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毫子碗仔翅

“王志強!王志強!”老師點名時,不斷喊王志強的名字,但他動也不動的伏在桌子上,鄰座的朱國華一再推他的肩膀,才見他醒過來。

“王志強,你去水房洗臉,清醒以後,再來上課。”

王嘉軒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臉驚訝的四處張望,沒有理會老師。

徐老師生氣起來,說:“王志強,你出來坐無形凳。”

王嘉軒沒有反應,徐老師走到他的座位,叩叩他的書桌說:“還不出去?”

王嘉軒抓了抓頭髮,說:“誰是王志強?你幹嗎走來叫我王志強,我是王嘉軒呀!”

全班大笑起來,小學生總是有事沒事都大笑一頓的。

徐老師沒好氣說:“你別整古作怪了,王志強,平日作句作文不見得你這般創意澎湃,總是浪費時間來作弄老師。”

“我不是王志強,我是王嘉軒啊!”王嘉軒說得越着急,同學笑得更開心。

徐老師知道這樣下去無法上課的,便跟班長說:“程子健,你帶王志強去洗臉,然後帶他回來,別讓他溜課啊!”

班長從右後方的座位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知道了,徐老師。”

他走到王嘉軒身邊,推他的肩膀要他站起來,王嘉軒說:“別推人呀,小學雞!”

大家首次聽到這樣的名稱,連徐老師都忍不住笑起來,大喝一聲說:“王志強,別再搗亂了,誰教你創作‘小學雞’這樣難聽的名詞。”

“全香港市民都知道啊,不是我創作的,網上有小學雞罵父母的短片呀!”

全部人怔住,不知道王嘉軒說什麼,徐老師憂慮學生的神志出現問題,連忙說:“班長帶他去洗臉,再到校工黃伯那兒,請他出來幫忙看管他,看看可要送他回家。”

“你別再推我了,不要推呀,我自己會走!”王嘉軒生氣道:“我不是囚犯,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有人權的。”

班長連忙輕拍王志強的手臂,帶他走出課室,好讓徐老師開始上課。

王嘉軒走出班房,發現他們並非站在地上,向上望是藍天白雲,從鐵絲網望出去,可看到馬路上細小的汽車和螞蟻般大小的路人,不覺大叫起來。

“王志強,你別大叫,徐老師會打手板的。”程子健壓低聲音說。

“我們……我們怎會……怎會站在天台呢?”王嘉軒驚訝地問。

“現在沒有其他人,你別裝模作樣了,我們已經在這兒讀了幾年書,這是天台學校,你別假裝第一日來到呀!”

“我真是剛剛來到的,徐老師和你,我也是第一次見。我是否做夢呢?這個夢好真實啊。”

“你今天的確有點古怪,平日你叫徐老師做‘徐副’,不會稱他徐老師的。”

“除褲?我幹嗎叫他除褲?”

“徐老師是副校長呀,你們總愛簡稱徐副,讓人誤會脫褲子呀。”

“你們真是奇怪,但我不是王志強呀!”

班長不理會他,只管帶他到七樓的廁所,王嘉軒走到附近,已經大聲說:“好臭呀,為什麼帶我去公廁呀!”

“我們日日都用這廁所的,校長、副校長和主任都用這廁所,根本沒有私人廁所!”

“我的小學廁所很乾淨的,我們學生使用的廁所乾淨,校長和老師另外有廁所,相信更乾淨的。”

“難怪徐老師說你平日作文沒有那麼豐富的想像力,你連廁所都幻想了。”

“不是幻想,是真的,我可以畫給你看的。”

“不用了,你現在上不上廁所?”

“太臭了,我不去,待會兒回家才去。”

“你回家以後,一樣用這樣的公廁。”

“怎可能,我的家有兩個廁所,一個廁所在爸媽的房裏,一個廁所是我、爺爺和印傭姐姐美娜用的。”王嘉軒說到這兒,想了好一會,說:“我爺爺才是王志強,你們認錯我是爺爺啊!”

