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人心

童妍一直面带微笑，偶尔有人问及才会开口答话。

实际上从昨天去过张家之后，她的想法已经有了转变。既然童家日后只是为布坊代理印染布料，那么其实跟蒋兰这样的布匹商人是没有利益冲突的，或者说只有很小的利益交叉。

原本童妍也想过今天干脆不来了，可早上蒋兰说这些人都是南来北往的商旅，他们做的买卖不止布料这一种，所以她才想着来看看也好，万一今后童家再做别的行业，也能多一些销售渠道。

这些人都是蒋兰维系多年的老主顾，看过布料后觉得有利可图，当下就有几人跟蒋兰定了货，也有几个说等过两日再确定数量的。

沈尧没有订货，但是他对印染布料的兴趣却不小，问了蒋兰许多问题。

“兰掌柜，这种布料在大魏和南诏等国肯定会大受欢迎，只是不知道斑斓布坊每年可以为我提供多少数量？另外，这印染布料虽好，可对大富大贵之家来说，恐怕也不能替代刺绣，不知你们可不可以定做一些更加精美的图案花纹？”

沈尧后面这个问题虽然是对着蒋兰说的，可眼睛却是看着童妍。

此时做好决定的人都已离去，雅间里只有童妍他们和沈尧，以及元掌柜。

蒋兰听闻沈尧的问话，略略沉吟片刻后反问：“不知沈公子需要多少？”

沈尧说了个数：“不包括定做的，最少三万匹。”

童妍和童孝双双咋舌，这也太多了吧？他们家从开始印染到现在，总共也才做了不到两万匹，他一张口就要三万，这是对印染布料有多大的信心啊？

蒋兰明显也被这个数量惊住了，要知道斑斓布坊一年的销量也才不过五万，这还是今年有了印染布料才能达到，沈尧这是有多大的家底？

“怎么，兰掌柜这边有困难？”沈尧挑眉。

他本就生得一双桃花眼，这一挑眉，整个人看上去着实有些勾人，蒋兰和童妍都下意识的错开了视线。

“只要沈公子真的有这个需求，我们自然是能够做到的。”蒋兰暗暗深吸一口气，果断的答应下来。

有钱不赚是傻子，斑斓布坊除去正常的供给之外，或许拿不出这么多布，可还有别的布坊在，她找张家或是别家采购一批交给童家印染便可。

沈尧勾唇一笑：“我相信兰掌柜这边没问题，不过童姑娘家里呢？也能如数交出这么多印染布料来吗？”

童妍轻笑：“沈公子放心，兰姐这边可以，我们家自然也可以。”

他会这么问自然是因为不知道辊筒印染的效率，要达到这个产量并不难，哪怕不扩大印染坊，只增加工人的工作时间都是能做到的。

沈尧有些意外，看着童妍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多问，当下便跟蒋兰签了供货协议，顺便让随从给了三分之一的货款做定金。

“童姑娘，刚才我说的定做布料的事，不知你们可以做吗？”等一切敲定，沈尧又再次提起刚才蒋兰没有回答的话题。

童妍想了想，又看了蒋兰一眼，蒋兰道：“我们已经从新签了契书，你跟沈公子的合作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不必顾虑我。”

童妍微微点头：“沈公子说的定做图案花纹，我们自然是可以做的，不过需要沈公子提供图案和布料。当然也可以我们提供图案，只是在价格上会比你们出图样要贵上一些。”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你们要什么，反正我们只管把图案印染上去，别的一概不管。

沈尧闻言愣了一瞬，立刻就反应过来，童妍这根本就是在做无本的买卖啊，不过也不算完全不花本钱，毕竟印染布料也是一项技术。

可跟他之前预想的实在有很大的差距，沈尧看童妍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我明白了，还请童姑娘留下住址，日后沈某准备妥当，自当上门拜访。”沈尧起身，深深的看着童妍。

童妍莞尔，将自家的地址说了。

元掌柜和蒋兰互相道别，很快就跟沈尧一起离开。

“恭喜兰姐，有了沈公子这个大订单，明年斑斓布坊的生意也不愁了。”童妍笑着道喜。

蒋兰呵呵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你，要我说啊，你就是我的福星。”

当初童妍他们找上门的时候，斑斓布坊正被福临县的锦绣坊压得抬不起头来。

如今短短几个月时间过去，锦绣坊的当家见了她，哪怕心里再泛酸，也要端着笑脸上来问好。

“那福星现在肚子饿了，兰掌柜要不要请福星吃一顿好的？”童妍忽然调皮的眨了眨眼。

蒋兰被她这般俏皮的样子逗笑：“当然要请，可不能让我的福星饿肚子。”

童孝也在一旁憨厚的笑着，今日他也算长了见识，虽然一开始紧张得手心冒汗，不过这会儿也适应过来，没想到他也有跟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打交道的一天。

广聚楼本就是河清县最大的酒楼，蒋兰当下便叫了人过来点菜。

童妍喝了一上午的茶水，跟蒋兰说了声后，独自去了酒楼的净房。

等她出来后，却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童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童妍记得这人，是刚刚在雅间里见过的商旅之一，姓宋。

“宋管事也在这里用饭？”童妍微笑着问，顺口又邀请道，“我跟兰掌柜也在这里，要不您跟我过去我们这边？”

宋管事略显尴尬的笑笑，轻咳一声道：“不必了，我跟白老板他们只是想单独跟童姑娘谈谈。”

他特地加重了“单独”两个字，童妍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人怕是特地等在这里，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她记得他和他嘴里说的白老板，刚才都没有跟蒋兰签下供货协议，原来另有目的。

童妍敛起笑容，语气也没方才的客气热络：“抱歉，宋管事，我们童家只是帮忙印染布料，并不打算单独做布匹生意。”

这些人想的无非就是从她这里拿货能得到更低的价格，可他们背着蒋兰来跟自己谈，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这种人童妍也不屑与之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