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天堂岛—第九十六话:守护本色

恍惚之间,殇的意识松懈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他的心头,他的心中涌出了几分放弃的念头,眼前的困境已如高耸的壁障再难跨越,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对弈,坚持下去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回想自己残缺记忆中的往事和点点滴滴,一切值得珍视的事物似乎都离自己而去了,就连那个备受自己关爱的伊也是。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老去,自己也不再是时代的宠儿、不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英雄,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寄生在尸体上的寄生虫,处处都需要别人来帮助。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完全就是个废柴,早该像那些老人一样垂暮老朽了,而自己强撑着守护别人的举动,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笑话。连自己都守护不了的人,怎么能守护别人?

“希望,希望何在?”

他一遍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问着问着,他眼中的光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似乎已经见不到了未来了,似乎已经没必要再奋斗了,似乎已经到达故事的终点了......这样想着,他持握大剑的手,那只饱经风霜的手,慢慢放松下来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在耀眼夺目的红色光芒之中,他终于可以以一个英雄的姿态死去,那份沉重的、陪伴他一生的包袱,这一刻也可以理所应当的放下了吧。

“爸爸......”

一声稚嫩的呼声传入殇的耳朵,他猛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田野当中。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这是自己老宅前的田野,他的家就在这里。

一个身影闪过,殇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年轻时的自己正扛着鱼竿在田野里飞奔,他手里拿着一大包用布抱着的物资。殇正疑惑,突然视线尽头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妻子、儿子、女儿,她们正欢呼着奔向另一个自己。

“老婆,我回来了!”

“老公!”

“爸爸!”

“爸爸~”

两方人相拥在一起。过去的日子是那么的美好,幸福美满的家庭和轻松愉快的生活,那正是他那时想要的一切。望着这一幕,殇的眼眶湿润了。他最想念的人们啊,最后都留在了过去。他多希望这种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哪怕自己不再是站在顶峰的王,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画面一转,夜幕降临,“父亲”和孩子们来到田野上看星星。萤火虫在田野上翩翩起舞,漫天的星光洒在这孤独的田野上,三个人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抬头仰望星空。“女儿”和“儿子”坐在“父亲”身旁,“儿子”敬仰“父亲”高超的武艺,出于好奇,“儿子”问“父亲”:

“爸爸,你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呢?”

“父亲”回答:

“不算太厉害,顶多能把街上那些不懂事的大块头教训一顿罢了。”

“哇!这么厉害?!”

“当然啦。爸爸不变强一点,还怎么保护你们和妈妈?”

“长大之后我也要变得和爸爸一样强。”

“哦吼......哈哈哈,你呀,应该超越爸爸才对。哈哈哈......”

“嗯。我知道了,爸爸。”

“记住,儿子,男子汉就是要为了保护别人而变得坚强。只有这样......才能守护自己在乎的事物啊。你一定要不断前进下去,成为让自己骄傲的人呀。”

闻言,殇闭上了眼睛,他陷入沉思,时间如疾驰的列车飞速驶过他的头脑,过往的一幕又一幕浮现在脑中。

“妻子、孩子、家庭......”

他的眼前出现一幕:曾经生活过的老宅变成废墟,他拖着僵硬的身躯走入这片废墟,不断用手挖掘废墟的瓦砾,直至挖到妻子已经焦黑的尸骸。他抱起妻子尸骸仰天痛哭,他在那一天失去了全部。

从那一刻开始,他发誓要让殖民者血债血偿。他立下志愿:“倾尽一切手段发动战争,团结被欺压的人民群众的力量,以星星之火发动燎原之势,组成军队将那些入侵者一个不剩地驱赶出去!”

殇的双手在颤抖......

“我的家、你的家、他的家、我们的家......”

他的眼前出现一幕:曾经生活过的故乡在战火中化作废墟、凶残的殖民者残杀这片土地上无辜的百姓、守护家园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一座又一座房屋在殖民者的铁骑下崩毁......那是一个又一个家庭的破灭。殇游走在满目疮痍的城镇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这样的惨状。

殇询问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要不断变得强大?为什么要不断忍受痛苦?为什么明知惨烈还要义无反顾地向前冲?”

他的眼前出现一幕: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地奔向险恶多变的战场。他们有的化成了血水融入河流滋养土地、有的焚尽自我化作一盏明灯照亮黑夜、有的则无声无息地告别了这片深爱着的土地。这些如星辰般闪烁的灵魂升上天空,铺成了满目星辰的绚烂。

殇低下头思考......