“我們怎會認錯呢?你根本就是王志強,不信的話,可以問李師奶借鏡子看看啊。”

“好呀,我想照照鏡子。”

程子健走到水房附近的單位,跟在門外切菜的女人說:“李師奶,請問你可否借鏡子給我的同學呢?”

“子健真有禮貌,你等一下。”李師奶說罷,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從紅色小膠凳上站起來,轉身入屋,沒多久便拿了一塊小圓鏡出來。

子健拿起鏡子讓嘉軒照鏡,嘉軒面對鏡中的自己,張大嘴巴,呆了好一會。

子健把鏡子歸還,李師奶問:“志強幹嗎要照鏡呀?”

“他說他不是王志強呀!”子健說。

李師奶笑起來,說:“好像折子戲杜麗娘那樣,或者《再世紅梅記》,主角死後復生,或者遊魂寄託在別人身上,再續前緣啊!”

“他是男生啊!”子健說。

“我說笑而已。沒有人相信戲曲的故事是真的,王志強偷懶不願上學吧!”李師奶說。

呆了半晌的志強感到滿腦空白,跟李師奶說:“我住在沙田的,你們帶我回家吧!”

“沙田荒山野嶺,沒有多少人居住的,你怎會說你住在那兒?”

“我住在沙田市中心附近呀!”

李師奶將手背放在王嘉軒的前額,說:“明明沒有發熱,你都黐得好勻旬呀!”

“我沒有思覺失調,我真的是王嘉軒,王志強是我的爺爺,我剛才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竟然跟爺爺的小學學生相樣子一樣,好恐怖呀!”嘉軒驚魂甫定說。

李師奶感到他不對勁,說:“子健,不如帶他到校務處,讓校工帶他回家休息吧!”

“好呀,我帶他去校務處,謝謝你,李師奶。”子健乖巧地說。跟李師奶道別後,子健帶嘉軒到校務處去,其實那是徙置區其中一個單位而已。

“你真的不信我?”嘉軒邊走邊問。

“你經常作弄我們的。”子健嘟起嘴說。

“我真是王嘉軒,不是王志強,我來自二〇一二年,我可以證明的。”

“你怎樣證明?”

“現在是哪一年?”

“一九六二年。”

“我知道一九五三年石峽尾大火。”

“我們都知道,人人都知道。”

“我知道一九六三年旱災,水塘沒有水了,全港實施制水,四日供水一次。”

“怎麼可能?”

“真的,如果真的發生,你會相信我?”

“就算是真的,我都要明年才信你。”

“我記得了,幸好我最近參加了‘小學生本地歷史常識問答比賽’,我早已溫習過,在一九六二年九月,香港史上最大的颱風溫黛襲港,許多房屋倒塌,近二百人死亡,百多人失蹤,數以萬計市民無家可歸。這一題我答對了,我們得到冠軍啊!”

“兩個月後,怎會有你說的恐怖颱風,我不相信,你胡說。”

“你要怎樣才相信我。”

“你不必多說了,你想我相信你的話,我就相信好了,你不用再說可怕的事情來嚇我了。一時旱災制水,一時颱風襲港,不可能的。這樣好了,你是我的同學,如果你一定要我相信你,我就相信你,你是王嘉軒,你來自二〇一二年,不是王志強,好了吧!”

“噢,原來你那麼容易信任人的。”嘉軒鬆一口氣,終於有人相信他是王嘉軒了。

“快到校務處了,你跟吳主任說。”

“不用說了,他們會以為我思覺失調的。”

“你經常說思覺失調,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思覺失調即是精神病,你怎會不知道?”

“我們是叫黐線的,以前有個街坊叫黐線佬,但他不是精神病的,後來搬走了。”

“你知道我的家在哪兒嗎?”

“當然知道,我不時去你家玩耍啊。”

“待會兒放學,你可以帶我回到我的家嗎?”

