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期待新生

初夏的陽光,像一隻巨大無形的金翅鳥,飛落到香港南丫島的海灣上。那一隻透明柔軟的大翅膀,輕輕地蓋着金黃色的細沙,多麼暖和啊!厚薄均勻的沙灘,頓時變成一張舒適無比的大溫牀。

“嘞嘞嘞。”沙堆中,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音。

這可是一個大自然的秘密。在這個離島的海灘上,一丘丘的沙中,蓋藏着成千成百個兵乓球般大小的綠海龜蛋,而每一個蛋裏面,都睡着一個小生命。在夏陽的愛撫下,他們紛紛醒過來。

“嘞嘞,好熱啊!我不想再睡下去了,我要走出去,看看外面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一個聲音從一個小海龜蛋的裂縫中鑽了出來。

“哎呀,是誰在我的頭殼頂講話呀?吵死人了!”被壓在下面的一個小海龜蛋,也從裂縫發出埋怨。

“嘿,你責怪別人,難道你自己就不吵嗎?還不快一點閉上嘴巴!”緊貼着的另一個小海龜蛋接着說。

“算了,我們都是兄弟姊妹,怎麼能未出殼就吵架呢!大家還是好好想一想,怎樣互相幫忙,破殼出世吧。”又有小海龜蛋發出聲音。

“對!這話講得有道理。不過,現在太陽越來越猛烈,天氣也越來越熱。媽媽不是說過,要等天色暗一些、氣候涼一些的時候出殼,才會比較安全的嗎?”

“哈!你連媽媽都沒見過,怎麼就聽得到她說話的呀?”

“這叫做‘胎教’。喲,不對,應該是‘蛋教’,你懂嗎?媽媽在剛剛生下我們,蛋殼還軟的時候,就一再叮囑我們: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破殼出世,一定要避開強光、避開高溫、避開沙蟹和海鳥的襲擊!”

“是的!是的!我也好像聽過媽媽說這話,而且,媽媽還叫我們一出蛋殼,就要快快跑到海裏去。”

“不錯,只有跑到海裏,我們才可以游回爸爸媽媽的身邊,游回我們的家。”

“可是,現在外面又亮又熱,我們不能出去,硬要待在蛋殼裏,真是快悶死了!怎麼辦啊!”

一個個的小海龜蛋,不斷地發出議論。

“我看啊,不如就先把蛋殼掙開一些,多呼吸點新鮮空氣,養足精神,等天色一暗,馬上出動!”

最早發出聲音的小海龜蛋,提出了新的意見。

“同意!我還想趁着這段空閒的時間,為自己起一個名字。”一個小海龜蛋又說。

“給自己起名字?好主意,我們都應該這樣做。”

“好啊!好啊!好極了!我們現在就開始給自己起名字!”

贊同的聲音到處響起,彷彿這是一個很好玩的遊戲。

“嘞嘞嘞,我很早就聽媽媽說過,我們的大類名稱是綠海龜,而且又是大海的寶貝,所以,我想自己就以大綠寶為名吧。”

第一個說話的小海龜蛋道。

“那好,我就叫綠寶二。”

“我是綠寶三。”

“我是綠寶四。”

“綠寶五是我!”

“……”

不一會兒,幾乎所有醒來的小海龜蛋,都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他們的數目很大,有近百個那麼多,都是同一個媽媽生的兄弟姊妹。

就這樣,一個傳一個,海灘上傳遍了他們裂殼欲出的快樂聲音。然而,他們都緊記着媽媽的叮嚀,不等到天涼天暗,決不出蛋殼。

海邊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沖刷着沙灘,划開一彎彎白花花的浪痕,旋即又融入海洋之中。未出蛋殼的小海龜,隨着浪拍沙灘的節奏,細細地呼吸着,等待着。

時間一秒鐘一秒鐘地過去,天色終於變得陰暗,氣溫也有所下降了。

“各位弟妹,你們感覺到了嗎?外面的世界似乎有了些變化啦!”大綠寶提醒大家。

“好像是吧,這沙牀光線也不那麼刺眼了——這樣看來,我們可以出殼了吧?”綠寶三興奮地說。

“別急,等我出去偵察一下。”大綠寶急忙說。

“偵察?什麼叫做‘偵察’?你怎樣去‘偵察’呢?”綠寶四好奇地問。

“那就是先由我把頭伸出蛋殼外看一看,如果周圍環境真的是安全了,再叫你們破殼出去,知道嗎?”大綠寶一本正經地說。

“知道了,知道了。”小海龜蛋們一起回答。

於是,大綠寶“格嘞嘞”地掙開了蛋殼,把頭向外一伸——只見一個小小的綠海龜頭,冒出了最頂端的小海龜蛋殼外,露出兩隻大眼睛,顯得非常漂亮可愛。他搖搖頭,抖落上面的沙子,把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很專注地觀察外面的天色。

看不見太陽在天空,只有寥寥幾絲橙黃色旳晚霞掛在天邊,氣溫不熱,反而有些涼爽呢!

大綠寶一陣歡喜,用力一撐蛋殼,伸出兩隻前肢:那是沒有指爪的像兩支小船槳似的鰭狀肢。

“嘞嘞嘞!”

大綠寶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這兩隻前肢上,再把下面的蛋殼掙開——“卜!”

蛋殼完全爆破了,大綠寶全身都離開了蛋殼,他有一個邊緣呈鋸齒狀的小龜殼,遮蓋着一身淺綠色的脂肪。龜殼的後面,有一條又長又大的尾巴,他是一隻雄性綠海龜。

“啊哈!原來外面的世界這麼美,這麼大,這麼好!”大綠寶興奮得叫了起來。

“真的嗎?我們都可以出來看吧!”其他的小海龜蛋,急得猛叫。

大綠寶望望四周,似乎很平靜的樣子,便說:“可以了,都出殼吧。”

眾小海龜齊聲歡呼,上上下下,一起破殼,沙堆傳出一片快樂的響動。

突然,天空出現一個“兇猛”的黑影,它張開利爪,眼看就要飛撲下來——

“停止出殼,別動!”大綠寶即刻發出命令,所有小海龜,都僵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