔！”

“你这个吵闹的小傻棒儿”露西安说着，轻抚着鹦鹉柔软的脖颈，“你就是个小傻棒儿。”

“那么叫她很蠢。”黛娜说，“她只是和我们一样想见到比尔！现在她会对着比尔高声尖叫‘傻棒儿’了，我打赌她一

定会！”

“傻——棒，棒——傻！”琪琪嚷嚷着。她总是喜欢那些听起来一样的单词。杰克敲了敲她的头。

“不，琪琪，停下来。看，有车来了。也许就是比尔的车。”

可惜不是。当它路过的时候，琪琪起哄般地大声学起了汽车鸣笛，嘀——嘀——嘀——

司机吃了一惊，因为在他的视野里没有看到任何车。他只能按了按喇叭，猜测也许哪里藏着一个隐蔽的转角。

然后露西安尖叫起来。“是比尔！”她说，“好大一辆黑车啊，真光亮！比尔，比尔！”

她是对的。这确实是比尔坐的车。它开进了前门，比尔看向他们，露出了快活的笑脸。有什么人坐在他身旁，是那个男孩吗？

比尔打开车门跳下来。四个孩子扑向他。“比尔！好比尔！你怎么样，比尔？”

“傻——棒儿！”高亢的鸟叫声也插了进来。

“啊——晚上好，琪琪。”比尔对着飞到他肩头上的鹦鹉说，“啊哈！你这只老鸟还是一样粗鲁。是不是想让我在家教教你怎么讲礼貌！”

琪琪就像一只兴奋的母鸡一样咯咯地叫着。“好了——你可别在我的脖窝这儿下蛋！”比尔说，“你在咕咕什么？黛娜，你妈妈呢？”

“她在那儿。”黛娜说，与此同时坎宁安夫人已经跑了出来。正当比尔准备开口叫她的时候，一声非常、非常大的咳嗽从车里传了出来——很明显，是提醒的意味。

“噢——我差点忘了。”比尔说，“我带来了一位客人。你告诉他们了吗，艾莉？”

“嗯，我说了。”坎宁安夫人说，“他在哪儿？喔，在车里啊。比尔，快把他带出来。”

“出来吧。”比尔说。在一片死寂中，咳嗽声的主人以一种尽可能端庄优雅的姿态从车里滑了出来。

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看。这个男孩十一岁左右，有着一副明显是外国人的长相。他有着长长的、卷曲的黑色头发，眼睛也是一样的黑色，睫毛甚至比女孩们的还要长。他的礼节习惯显然与众不同。

他向坎宁安夫人走去，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但是他并没有像普通人之间的握手那样只是摇晃一下，而是优雅地弯下身，用唇轻吻了她的手背。坎宁安夫人被逗笑了，四个孩子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非常感激您，亲爱的女士。”他开口道，带着浓浓的外国口音。

“没什么。”坎宁安夫人说，“你吃过下午茶了吗？”

但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男孩选择了进一步展现他的礼节。他走向黛娜，在她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之前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弯下腰。黛娜尖叫起来，把手用力抽走了。

“别！”她说。露西安干脆直接把双手藏到自己背后，她也

但是他并没有像普通人之间的握手那样只是摇晃一下，而是优雅地弯下身，用唇轻吻了她的手背。

不想被亲吻手背。这男孩太奇怪了！

“古斯，伙计——我们只握手，你知道的。”比尔说道，试图绷住自己的脸，不露出被两个女孩愤慨的表情逗出的笑意。“呃——艾莉，这是古斯塔夫斯·巴米莱沃。他叔叔拜托我照顾他一下，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会和我们待在一起。”

古斯塔夫斯·巴米莱沃深深地鞠了一躬，总算没有继续试图亲吻谁的手背了。比尔接着介绍了其他人。

“黛娜——露西安——杰克——还有菲利普。我，呃，希望你们很快能成为好朋友。”

两个男孩和古斯握了手，但是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抗拒。老天！他们必须整个假期都忍受这个小外国佬吗？

每次握手的时候，古斯都微微鞠躬，这显得有些滑稽。“很锅（高）兴见倒（到）你。”他说，“这几（只）鸟是什么？你们叫它什么？”

“她是一只吉吉鸟。”杰克严肃地回答道，“古斯，这是琪琪。琪琪，来见古斯！”

琪琪像往常一样伸出左爪，准备握手。古斯看起来非常惊讶，但是仍维持了良好的礼仪。他伸出手，去握琪琪的爪子。不幸的是，琪琪的爪尖却钩进了他的肉里，疼得他大叫了一声。

“真吵啊，真吵！”琪琪严厉地说，“擦干你的脚，擤擤你的鼻子。去请医生来！”

“我的手指出洗（血）了，”男孩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它出洗（血）了，看。”

“去请医生来，波莉感冒了，去请医生来。”琪琪一遍一遍地唱着，自我陶醉着。男孩突然意识到是这只鹦鹉在讲话，这让他忘了自己的“出洗（血）”，惊愕地盯着琪琪。

“它在索（说）话！”他惊惧地确认着，“它在索（说）话。它索（说）话了。它看到了我出洗（血）的手指，就说请医生来。我以前从没见锅（过）吉吉鸟。”

“进屋吧，我给你的手指包扎一下。”这一切让坎宁安夫人感到了无奈和疲乏。

“是的，它出洗（血）了。”古斯有些伤心地说。他注视了片刻自己的手指，看血一点点地滴落到地上，仿佛要哭出来了似的。然后他忽然说出了一句非常古怪的话。

“这只鸟，”他突然看向琪琪，说，“这只鸟——必须被关到笼子里。听我的命令。”

众人在惊愕中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杰克开口道：“……别犯蠢了。来吧，艾莉阿姨——让我们进去。再待下去，古斯也许会因为‘出洗（血）’死掉！”

这想法可太吓人了，古斯立即冲向房子。其他人也跟在后边陆续地向房子走去。真是个奇怪的男孩！

“脑子有点不正常。”黛娜低声说道，其他孩子纷纷点头。这时候比尔的声音从后边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嗨！谁能来帮搬一下行李？”

“噢，比尔。对不起，我们忘了。”杰克说着，立即跑了回去。“古斯简直让我们窒息。他是从哪个国家来的？”

“哦，我想他有一点混血血统，”比尔说，“别和他提他的亲人或者他家乡，不然他的眼泪很可能会决堤。抱歉，就这样把他塞给你们。等安顿下来以后，他会好点儿的。我相信他会在英语学校适应得很好。无论如何——我保证，我会尽量不让他给你们造成困扰，毕竟是我的朋友拜托我照顾他的。”

“我们会帮忙的，比尔。”露西安说，“我猜他很害羞。哦，天——我刚才真怕他亲我的手！学校里的女生们会怎么说？”

“喔，我估计她们完全不会知道这事儿的。”比尔说道，“杰克，你拿那个包——菲利普，你拿那个盒子。好了——真高兴见到你们又全都回来了！还有你，琪琪，你这个老无赖。你竟敢叫我傻棒儿？”

“砰，快去追比利！砰，快去追比利！”琪琪兴高采烈地叫着，飞到他的肩头上开始轻啄他的耳朵，“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