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多数事情是关于古斯的

入住石场农舍是件愉快的事。坎宁安夫人感到满意又开心。她之前并没有很期待一个带着五个孩子的七人假期，那意味着她不得不为他们打理所有的事，甚至连购物或许都会变成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但实际上它是轻松的。村庄不是很远，走路就能到。农家院乐意给他们提供种类尽可能多的上好食物。甘普太太，就是那个小个子的女佣，每天都会来，干活勤快又热情洋溢。而且谢天谢地的是，她也喜欢孩子们。

虽然她不喜欢古斯。“他吩咐我说，那个，”她抱怨道，“他甚至想要我上楼去给他取手帕，夫人。他是个小外国佬，对吧？嗯，我不会听从外国人的命令的，特别是那么小的男孩的指令。”

最初的一些日子里，古斯非常难以相处。他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如果他被分到一个有瑕疵的盘子，就会开始抱怨。他固执地拒绝亲手铺自己的床，哪怕每个人都应该自己铺床是这栋房子里明确的规矩。

“我不铺床。”他以最为傲慢的态度宣称道，“甘普太太应该为我铺床。”

“甘普太太不应该。”黛娜坚决地说，“你去搞定你自己的床——看在上帝的分上，别这么没事找事，古斯。”

“费事——古斯，费事——古斯！”琪琪兴高采烈地吟叫着，“费事——古斯，费事……”

古斯抓过一本书向琪琪扔了过去。鹦鹉轻易地闪开了，她蹲到椅背后藏了起来并发出咯咯的嗤笑声。古斯正要抓起另一本书，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

黛娜已经受够他了。她现在彻底失去了耐心，并对着男孩完全爆发了出来！她拽着男孩的头就要往地板上猛砸，而男孩则用力号叫起来。

坎宁安夫人立刻走了进来：“黛娜！你这是在干什么？立刻给我起来。上楼待着，等我去找你。”

“他对琪琪扔书。”黛娜喘着气，怒目而视。而古斯仍躺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

“起来，古斯。”坎宁安夫人说，“跟黛娜一样，我也得和你谈谈。上楼去你的卧室待着，在那里等我。”

“你不能命令我，”古斯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并表现出尽可能多的高傲，“送这个女孩回家。还有那只坏鸟。”

“去你的房间！”坎宁安夫人愤怒地大声吼道。古斯猛地弹了起来，冲上楼去，用力把门甩上了，并且转动钥匙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比尔走了进来。“还是古斯，”他的妻子说，“他真是个小傻瓜。比尔，我希望能把这事儿解决了。我觉得应该想点别的办法。其他人并不明白，你看。我们就不能告诉他们吗？”

“我会再跟古斯聊聊，”比尔说，“如果他还是不能搞清楚，我会单独把他带走——但我想如果他能在这里跟我们所有人待在一起，会安全得多。”

他上楼去了。坎宁安夫人也上去找黛娜。露西安跟着她一起上楼，把衣服收到抽屉里去。而黛娜杵在那里，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抵触的情绪。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当她母亲责备她时，她反驳道，“为什么古斯要来毁掉我们的每件事？他总是在干涉别人，总是命令我们这个那个，总是想要最好的东西——而且该死的古斯竟敢去伤害琪琪！”

“我理解你所有的感受，”她妈妈说，“比尔也是。但他答应了，接下来的几周会多留意古斯。他一定会做到的。不过我在想，或许如果让他带着古斯离开去别的什么地方，而我们待在这儿，是不是更好？”

“哦，不，”露西安立即说，“不要，艾莉阿姨！你已经嫁给他了，他现在就是我们的人。请别让他那么做！黛娜，说点什么！”

“呃——我想我可以忍受古斯，好过让比尔离开我们，”黛娜说，“但是——但是——哦，天哪，我没法保证不对古斯发火。我不觉得我能克制住！但我也不能让比尔离开。”

“行吧，你自己在这待上一个小时，做个决定，”她妈妈不耐烦地说，“露西安，跟我下楼。”

没人告诉杰克和菲利普古斯对琪琪扔书的事情。但琪琪可没忘！她让可怜的古斯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灾难！古斯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躲在桌子底下啄他露出凉鞋的脚指头；他也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藏在卧室里等他上来，然后发出任何一种怪声，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地以最快速度从楼上逃下去！

“呃，如果比尔没有罚他——我不信他会那么做——我得说琪琪做得很好！”黛娜对露西安说，“无论如何，古斯确实老实多了。虽然我还是希望今天的野餐他不会跟着我们。”

这次包括了所有人的前往糖面包山的野餐是早就计划好的。就是这个名字吸引了孩子们——糖面包山！多可爱的名字！

他们一同出发了。比尔和男孩们负责背装满食物的背包。当然，古斯又引起了一场风波。看起来他觉得如果自己的背上被放上什么东西的话，将是极其冒犯他的事情。

“以前我从米（没）做过这个。”他抗议道，“在我的国家，这是——你们怎么叫它？——驴子会给我们背东西。为什么你们米（没）有驴子？我不会当一头驴子。”

这场小演说引发的哄堂大笑让他很有些困惑。“哦，古斯——你会让我笑断气的，”杰克说，“你是在说你从不知道你是一头驴子吗？”

“这么叫我很坏。”古斯皱着眉说，“在我的国家，你会——”

