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的卫城看着副驾驶座上被取出内存卡槽的手机和一个只有内存卡一半大小的毫无标记的黑色小卡陷入沉思。
刚刚他从衣服里拿出手机时,就敏感的察觉到了手机极细微的重量变化,手机的电也消耗的明显比以前快了。当他将车开出几条街后拆开手机,果然在内存卡槽里面有了发现。
昨晚手机唯一离身的时刻就是换上那件皮衣的时候。
原本他对王邢还有所改观,但看来他还是想的太天真了。昨晚王邢一切看起来在帮他的事,都只是为了找机会将这东西安装在他的手机里。
他不知道王邢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有太多的可能。要想查清所有的谜团,还是要回归案子。于是他将车启动,准备去爆炸案中受伤的警员正在休养的地方,市立中心医院。
他看了看手机,将内存卡连同小卡重新放回卡槽,放进了衣服里。
……
王邢只说了句,“很好,后天凌晨前把剩下的做完。”
胖子扭过头看着王邢,有些担心的说:“王队长,这回的目标可都不是一般人。这要是暴露了,怎么办?”
王邢拍了拍他肩膀说:“你们曾经偷取过更重要的信息,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你们的问题。出了事,你们下辈子都在监狱里过。”
胖子戴上耳机不敢再说话。
这时王邢看到屏幕中出现有些熟悉的一幕,指着屏幕说:“这是哪里?”
胖子说:“这是赵铮局长家里。额……是不是不太好。”
王邢看着屏幕沉默了片刻说:“可以,继续。”
病房内回响着用劣质音效播放的土嗨歌,五音不全的跟唱声和一起一伏的酣睡声。
“队长,你怎么来了?”靠窗病床上的人原本正在写着什么,看到走进病房内的人有些喜出望外。
卫城刚走进病房,他要看望的人就注意到了他。
卫城一边将顺路买的水果放到伤员的床头柜上,一边随口问到:“怎么样?小李,休养的怎么样?”等到他看向小李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小李笑着说:“本来想等您回来继续跟您出任务呢。但是腿出了点毛病,看来只能找个新工作,坐坐办公室了。”
卫城看着他病员服空荡荡的左腿处,用纱布层层包裹的左手,心情复杂。小李可是他的得力干将,平日也是最跳脱的那个。可现在……
在他停职这段时间,天天晚上都堵在公安局门口,等着堵住几个手下一起去喝酒,每每都喝到深夜。
半个月前他还跟小李喝酒喝到自己半夜跑到无人的马路上大发酒疯。最后还是被小李送到了他独居的那间小破公寓。
第二天听说小李出任务了。原本他没有在意,却没想到再见却是这幅景象。
小李继续说:“队长,你是休假结束了吗?兄弟们可都等着你呢。跟着你,哥几个才有干劲,王副队人太闷了,做什么事都要按规矩来。我还好,能躲在这清净两天,那哥几个可没我这运气,还得继续在局里听王副队呼来喝去的。”
卫城低着头正陷在感伤中,听到小李的话有些茫然的说:“啊,嗯,我回来了。回来了。”
小李拿出手边的笔记递到卫城面前说:“对了,队长,正好我这两天有一个案子的报告要给您。我还愁怎么托人转交呢,您这就来了。”
卫城接过报告后仔细翻阅着,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15号午12点,行动组共八人按计划到达各自指定位置,我跟三名同事到达逃犯藏身处门外。在得到观察组信号,确认嫌疑人在屋内后,在门口像往常一样让房东以楼下投诉为由引诱他开门。由于门内没反应,便强行破门抓人。
“当我们进入屋内时,发现屋内满是杂物,臭气熏人。嫌疑人就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表情很平静,抓获他时也没有任何反抗,很配合。就像在等着我们。随后我们将其控制住,我跟小王押他离开,另外两人搜索各个房间。
“当我们带着他走出门时,屋内传来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逃犯突然挣扎,把我撞回房间。随后厨房就发生了剧烈爆炸。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缓了一会后只能听到那个逃犯一直在疯笑……
“后来经过调查,是逃犯事先用化学品设置了点火装置,时间一到就自动引爆了厨房煤气罐放出的煤气。……”
卫城敏感的捕捉到了重点,“化学品?那就是属于自动引爆型了。”
小李认同的说到:“嗯。我们的行动时间一定是泄露了,不然他不会选择这种自动引爆型炸弹,并且把时间算的那么精准。我后来也才意识到当我们进屋时看到的满地的臭味或许就是为了掩盖煤气味。
“还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等着我们,但我们一致认为这一定是针对咱们警方的报复。咱们的两个兄弟在屋里,当场就被炸死了。
“而我因为被撞倒在地上,再加上地上的一些杂物挡着,勉强活了下来。那个混蛋却因为在我的侧面,让我挡了一部分爆炸的冲击,听说只受到浅二级烧伤。”
卫城一下子就明白了王邢在他手机里放置那个卡的原因。局里有内鬼!
