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安静,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一个青年沐浴在药液中,眉头却始终紧紧皱在一起。
“真是难抉择啊,”江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从木桶中爬了出来,看向桌上那张密封的羊皮卷轴。
那是涅法。
是从父亲房中的密室内找到的,一起被找到的,还有前人留下的修炼经验。
现在只要按照里面记载修炼,他就可以尝试修炼涅法。
只是代价却比他想得要大。
退一步,他只需等上一段时间,或许就能恢复以往的修炼速度。
进一步,若是成功,提前解决身体的隐患,代价却是,每次突破大境界,都得经历一次涅境。而失败,轻则修为全废,重伤当场身死。
“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江奕笑了笑,有些无奈。
这两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尝试如往常一样修炼。
只是身体受创严重,根基也半毁。
凝血境时,凝练的精血将散不散,难以重新凝聚。
本该圆满的锻骨镜,更是被一刀坏了贯通之感。
至于塑形境,灵胚近乎消散,只剩下个轮廓。
现在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自己的身体状况。
打开那张密封的羊皮卷轴。
只见中间画着一个青色火球的图案,密密麻麻的古字生动地铺陈在图案的旁边。
金文?
江奕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轻喃道:“难道父亲早猜到我会尝试涅境?”
那些字体虽然没有失传,但都被收录在各大势力的藏经阁中。
而他自小就被父亲要求学习这种文字,却从没觉得有用,不想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应该是,”江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张羊皮卷当时就被封存在一个木盒里,而木盒上就有父亲亲手书写的“涅法”字样。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做出判断。
盯着开头的几行文字,江奕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最后骂骂咧咧道:“这到底是哪个疯子写的,真是嫌命长了。”
浴火而涅,开篇的意思大抵如此。
可烈火焚身,便是以他现在的境界,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
又如何修炼涅法?
不过看到后面的记载,他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是用真的火,而是以特殊灵药辅助。
若是这样,倒也不算必死之法。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江奕的思绪,只见赵忠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少主,当年老主人有过吩咐,若是府上有公子想尝试修炼涅法,就让我准备好这些辅助的东西。”
看着忠伯递上前的托盘,江奕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阵狐疑。
这法好像没有想得那么凶险。
不然祖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吩咐。
“都是这两天刚调配好的,”赵忠放下手中的托盘,担忧道:“少主,万事小心。”
他已经服侍了武王府三代人,谁修炼过涅法,更是一清二楚,自然知晓其中的一些凶险。
“放心吧,忠伯,”江奕笑了笑,一脸从容。
赵忠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才有些犹豫地离开,而江奕也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托盘上。
只有两件东西。
一个长条状的檀木盒,装着外敷的药膏。
一个木质小葫芦,打开的瞬间,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江奕差点晕过去,捏着鼻子,有些嫌弃将葫芦放了回去。
纠结了小半个时辰,面色突然一正,恶狠狠道:“忍了。”
一把抓起一旁的葫芦,开始涂抹里面的药浆。
一边涂抹,一边念叨着,“不就是几百种火属性药草熬成的汁液嘛,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真的火焰。”
半个时辰后。
江奕艰难地抹完身上的最后一块地方,犹如一个黑色泥人,原本就存在的灼热感也彻底开始爆发。
修为瞬间被压制,如同被无数道枷锁封在了体内。
只是对于已经半废的他而言,修为被压制反而有种道不明的舒适感。
原本黑色的药浆微微泛红,慢慢化作一片深红,散发出惊人的炙热,连屋内的布帘都冒起了青烟。
江奕晕晕乎乎地跌坐在地上,心神却出奇的安定。
一个青色光团,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缓缓出现在他的识海,源源不断地爆发出青色火焰。
“青冥之火!”江奕暗惊,没想到还没适应药浆带来的影响,涅境之劫就已经开始。
火焰横飞,散落在识海的每一处,转而进入江奕的经脉,随着血液的流动,散布在四肢百骸中。
原本深红的药浆上多了一簇簇青色的火苗,犹如星星之火,眨眼覆盖了江奕全身。
下一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弥漫着整个屋子,磨灭了原本就不旺盛的火苗。
赵忠站在外面,感受着门缝间溢出的寒气,微微一愣。
怎么回事?
为何少主修炼涅法造就的异像,和他以前见到得完全不同?
烈火怎么会变成寒气了?
他有心推门查看,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制止了。
“忠叔。”
他脚步一顿,震惊地看着身后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诧异道:“主人?”
接着脸上一片狂喜,焦急道:“主人,快救救少主,他受了重伤,现在又在修炼涅法,只怕性命不保。”
江潜始终注视着那扇紧闭的屋门,神色平静道:“当年老七也经历过这些,忠叔,你应该记得父亲那会儿是怎么处置的。”
赵忠神色一黯,他自然记得,可还是有些不甘道:“少主重伤未愈,而且和小七的状况完全不同,万一……”
“我知道奕儿重伤未愈的事,”江潜抬手打断了赵忠的话,轻叹道:“他已经成年,我们做长辈的,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涅法已经开始,一旦出现外力干扰,反噬的后果就足以要了修炼者的性命。
赵忠哀叹一声,目中满是自责,“要是少主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
他膝下无子,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江奕。若是连江奕都没了,他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
“放心吧,奕儿的天赋比老七强,他祖父在天之灵,会保佑他的,”江潜神色自若,眼角余光已经落在了远处。
“真没想到临溪城还有这种层次的高手,看来我常年不在,倒是让一些人越发放肆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破空而去,面容冷峻。
这种层次的高手,能枉顾他的禁令留在临溪城,肯定和刺杀奕儿一事有关。
就算无关,无视他的禁令,也得死。
不多时,远空传来一道惨叫声,接着就是一道震天的怒吼,藏着浓浓的惧意,“武……”
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