“噢，得了，驴子，别再乱叫了，”菲利普说，推了古斯一把，“如果你想，那就丢下你的背包。没人在乎。虽然里边有你的午餐，但可没有别人的！我们会负责带女孩们的午饭，比尔负责带妈妈的。只有你是带你自己的。”

“所以说把它扔进灌木丛吧，这样你就不用像一头驴子一样背着它了，”黛娜在尖刻的笑声中附和道，“快干吧，古斯！”

但是古斯没有。他重新考虑了一下，还是抓起背包背到了背上，虽然看起来一脸愠怒。

糖面包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的外形神似一块糖面包，有着圆锥形的山头，但顶部却是平坦的，上面覆盖着樱草花、九轮草和紫罗兰。

“我们应该能从山顶上看到不错的景色。”当他们费力地向上攀爬的时候，杰克说道。这是一段艰苦的行程，但无论如何，最终他们都成功抵达了山顶。虽然天气炎热，但一阵强风拂面，让他们感觉到了畅快。

“看啊！古斯居然还是把午饭带上来了！”杰克假装感到惊愕地说，“我得说，我可是饿了。”

他们都饿了。他们吃掉了带上来的每一样东西。琪琪也分到了不错的一份，特别是里面有香蕉。她欢喜地用一只爪子抓着其中一根，然后咬掉了一大口。

菲利普取过望远镜举到眼前。景色真是壮丽。就如杰克所说的，他能看到几英里外的地方。

古斯打了一个喷嚏，琪琪立刻打了一个更大声的喷嚏。接着，古斯吸了吸鼻子——一个让坎宁安夫人很是恼火的小习惯。

琪琪也吸了吸鼻子。“琪琪，停下，”坎宁安夫人说，“有一个吸鼻子的就已经够了。”

“波莉感冒了。”琪琪说，又吸了一次，跟古斯的一模一样。古斯没有注意，但过了片刻，他突然再次抽了抽鼻子。

“擤你的鼻子！”琪琪喊道，“你的手帕在哪！古斯感冒了，去追……”

“安静，琪琪，”杰克说，“古斯，别总吸鼻子。你做了琪琪就会跟着学。然后她就会什么都不干，一直在那里吸鼻子。”

“我没有吸，”古斯说，“那只鸟顽厉（劣），又太聪明。她应该有个笼子。”

“闭嘴，古斯。”比尔开口道。他正靠坐在树下，享受着一根烟斗：“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古斯显然记得。他安静了下来，让自己躺平，闭上了眼睛。其他人则坐着，看着风景。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可以从这里看到非常远的地方。

“那边是村子，”菲利普指着说，“那是农家院。你们看，那些烟囱的顶部，还有石场农舍的茅草顶也能看到一点。就在那些树中间，看。”

“我们就是从那条主路走上来的。”杰克说，“我的双筒望远镜呢？帮我递过来，黛娜。哦，天，我用这个可以看到几英里远。我能看到主路的那些转弯，看到上边的车流——菲利普，它们看起来就像我们以前玩的那些玩具车。来看。”

菲利普取过望远镜举到眼前。景色真是壮丽。就如杰克所说的，他能看到几英里外的地方。“没错，那些汽车和卡车就像玩具一样，看着它们行驶在那些缎带一样的路上感觉有点奇怪。”菲利普说，“现在——那儿有辆黑车——非常像比尔的。我打算看着它，看能跟它到多远。”

其他人都已经躺下了，听着菲利普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太阳现在很热了，而在那么饱的一顿野餐之后，每个人都对继续向前提不起兴趣。

“是的——它还在主路上，”菲利普继续盯着望远镜，说，“它在移动——速度不错。速度真的非常快。也许、大概是辆警车。”

“离得这么远，你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警车。”杰克说。比尔从报纸里抬起了头，他可是对警车很了解的！

“告诉我它的号码，然后我告诉你它是不是警车。”他说。男孩们笑了起来。

“你真聪明，比尔。”杰克说，“但你清楚得很，这个问题对你没有难度——我们不可能从这个距离读到它的号码。还在跟着它吗，菲利普？”

“有点跟丢了，”菲利普回答道，“它开到一些建筑物后边去了——哦，又出来了。它到路口了——通过了。现在它停下了。”

古斯发出了轻轻的鼾声，琪琪立刻模仿了一次。菲利普继续讲着他的汽车故事。

“一个男人出来了——我想他一定是回头看了看指示路牌。他又进到车里去了。是的，他们迷路了，在倒车。啊，我猜就是——他们退到另一条路上去了——是通往咱们村子的那条路。”

“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们它接下来准备去石场农舍，”杰克带着困意地说，“你现在开始胡扯了，我打赌！”

“我又跟丢它了。哦，不，它过来了，”菲利普开心地说，“没错，它正在穿过村子——驶到小路上去了。它又停了。我想他们是在跟什么人问路——或许是个工人。从这里看不到。他们又上路了——他们转上了去农场的路！他们要去农家院。或许是伊莉斯太太的什么熟人。”

比尔突然放下报纸，伸手拿走了望远镜。他用它对准了农场，立刻找到了那辆车——很大的一辆，显然非常昂贵。他专心地研究了它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望远镜还了回去。

“你知道那辆车吗，比尔？”看到他的神情，杰克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比尔说，“我不认识。但是——它只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东西，就是这样。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们更多的了。今晚我会到农家院去问一问，然后就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