“真的是盲目吗?真的是偏执吗?真的是为了名誉与金钱吗?”

一道光闪过的内心,殇看到了,那一张张可爱的笑脸、那一双双坚毅的双眼、那一个个闪烁着光的身影、那一颗颗无法被泯灭的灵魂。

殇猛地抬起了头......

“不,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前出现一幕:那些如星辰般闪烁的人们,他们的模样逐渐清晰,他们站在一起,面带微笑,用慈爱的眼神遥望人间,那是藏不住的、深沉的爱。他们的身影浮现在天空当中,构成了一道灿烂的星河。那道星河所散发的光,已经超越了白昼!

殇的眼神变得坚定......

“大家......都是为了守护......为了守护啊!”

风拂过繁星,星辰飞向了远方,就如秋叶飘向了回不去的童年,就如一个人的过去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另一端。殇没有伸出去挽留,而是默默铭记住这份绚烂,随它走向远方。

殇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并慢慢扫视一个来回......

“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事物:朋友、家人、国家......”

殇攥紧双拳......

“正因为想要守护你们,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前进下去啊!”

他的眼前出现一幕:那些逝去的亡魂再一次出现,和生者一起,他们站在殇的面前。朋友、家人、徒弟......他所在乎的所有人几乎都出现在了这里,他们面带笑容地望着殇,眼神中满是对殇的信任。

这一幕令殇感动,可感动之后是冰冷的现实。他们消失了,只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对于他们的消失,殇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是其刺激到了内心而重新点燃了斗志。

殇缓缓放下左手,右手攥紧拳头抬至胸口......

“懦弱也好、弱小也罢,但如果连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又该怎么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啊——?!”

殇的呐喊回荡在自己的内心当中,激荡起巨大的浪潮,摧毁保护脆弱内心的堤坝。

殇神情坚定地大喊:

“男子汉......正是要为了保护别人而变得坚强啊!如果只是因为几分不确定性就放弃了前进,那样的话还怎么算得上是男子汉啊!不迈出那一步就无法前进啊!”

洪水袭来,原本脆弱的心灵不再逃避,褪去沉重的外壳,以炙热内核点燃整个灵魂。水与火相融在一起,绽放出绚烂的天空。

殇深情地对自己说道:

“我不会遗忘我的过去,也不会逃避我所遭遇的一切。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它无法再束缚我的翅膀。我要飞起来,向着光明、向着太阳、向着我一直相信着的方向。我不仅要守护住当下,还要守护住未来!”

殇望着天空继续说道:

“我可不会像个懦夫一样把责任推给别人,更不会通过死亡来逃避自己的责任!战士要么赢下战斗解甲归田,要么战死在沙场上英雄无悔。无论迎接我的是那种选择,我都会接受......”

殇放下手,同时抬起他不羁的头颅望向天空......

“因为我......”

殇微微抬起双臂,手臂伸直,五指张开,掌心向前,身体挺立,似抱摔前的准备架势,也似拥抱前的预备动作。殇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心脏跳动的颤动,随后慢慢呼出了这口气,感受风拂过自己的身躯。

凝望前方,带着心中强烈的情感,殇喊出了内心沉睡已久的信念:

“......想要守护你们所有人啊!!!”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殇再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

殇集中精神,回忆自己的过往,再次品尝痛苦和幸福的滋味。在权衡是非的选择面前,殇毅然选择了奉献自我。

“在你们的幸福面前,我所遭受的苦痛有算得了什么呢?”

“我并不孤独,也并不弱小。”

“因为在背后支撑着我的......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国家、更是我想要守护的一切啊!”

说完,殇摆出出拳前的预备架势,他的心底燃烧起战斗的渴望。那份沉眠许久的盼望、那份还未兑现的诺言、那份想要守护一切的觉悟......这一刻,全都回来了。

殇振奋又激动地大喊:

“这股由千千万万个乃至亿万个同胞所给予给我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一个人啊!!!”

“我要让你们活下去,更要让你们有尊严的活下去。”

“正因如此,我才选择了这条苦痛之路;正因如此,我才会选择成为你们的‘王’!”

殇咬紧牙关,表情严肃,眼神坚定,这一刻他不再怯懦,对于守护的信念战胜了软弱和倦怠,妥协也随之变为反抗。

殇带着强烈的情感大喊道:

“战斗吧!那个心中燃烧着烈焰的战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