而王邢这么做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王邢在调查谁是内鬼。王邢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在调查局里所有他怀疑的人,甚至是局里所有人。
二是王邢就是协助甚至是策划这件事的内鬼。
他要尽快搞清楚真相到底是哪种情况。
二人继续聊了片刻后,卫城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
“我去,这不是卫城队长嘛。”床位临着门口的顶着一头五颜六色波浪短发的病员注意到了他。
卫城走过去一把夺过他还在外放着音乐的手机,一手指着窗户的方向,狠狠地看着他说:“靠窗的那个是我兄弟。你再敢打扰他休息,就给我滚到牢里养伤吧!懂吗?”
对方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卫城随后把手机扔回给他,走出了病房。
小混混看看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看看窗户的方向。立刻把手机碰到一边,跑下床颠颠的来到小李身旁说:“这位小哥,歇着呢?有啥要小弟帮忙的不?要是哪做得不对的您说,以后我一定注意。只要别跟卫城告状,让我干啥都行。”
小李看看他,随手一指说到:“坐那给我把这香蕉剥了。”
小混混便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剥起了香蕉,“您看这橘子要不要也一并给您剥了,苹果要不要我洗洗?您要热水不?我等会给您打去……”
小李把笔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不多的几行字,最上一行写着“遗书”。
小李笑了笑把那一页撕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筒。
卫城离开医院后,来到了楼下的商店,拨通了一个电话。
午时,一辆出租车驶过坑坑洼洼的泥土街道,停在了卫城所居的那个破旧小区外。
按平时,这里是出租车司机的禁区,没人会接来这的客人。因为这里是欣城的法外之地,是欣城最乱的地方,黑、黄、赌俱全。住在这的都是他们惹不起的恶徒。
但这个司机今天倒霉,十几分钟前后座的两个客人不由分说的上了车,指明要到这个小区,而且貌似都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他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开到了这里。
等到后座的两个人下了车,司机手忙脚乱的将车直接提到五十迈离开了这个让他汗毛倒立的地方。
而刚刚车上的两个人都站在小区门口,观察着里面。两个人均是体型健硕高大,身着破旧的深色风衣,脚穿厚重的军靴,一副风尘仆仆,老练狠辣的样子。
一人面容土黄,满脸络腮胡,一条狰狞的伤疤从左眼眼角一直蔓延到下巴,在络腮胡中开辟出一条狭长的线条。身上背着一把用粗布包裹严实的长刀。
而另一人将半张脸藏在兜帽之下,另半张脸用黑色口罩掩住。身上散发出硝烟味。风衣随风而起,露出腰上挂着的两只m500左轮。白色的双枪在一身黑色装束下更加明显,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络腮胡挺起胸,扫视着眼前废墟一般的小区,用双手敞开风衣撑着腰,露出腰间的两把短刀,黑厚的大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是这里吗。哪栋?”
兜帽男说:“最后一栋的地下室。”声音低沉,浑厚。
于是两个人开始在破楼之间穿行。
络腮胡用八字步缓慢的走着,双手按在两把短刀的刀把上,步履嚣张,每走一步都用凶恶的眼睛扫视着四周。仿佛日本幕府时代在街道横行的武士。
兜帽男默默地跟在身后,双手插兜,风衣里发出子弹夹碰撞的声音,偶尔低语着。
片刻后两个人敲响了地下室的铁门。
卫城打开门后愣了一下,随后便又转身回到屋内。“随便坐吧。”
两个人关门后,络腮胡四处翻看,没能找到椅子,只能从墙角搬来两摞文件用来代替。
两人坐下后,络腮胡开口说:“说吧,这次为什么非要在这见面?”随后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兜帽男摘下口罩,也在嘴里放了一个棒棒糖。
两个一米九高,凶神恶煞的壮汉一人含着一个棒棒糖坐在卫城面前。那诡异的景象让卫城尴尬的半天说不出话,气氛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