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浅有些诧异,故意说:“难得啊,颜大主席会留我。不是说跟我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吗?谁家的朋友孤男寡女留下来过夜啊?”
“谁家的朋友会吻你?”
颜深脱口而出,把自己都惊呆了。
秦浅双臂环胸,眼里闪烁着促狭的笑意。
颜深结结巴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朋友,不对,是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颜深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秦浅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腰,她正面抱住了他。
“阿深,我还是很想你。”
颜深听见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秦浅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感谢今天陈偕带我来,他让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对我冷漠,阿深,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吗?”
秦浅仰着脸,望着颜深。
颜深的心脏越跳越快,而且速度停不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
秦浅吻在他的喉结上。
颜深浑身都僵硬了,半点不敢动弹。
“我听见了——”秦浅靠着他的胸膛,手放在他的心口:“你的心跳。”
颜深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不问问我,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么?其实不管我母亲怎样被逼无奈,但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不介意么?刘江和陈偕都没说错,我就是臭水沟里的耗子,又脏又臭,这样的我,为人所不耻。”
“真的又怎样?那有不是你的错。”秦浅说:“生养你的不是你能选择的。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堂堂正正,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颜深心口骤紧,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顶着那样的出身,他自己都认为自己肮脏不堪,自卑怯懦。
他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带着他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
他是早产,又营养不良,身体很弱,总是生病。妈妈也总是早出晚归,他不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但他知道,她是为了养他,为了养好他。
那时候住的地方人很多,人们常常聚在一起闲聊八卦。
他听见有人说他是舞女的孩子,不干净。
所有人避他和妈妈如蛇蝎,仿佛跟他们走得近了就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小朋友们也不跟他玩儿,他只能每天坐在门前,等妈妈回家,一等就是一整天。
后来来了个叔叔,说要接他和妈妈一起去生活。妈妈先前不同意,后来他大病了一场,花光了所有的钱都还没治好,妈妈就同意了。
他知道,妈妈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小三和情妇。
她真的成了女支。
后来妈妈生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然后他们被那个叔叔赶了出来。
他们又回到了出租房里。
妈妈身体越来越弱,她再也不能早出晚归了。
然后,她就带着他去了荔城。
直到去了荔城,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爸爸。
他被丢给了爸爸,然后妈妈就走了。
再后来长大了,还记得小时候的记忆,他就明白了所有,也知道了为什么那些叔叔阿姨都对他和妈妈表示不耻,他的妈妈,真的做了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
他也曾经恨过,恨她无用又废物,恨她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恨她为什么要让他成为抬不起头的婊子的儿子。可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恨她,埋怨她,厌恶她,唯独他没有,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养他。
他想,如果没有他,妈妈的人生一定会是鲜花铺满路,幸福满船归。可是有了他,她就变成了人尽可夫的脏女人,最后还了无生息地死在了小小的出租房里。
她这一生,完完全全就是个悲剧,可笑又可怜。
而作为她的儿子,跟她是一样的人,没有资格得到爱和温暖,只配在地狱里苟延残喘。
别人是这样认为的,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眼前的女孩子告诉他,阿深,什么样的出身不是你的选择,你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瞧,她多么善良啊。她有良好的出身,她的路途是星光满地,花香四溢。与他是天差地别,这样的她,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遥不可及,他怎么敢?他如何敢?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她啊。
“秦浅——”他唤她。
“嗯?”秦浅抬头。
他十分不放心,还要问:“你真的不介意吗?”
“如果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秦浅说:“早点遇见阿深,就不会让他一个人背负那么多流言蜚语,早点遇见他,就能早点带给他温暖——”
颜深吻住她的唇,把她的话全部都吞进肚子里,刻在骨子里。
秦浅回应他,急切又大胆,一如她这个人。
一吻毕,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
“颜深——”秦浅喘着粗气,问:“我再问你一次,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要不要接受我的表白?”
接不接受?
敢不敢接受?
颜深在心里彷徨不安。
秦浅笑:“没关系,你一次不接受,我就再表白一次,总有一天你会接受的。”
“秦浅,我喜欢你。”
颜深脱口而出,比他想象的要轻松很多,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想说就说了。
颜深说出来了,秦浅反倒是愣了。
就好像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整个人像是踩在云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颜深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他说:“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对不起。”颜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情深意切,压抑的太克制,以致于突然放开,就像是翻江倒海:“我太胆小了,也太害怕了,我怕别人知道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去,更怕你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秦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脏,我的阿深,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他身体里住着一个最温暖的灵魂。”
“其实,我妈她不是自愿插足陈偕父母的,是陈偕的父亲看上她,而她需要钱给我治病,才答应的。”他还是想要解释:“那个病,她确实有,但不是她传给陈偕父亲的,而是陈偕父亲传给她的,那个傻女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病——”
“别说了。”颜深的眼睛是红的,秦浅手指扣住他的唇:“我都相信你。”
秦浅抱着颜深,她稍稍踮起脚,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软声道:“不怕不怕了,以后我会陪你的,阿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