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唐覆灭

与此同时,李煜也是犹豫的。在朱令赟还没来的同时,李煜还是派人想去求宋军缓缓。当时徐铉就主动请缨。徐铉前面出现过,当时李煜就说:“你这次前往北方,就是要朱令赟停止来援,不要让他东下。”徐铉也懵了,问:“如今国家所依赖的,正是这支军队,怎么能让他们不要来了?”李煜无奈地解释:“既然以和解的名义入朝,却又叫了救兵,这不自相矛盾吗?对你来说岂不危险?”徐铉明白了,义不容辞地说:“臣此次前去不一定能疏解国难,但一定会视死如归,将生死置之度外!”李煜哭了,现在南唐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样?当下给徐铉升官加职,徐铉对这些不在乎,坚决不要。李煜于是安排个副手同他一起去了。

徐铉来到京师,诚恳地说江南对待大国很恭敬,并没有什么过错,可如今您却发兵攻打我们,我们现在只希望您能缓缓兵,护全我们小邦的性命。赵匡胤就和他争论,徐铉也说的越来越动气了,直接撂下一句话:“李煜无罪!陛下师出无名!”(这是徐铉原话)赵匡胤也生气了,但还是让他说完。徐铉接着说:“李煜已经上贡赋二十年了,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没有过失,为什么被征伐?”赵匡胤也回了句很直接很明白的话:“尔谓父子者,为两家可乎?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话说完,大厅一片寂静,二人怒目相视,徐铉最终也不再回话,离开了。毕竟强权社会,谁力量大谁就有说话的分量。

吴越方面,又攻下了常州,守将也以城投降。而之前让刘澄守润州,让另一位将领卢绛为援,但刘澄早就有了叛意,骗卢绛让他回金陵,自己却率军投降吴越。至此吴越也长驱直入,与曹彬的宋军会和,共同围住金陵。这下真完了。李煜也才知道朱令赟败死,再让徐铉去讲和,但北宋根本没有回复。曹彬知道仗该怎么打,一下子猛打,一下子缓攻,就是要让你体会绝望的感觉,就是要让你快点崩溃,就是要让你赶紧投降。

金陵此刻被围,李煜也是急的没办法,就想到了自己不是信奉佛教吗,于是问一个小长老该怎么办,他回答说:“北兵虽强,岂能当我饿哦力?登城一麾围城之师就会撤退。”李煜还真相信了,等宋军攻城的时候竟然要全城军民一起合掌诵经,靠菩萨来打败敌人。结果可想而知,云梯不断得架起,乱箭大石齐飞。李煜慌了,再派人去请小长老,可人家却说生病来不了了。李煜这才知道自己被骗,派人杀了那个小长老。其它的僧人怕被牵连,都请求给他们装备上战场,即时不会打仗也要为国而死。可李煜竟然又说:“佛法能就这样被摧毁吗?不许你们去送死。”真是可悲可笑,临近亡国还想着他那心心念念的佛法。

已经是冬天了,城内早已崩溃。百姓病的病,饿的饿,一斗米也涨到一万钱了,再加上疾病横行,死的人都堆在一起了。从来战争最残酷的都是那些百姓。该投降吗?李煜在问自己。十一月乙未,曹彬最终决定攻城,将军呙彦、马承信及弟马承俊帅壮士数百,做最后的抵抗,最终力战而死。是日,城陷。

来了,曹彬来了,宋军进城了。宫廷内外一片狼藉,大家哭声,喊声夹杂在一起,跑的跑,躲的躲,谁也没空理会谁了。李煜也将所有文献图画交给另一妃子保仪黄氏,说这是我们三代累存的,一旦城破,你就全烧了吧。于是这些文化瑰宝全都付之一炬。

勤政殿学士钟蒨,穿戴好朝服安静地坐在家里,乱兵来了,最终全家赴死。陈乔也最终没有辜负他的诺言,在此之前竟然把父母妻子都杀了,悲愤地说:“我作为大臣受到重托,一旦开门迎敌,这岂是天理能容?”听说李煜也要投降,就坚定地请求背城一战,因为他不忍见到投降后的李煜受到侮辱。李煜也哭了,握着他的手,不让他这样做。陈乔又说:“既然这样,那就杀了我,说我不听君命。”李煜没有这样做。知道国破家亡了,陈乔来到政事堂,脱下他的金带让两个小吏收着,让他们好好埋葬他的尸骨。于是最终自缢。南唐最后一个为国而死的文臣也没了。

而李煜最终选择投降。看着列祖列宗的灵牌,看着祖父与父亲的画像,他扑通一声跪倒,哭着喊着不孝。李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亡国之君,但他没有勇气,他不敢选择死亡。

一切都没了,李煜带着知左右内史事殷崇义肉袒出降,光着上身,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这一跪,失去的是尊严。“臣归降来迟,还望大朝恕罪!”受降的是曹彬,看着这一切,曹彬内心平静如水,他明白自己迟早会赢,花了一年多时间,如愿以偿。他赶紧弯下腰将李煜搀扶起来,口称冒犯,示意他穿好衣服。

是日,大宋开宝八年十一月乙未二十一日(公元975年1月6日),南唐宣告正式灭亡。传祖孙三代,历三十八年余,南唐从法理与事实上被正式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