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是当老师的，自然要尊奉孔老夫子，几十年来经常向弟子们灌输的都是甘于贫困，刻苦学习的思想。孔老夫子特别喜欢的弟子是颜回，因为他“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所以孔子大加赞扬：“贤哉，回也！”赞美和强调的就是安贫、苦学的精神。进入21世纪以来，商品经济的大潮汹涌澎湃，我的很多学生没法安稳地坐在书桌旁边了，我还是搬出孔夫子的高论来说服学生：“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卫灵公》）又抬出孟子之言加以强化：“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

可是读书、教书之时，我的心中有时也很不平，文人、学士为什么多与贫困脱离不了关系呢？就不说孔乙己了，那诗圣杜甫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自己在诗里写了：“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他家里什么状况呢？他也写到诗里了：“入门依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痴儿不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门东。”（《百忧集行》）还有蒲松龄，也是那么有学问，有才能，可是家里生活贫困得很，他在《日中饭》一诗里写道：“大男挥勺鸣鼎铛，狼藉流饮声枨枨；中男尚无力，携盘觅箸相叫争；小男始学步，翻盆倒盏如饿鹰。弱女踯躅望颜色，老夫感此心茕茕。”

特别是当我看到自己的学生因贫困而想辍学，因家累而影响学术的状况时，心中真不是滋味。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贵银在治家与治学两方面的成绩着实让我兴奋！

就治家而言，贵银入职不久，就靠自力更生而安居乐业，不仅食有鱼，出有车；更令人羡慕的是现在儿女双全，且茁壮成长！家庭美满，其乐融融。

就治学而言，贵银毕业刚过十年，就已经出版五部学术专著。尤其是在碑志文学研究方面，进展神速：在《唐前碑志文研究》出版之后，很快推出《中国历代碑志文话》，近年又出版第一部《中国碑志文学史》，现在，这部《中国古代碑志文批评史》又马上问世了。今年，在这一领域她又斩获一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碑志文学研究领域，李贵银的成就和地位是不能忽视的，是绕不过的重镇。

所以，贵银治家有道，治学有方；既善读书，又善营生。在我的学生里，她是双赢的典型，为其学弟、学妹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对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新、老知识分子来说，也有所启示。说到此处，我又想起了孟老夫子的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孟子·告子上》）对一般人来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生活与学问难以双赢。但是，在李贵银这里，却能够做到鱼和熊掌兼得、家庭与事业两全其美，实在令人羡慕！

于景祥

庚子初秋于沈水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