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友军

两天后的清晨。

门口不断传来敲门声。

王邢坐在木椅上,没有理会。

此刻的他头发凌乱,胡茬满腮。双眼无神,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阳光。

那晚之后的中午他就向卫城提交了辞职报告,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住处。

十分钟后敲门声停止了。但又过了二十分钟,窗外又有了动静。

一只手扒上了窗沿,窗外有人在努力的向上攀着。

王邢认得那只纤细的手。

他连忙来到窗前,是易昕。

他急忙接过易昕的另一只手,才发现她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大袋零食。他将她拉进屋内,把零食随手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到木椅上。

“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三楼!”王邢一边说着,一边半跪在易昕面前轻揉着她泛红的双手。

易昕握过王邢的手,放在自己擦破皮的膝盖上,“这里更疼。”

王邢轻吹着她的伤口,心疼的说:“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易昕哈哈的笑着说:“我可是一名专业记者。这点小事还难不到我。”

王邢起身说:“我去拿棉签和盐水给你处理伤口。”虽然王邢的住处一览无余,但这些必需品还是有的。

易昕一把拉住王邢的手说:“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不管它。”随后她起身让王邢坐下,把放在墙边的零食拿到王邢眼前。

她蹲在王邢面前一边翻着,一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这么久没吃饭都饿坏了吧。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番茄炒蛋盖饭,有三份,一定能让你吃饱!这里还有所有你喜欢的糖果,可惜蛋糕太容易被挤坏,要不然我就再带一些蛋糕了。我还带了几瓶白酒,别人说啤酒度数不高,要喝醉就要拿好多罐,我拿不动,所以我买了白酒。今天我陪你喝到不省人事!”

王邢有点不解,“我记得你不喝酒啊,我也不喜欢喝。”

易昕一边打开一份盖饭递到王邢面前,一边说:“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别人都说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现在需要放空脑子好好睡一觉。”

王邢明白易昕已经知道那些事了。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易昕把盖饭放到王邢手上,笑着摸摸他的头,“我的瓦力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真乖,真乖。”

王邢看着手里的盖饭,感受着头上的触感,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滑过脏兮兮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滴进盖饭里。

易昕拿过盖饭放到一旁,抱着王邢,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哭吧,哭吧。哭痛快了就好了。”

易昕越是这样,王邢越是难受。比起自责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觉得辜负了易昕的期望。

二十九年来他从未让在乎自己的人失望,虽然他在乎的只有父母与易昕。

但这次他犯了大错,让易昕失望了,非常失望。

他纠结着伸出手,最后紧紧的抱住了易昕,无声的大哭。

过了好久,易昕放开王邢,用袖口为他擦去泪水,“有没有感觉好过一点?”

王邢低着头说:“对,对不起,我,我让你,失,失望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搐,说出的话成了一顿一顿的。

易昕想了想说:“失望啊?有一点。”她歪着头看着王邢被乱发遮住的眼睛认真的说,“你知道我失望在哪吗?我失望在我的瓦力遇到挫败后的反应居然是逃避。我印象中的瓦力可是有超人的能力,悟空的勇气还有鸣人的坚强。”

王邢的头埋得更深了。

易昕又笑着说:“但我还觉得很开心。”

王邢抬起头疑惑的问:“开心?”

易昕说:“是啊。我一直觉得我的瓦力是个终结者一样的钢铁英雄。不食人间烟火,可望不可及。但现在发现他也跟我一样会犯错,会逃避,会伤心,会哭。我觉得我离我的英雄更近了一些。”

王邢此时嘴角抽动着,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能又一次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人。

易昕轻拍着他的后背说:“乖啦,先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王邢点点头,放开易昕,拿起放在地上的盖饭狼吞虎咽起来。而易昕则在旁边不住的说:“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心情一放松,饥饿感便突然袭来。不到二十分钟,三份盖饭便空了。

这时易昕从塑料袋中拿出两小瓶白酒,“来,我陪你醉到不省人事!大醉过后,英雄重装上阵!”

王邢笑道:“嗯!”