“你真是什麼軒?別裝作不懂回家啊,那麼你說,王志強去了哪兒?”

“王志強是我爺爺,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我是他的乖孫嘉軒,嘉獎的嘉,器宇軒昂的軒,不過,個個稱我軒軒,你喚我軒軒好了。”

“誰有空叫你軒軒,娘娘腔的。你切勿稱我健健,我是程子健,個個叫我程子健。”

“你的媽媽怎喊你的名字?”

“她喚我弟弟,但只限媽媽說的,你們都喚我程子健。”

“你真是奇怪,除了老師,個個叫我軒軒,或者英文名Oskar。”

“你才奇怪呀,改了不知怎樣說的名字,誰懂得說什麼‘柯士加’?快走吧,現在回去上課吧!”

軒軒看見程子健的樣子,覺得他跟自己的同學並不相似,他總是挺認真的模樣。

面對現在的處境,軒軒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會變了爺爺,但覺這樣的生活頗有趣,心想,也許是一場夢,待會醒來,他可以做回王嘉軒。反正他不知道怎辦,根本沒有辦法回到王嘉軒的世界,只好繼續做王志強。

回到課室,嘉軒在志強的書包找到他的教科書,發現教科書的內容都很淺白,除了英文科,全部是中文書。教學內容是他早已懂得的,尤其是英文科,那本教科書比他的小一教科書更淺易,他覺得在這兒讀書輕鬆多了,不用補習英文,不用練琴,也不用上公文式練習數學了。

放學的時候,幾個陌生同學圍上來,嘉軒有點害怕,連忙走到子健的座位,跟他說:“你要帶我回家啊!”

朱國華從老遠喊過來問:“你今天去程子健的家玩耍嗎?”

“誰說的?我陪王志強回家而已。”子健大聲回應。

“對,我有點頭痛,要班長陪我回家。”嘉軒撒謊道。

“我們說好一起上山捉金絲貓的,你忘記了嗎?”朱國華問。

“明天吧!”嘉軒說。

“我們走吧!”子健輕輕說。

嘉軒跟子健離開,不斷走樓梯落樓,不禁問:“升降機在哪兒?”

“沒有升降機呀,有錢人的地方才有升降機的。”

“你們每日走上八層樓上課,再走落八層樓下課?”

“當然啦!”

“難怪爺爺總是習慣行樓梯!”嘉軒自言自語說,然後問子健:“你有爺爺嗎?”

“我沒有爺爺的,倒有個外婆,我們叫她阿娘的。”程子健說。

“阿梁?你的外婆姓梁嗎?”

“阿娘呀,娘親的娘,外婆是客家人,客家話說來像阿涼,我起初以為是涼粉啊!”

“爺爺王志強有兩個哥哥的,他們在讀中學嗎?”

“我知道王志強有個哥哥做製衣廠,有個跟車送貨呀!”

“他們比爺爺年長兩、三年,不可能工作的,他們沒有讀中學嗎?”

“你回家問他們吧!我怎知道你們的家事。走快一點,我還要掃街呀!”

“掃街?你做童工嗎?”嘉軒驚訝地問。

“掃街即是橫掃為食街,一邊走一邊食,你看看,第七座和第八座中間有許多小攤子,個個賣不同的熟食,我們橫掃多檔食物,就是掃街啊!”

“嘩,你們可以吃街邊小食,好幸福啊!媽媽說,街邊小食不合衞生,我從來沒有吃過啊!”

“我帶你去掃街吧!你身上有多少錢?”

嘉軒找遍書包和校服口袋,只找到一個硬幣,寫着“香港一角”,心想沒有錢買食物了,只好將一角放在掌心,伸出手讓子健看。

子健雙眼發亮說:“噢,你竟然有一毫子那麼多錢,可以吃許多東西了。”

“一角而已,我們買份報紙都要六元呀!”

“我不買報紙的,總之,一角有十仙,斗零(五仙)可以吃一塊炸番薯,可以吃許多東西呀!一毫子啊,一毫子可以買好大碗碗仔翅呀!”

