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总是在看她,而且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看她。他的眼光逗留在她白皙的颈项、莹润的手臂、软款的腰肢、曲线饱满的胸部、甚至是她旗袍开叉处露出来的小腿。澧兰避无可避,有一天,她忍不住对他说,“不许你那样看我!”
“为什么?”他一向不关注别的女人,为了澧兰,尽管他欲望强烈。可澧兰不一样,她是他的女孩儿。
“男女有别!”
“夫妻间不用。”他想问问她现在穿什么样的内衣,肯定不是以前的那种小马甲,以前的那种是束胸的,她现在曲线这么玲珑。她在欧洲时周翰就经常琢磨这个问题,他要是问她,澧兰会不会恼?
“我们不是!”
“很快就会是!”周翰微笑,“我要你做我妻子,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澧兰心想,还有比他更无赖的吗?“人生三十而未娶,不应更娶!用违其时,事易尽也。”
周翰笑笑,澧兰引用施耐庵在《水浒传》里的开篇自序来调侃他,施耐庵的意思是若所作所为违背天时,先机殆尽。“翠袖围香,绛绡笼雪,一笑千金值。我怎么舍得不娶?”周翰亦用施耐庵的词来回复,更夸赞澧兰貌美。
“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澧兰很傲娇。
周翰看着她笑,这聪敏的小东西,她立刻就把词中的下一句掏出来回敬他,说像她这样美如仙子的人,周翰无缘消受。
澧兰抵挡不住那人温暖的笑意,低头看面前的玉田粳米粥,“还有,你让家人们改改称呼,不要总叫我‘大少奶奶’。”
“民心难违,不如我们顺遂一下民意?”
澧兰懒得理他。
“我记得以前我不仅看过,还抚摸过,亲过。”周翰幽幽的说,澧兰双手迅速捂住脸。周翰去拉她的手,满脸笑意。
周翰去敲澧兰的房门,没人应答。他推门进去,三间居室转了一圈,又去浴室看了看,不见澧兰踪影。
“这么晚了,去哪了?”周翰下楼来,书房、起居室、藏书室、客厅、餐厅、舞厅、男宾吸烟室转了个遍,就是不见人。他去三楼游戏室里搜寻,也不见澧兰。他回到二楼她房间里,人还不在。周翰再下楼,看看前后大门都已经锁上,必定不在园子里。刚好婆子从厨房端茶出来,要往楼上送,“看见大少奶奶了吗?”
“在姑娘屋里,大少爷。”
周翰随婆子进管彤居室,走到书房门口,他的目光落在澧兰身上,黏住了,无法挪开。澧兰穿着丝绸刺绣睡衣,头发瀑布一般泻落在肩头,她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托腮,正和管彤聊天,语笑嫣然,睡衣下,玲珑的身体隐约可见,周翰的血直往头上冲。澧兰忽地看见周翰,大惊失色,急忙用手臂掩住胸前。
“哥哥,你怎么进来了?”管彤也惊慌。
“我找澧兰有事。”
澧兰忙去穿拖鞋,周翰瞥见她莹润的脚、纤巧的足踝,嗓子里发紧。
“你,你先去,我马上来。”
周翰等在门外,一会儿,澧兰出来,身上裹了件披肩。
“冷吗?”周翰问,澧兰不睬他。周翰以为管彤在这件事上立场不分明,该亲疏有别,应该帮自己,而不是澧兰。况且,夏天里披肩居然没收起来,管彤在家务方面需要加强。
他们走回澧兰的房间,周翰伸手要关门,澧兰不许,她站在门边,不敢往里去,周翰笑了,“怕我吞了你?”
“什么事?”
“我忘了。”周翰想了想,他是真忘了。他突然伸手揽住她,澧兰惊叫一声,垂下头,裹紧自己,像负隅顽抗的小兽,周翰的吻只能落在她发上,“宝贝,你会让我发疯的。我们结婚吧,我怕我忍不住。”
澧兰用力推开他,快步走向管彤的屋子。
澧兰走到餐厅门口踌躇不前,没想到只有周翰一人在里面。
“怎么,不敢进来?”
澧兰控制住羞涩,进来坐下。
“你昨晚睡在管彤那里?”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睡在你那儿。”
“顾周翰,”澧兰变了色,“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搬出去!”
她语气这么严厉,上来服侍的婆子都惊住了。
“我猜的。你床上有睡过的痕迹吗?”
也是,她竟被他骗了!她低头恨恨地看自己的盘子。
“你是嫌刀和叉不够锋利?”
澧兰从公盘里拖过一块南浔特产的香大头菜用力一刀刀切给他看。
“宝贝,我爱你!”周翰笑着覆住她一只手,丫鬟、婆子们赶紧避出去。
陈氏、管彤和朝宗陆续进来吃早餐。
“澧兰,我想让你把商会里的事辞了。”
“为什么?”她愣住了,她很希望再肢解一块头菜给他看。
“商会里很复杂,什么人都有,对你不合适。”
“哥哥的意思是恨不能兰姐周边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没有男性。”
“管彤,姑娘家说什么!”陈氏轻声呵斥她。
周翰冲管彤笑笑,“商会里鱼龙混杂,对你这样的女子,总会有人别有用心。”
“你倒是熟知啊!”澧兰深悔自己出言无状,餐厅里静悄悄的。
“我只对你一个人用过心!澧兰。”
她未想到他会当着大家的面说,一时羞红了脸。“好,我听你的。可我也不能呆在家里。”
“你可以去教书。”
“哥哥帮我介绍的工作,我不能说辞就辞。给我点时间好吗?”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澧兰嘟一下嘴,心想这个人真霸道。
“唉,别坐!”澧兰惊叫,周翰硬是坐下来,心想连床都不能坐,以后还能让睡吗?不过他迅速站起来,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澧兰用手半遮住脸,“让你别坐,你还坐!疼不疼,出血了吗?”
“你要看看吗?”
澧兰不理他。
“这是什么?”
“管彤手工课的作业,她忙不过来,让我帮她绣。”
周翰细看,真是好手艺。“扎了我,怎么赔?”
“你说吧。”澧兰且看他如何放赖。澧兰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周翰,他是严肃的、骄傲的。他现在越来越愿意逗她,不介意跟她嬉皮笑脸。澧兰也喜欢这样的周翰。
“给我绣一个鸳鸯戏水,这事就结了。”
“好,你等着!”
周翰想澧兰一定不会照他的意思绣,她会绣什么?他寻思。
两天后,澧兰递给他个真丝帕子,灰蓝的底色,很雅致。周翰打开一看,心里乐开了花。澧兰绣了头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猪,旁边还有三个字“糟糠氏”,他的宝贝,居然这样逗他。
“好!好!”周翰认真端详半天,绣工确实好,活灵活现、针脚匀称、配色也极讲究,周翰收到衣兜里。
“你喜欢吗?”难道周翰看不出她戏弄他?
“非常喜欢。我待会吃饭的时候就要用它。”
澧兰料想他定会装模作样地抹来抹去,非要让大家注意到不可。她想抢回来,看他那样子,乐不得她来抢,就等她“投怀送抱”。
“你还给我。”她不由得娇声求他。
周翰心里舒服透了,“送人的东西哪能说要就要回,这手帕我一定惠存。你要是肯叫我声‘周翰哥哥’,我就不拿给别人欣赏,我的糟糠之妻!”
她入了自己的彀,她嘟着嘴看他半天,终于小声说,“周翰哥哥。”
“再叫一声,我没听清。”周翰低下头凑过来。
“周翰哥哥。”
他伸手就要抱她,澧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