另一边。

时至傍晚,钟诺正开着车驶向家。

一辆车在另一侧按了声喇叭。

钟诺稍侧头看过去,发现是卫城的老夏利。

卫城摇下车窗跟他说:“跟我走。”

钟诺回到:“我去,这句话别乱说好吧。男的跟我说这句,我可能是碰到男同了。警官跟我说这句,我可能是犯事了。你随口一句让我很是不安啊。”

卫城无奈的摇摇头,关上了车窗。

接着钟诺跟着卫城来到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烧烤摊,找了张邻桌无人的桌子坐下。

还没等钟诺坐下,卫城就点了几十串烧烤,并进屋提了一件啤酒出来。

钟诺四处看着,“突然把我带到这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死即伤。”

卫城轻笑道:“老话是这么说的?”

钟诺撇撇嘴,“跟着你,几条命都不够玩的。这些年我能保住身上的零件,一件不少,那是我够聪明,够命大,还够帅!”

卫城笑笑说:“行了,别扯了。我跟你说,这家店的烧烤可是这一片最好的,味正料足。”说着就从那一箱啤酒里拎出一瓶,把瓶盖抵在桌沿一掌拍开,然后豪饮一口。这一口下去,刚开的酒就只剩了半瓶。

钟诺双手抱拳撅噘嘴说:“大侠海量,这一箱都是你的,你好生享用。”随后挥舞着手,驱散飘来的浓重酒味,“我可不沾,让家里那位闻到一丝就是死罪。”

等到烤串上桌,钟诺拿起两串羊肉串就一口咬下了一半,“先说好,席我享,事我不干。你别费心思了。”

卫城听后笑笑,“你啊,还是那样。变不了。”

钟诺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说:“嗯呐,我就是这么不要脸。”

卫城嘴角一扬,笑道,“还是那样不想让别人担风险。一个人顶着。”

钟诺自嘲的笑道,“你可过奖了,我可是怕的不行啊。”

卫城又喝净一瓶后说:“害怕还一个人跑到蓝舍每天从早坐到晚?”

钟诺对这句话猝不及防,鼓着嘴,瞪着大眼,看着卫城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后开始不住地锤胸,好不容易才把噎住他的那一口顺了下去。

卫城大笑道,“大侠兼人之量,这一桌都是你的,你好生享用。”说着又豪饮一口,又是半瓶。

钟诺继续锤着胸,刚才吞咽时喉咙里的烧烤反到了喉咙,让他一阵恶心。他指着卫城,喉咙里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卫城又开了一瓶后说:“我今天才明白你退出调查组是想一个人对付王云薄,但你我这么多年兄弟。你还是跟我那么见外,我可真是有点心寒啊。”

等钟诺终于缓过来之后,卫城看着他认真的说:“你觉得……你这么干,就能抓到王云薄了?”

钟诺耸耸肩,“我想他至少会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目标是我。我如果就这么单刀赴会,他一定会觉得我很轻视他。而他又那么自负,一定受不了我这种挑衅行为。

“比起坐等那个躲在暗处的疯子继续伤害我身边的人,我还不如干干脆脆的直接上门跟他来个了断。

“而你又在我家附近和医院附近新增了那么多警员,足够保护茗茗,小一,云苏和奚雯。如果我一直不站出来,你们会越来越危险,尤其是你。”

钟诺所说不假。如果王邢要继续对钟诺及钟诺身边的人出手。那么被十数名警员轮班保护的人更为安全,而派出全部警力,在几近空城的城西公安分局里的卫城反而是最危险的。

卫城叹口气说:“其实最危险的还是普通民众。虽然王云薄针对的是你,但谁知道那疯子还会做出什么事,伤害什么人?而且现在欣城还有组织的其他人在。他们的目标和行动我们更不清楚。

“城西公安分局总共也就一百三十来人,欣城只城西就有八万人。就算加上各区各县镇的派出所日夜巡视,也没办法保护每个百姓。”

钟诺听出了他的话音,“这么说……你支持我这么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攻为守。为免战火殃及旁人,他们只能主动出击,跟敌人面对面一场决胜负。

卫城笑道,“九死一生的事,你我也没少干过。只是不带上我,我可就要翻脸了!”

说着卫城伸出酒瓶,钟诺伸出烤串,对碰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

“干!”

卫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钟诺把手中的羊肉串一口吃完。

壮士赴沙场,何须多言。一口肉,一口酒,一场醉,一相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