“我食過鮑魚和魚翅,未食過碗仔翅呀?”

“你別裝模作樣了,電影裏的人才可以食鮑魚,我見都未見過。”

“真的,除了上酒樓食鮑魚外,媽媽也懂得在家弄鮑魚的,非常美味。”

“你做夢吧!王師奶怎會煮鮑魚呢?你真是未來的人嗎?”

“不說了,我們去食碗仔翅,原來爺爺那麼富有的。”

“不成,說不定是王師奶給王志強買東西的,不能用那一角的。”

“我有許多錢在銀行,將來歸還一角給爺爺的媽媽好了,我們去吃碗仔翅吧,我未食過啊!”

“不成不成。算了吧,我們用眼睛掃街好了,末了可選一種食物,花斗零就夠了。”

子健帶嘉軒看熟食小販的食物,有很大個鑊的鍋貼和生煎包,有油炸鬼和炸酥餅,還有涼粉和紅豆冰等,嘉軒全部都想食,尤其是他看見不少人站在街角吃的碗仔翅。

流連好一會,子健堅持只吃一款便宜食品。嘉軒只好選了鍋貼,斗零兩個,跟子健一人一個,鍋貼還熱烘烘的他便咬下去,差點燙傷嘴唇,不過,他覺得鍋貼非常美味,連忙提出再買個生煎包。還有魚蛋和豬皮,他一早就想要串魚蛋了。

“說好只吃一款,你還是回家跟王師奶說吧!”子健認真地說。

嘉軒點點頭,在陌生地方,不敢跟子健爭拗,以免他扔下他一個人。嘉軒默默地跟着子健走,子健帶他走到第九座,上七層樓,嘉軒感到雙腳疲累,大聲埋怨:“這地方怎住得人呢?那麼多石級,又沒有升降機,沒有廁所,怎住人呢?”

有個穿布衣褲的老婦落樓梯聽到,說:“細蚊仔怎可以這樣說話,這兒住了那麼多人,他們不是人嗎?你伯爺沒有教你嗎?阿婆幾十歲人,日日上落六層樓呀,難道阿婆不是人?”

“對不起,婆婆,他胡亂說話。”子健連忙道歉。

嘉軒自知理虧,低聲說:“對不起。”

老婦說:“這才是乖的細蚊仔啊!”

嘉軒看見才走到五樓,問子健:“誰是我伯爺呢?”

“街坊的鄉下話,即是你的爸爸呀!”

“我的爸爸不用住這種鬼地方吧!”

“你再這樣說話,我不再跟你做朋友了。”子健正色說。

“對不起,但我真的很累啊!”

“住在這兒的公公婆婆每日都走上百級樓梯的,媽媽說,長輩不喊累,我們不能抱怨的。”

“個個大人都有大道理,難怪爺爺整天教訓我。”

“別說了,快到你的家了。”

嘉軒跟子健爬到七樓,沿走廊走到一處綠色門的單位,只見門外堆滿雜物,看似煮食的地方。大門是打開的,嘉軒無法相信那兒只有數十平方尺,遠比他的房間細小,這樣的空間怎可能住五個人呢?

“真是這兒嗎?”

“你看看你們的全家福。”子健指向牆上的照片說。

牆上有相架掛起一幀全家的合照,那是影樓的黑白照片,嘉軒只對爺爺兒時的樣子有印象。

“沒有人在家啊!”嘉軒說。

“王師奶出外買菜吧!”

“她忘了鎖門嗎?”

“沒有人鎖門的,要是有陌生人走近,鄰居會看見的。”

“不怕小偷嗎?”

“誰會來徙置區偷東西呢?”

“你進來坐一會嗎?”

“不,我要回家了,我還要幫媽媽洗衣服啊!”

“你們沒有洗衣機嗎?”

“用手洗衣服啊,怎會有機器洗衣服呢?我們要到水房用手洗衣服,媽媽有病,不能太辛苦的,我要幫她洗衣服呀!”

子健轉身離去的時候,剛巧碰到王師奶回家,王師奶笑說:“子健,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謝謝你,王師奶,但我要回家幫媽媽洗衣服了。”

“真乖巧,子健你多點跟志強玩,他有你一半聽話,我就安心了。”

子健傻笑起來,不懂得回應別人對他的稱讚,只管笑,抓抓耳朵的走了。

“我想食碗仔翅呀!”嘉軒說。

“衰仔,只識食和玩,快點幫手煮飯。”王師奶說。

“我不懂!”

“別說謊,快點洗米。”

“我真的不懂!”

王師奶上前扭嘉軒的耳朵,嘉軒痛得呱呱大叫:“體罰呀,我告你體罰呀,你犯法,警察會拉你的。”

“你再不幫手煮飯,我嚴刑侍候。”王師奶冷笑道。

“我真的不懂得洗米,我去做其他事好了。”

“你拿水桶去水房拿水回來吧!”王師奶見兒子古靈精怪,沒好氣地說。

嘉軒拿起紅色的膠水桶,不知怎樣拿水,心想總比洗米容易,走到水房,冷不防滑倒,跌到四腳朝天,也許背部着地,剛巧跌在厚布上,所以並不覺痛。

他站起來,感到自己踏在老鼠身上,連忙縮起腳,嚇得他大叫大嚷。

“你想怎樣?整個人跌在我的牀單以後,還要踩住我的地布大叫!”

嘉軒低頭一看,才知那隻“老鼠”只是一塊黑色的布,望向剛才說話的女人,只見她眉清目秀,身上穿着淺藍色布縫製的短袖上衣,還有同色“三個骨”布褲。

女人見嘉軒呆在那兒,說:“王志強,你太頑皮了,我去跟王師奶說。”

“我沒有,真的,你別去我家罵我,我真的以為是老鼠呀!”

“你才是大老鼠呀!”女人生氣道。

嘉軒手持膠水桶,不知怎麼辦,只見女人說:“你要裝水回家就快一點吧!”

“我不知道要怎樣做。”嘉軒說。

女人原本蹲在地上洗衣服,看見他的模樣,沒好氣地站起來,說:“我教你,你快點回家,別阻礙我洗衣服呀!”

女人帶嘉軒到水龍頭處,將膠水桶放下,扭開水龍頭,很快載滿一桶水,示意嘉軒拿回家。

“這麼重,怎拿回家?”嘉軒拿起手挽,感到異常沉重,嘟起嘴說。

“你別裝模作樣了,我家的小玲都可以裝水回家,小玲是大姐仔,已經可以幫我挽水了,你是男孩子,還想裝嬌嫩嗎?”

“小玲?是不是何小玲呀?”

“我還有其他女兒叫小玲嗎?”

“何小玲是我的祖母,你是我的外曾祖母啊!”

“黐線!神經病!”女人忍不住笑起來,說:“你聽收音機的故事太多吧!”

嘉軒不知道女人說什麼,何師奶也不知道眼前的王志強說什麼,想不到王師奶走來,大喝一聲:“衰仔,等了這麼久還不回家,又想去玩嗎?”

“我跟何師奶閒聊而已。”

“快拿水回家。”王師奶說。

“好重呀,你拿吧!”嘉軒說。

“你夠膽再說一遍。”王師奶雙手叉腰說。

嘉軒即時閉嘴,雙手挽起膠水桶,跟隨媽媽回家。

嘉軒一邊走一邊問王師奶:“小玲長得可愛嗎?”

“她是我們全層樓最可愛的小女孩。”

嘉軒好想見見童年的祖母,他記得祖母待他很好,喜歡吃杏仁餅和雞蛋仔,每次來他們的家都會買盒杏仁餅,想起祖母,總想起杏仁餅的味道,可惜祖母在他六歲那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