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东西,怎么一个人在这倒地的大树上玩啊?可要注意安全呀!”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把坐在大树枝干上的小娃娃弄了下来,丢下去的时候还不忘用他满是络腮胡的下巴蹭蹭。
“哎呀,大伯您的胡子好扎人,大伯!我不小了,今年可有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是呀,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下半年就要开始上学了吧,是不是很开心呀,等你堂哥回来带你好好玩玩。”许清国摸着眼前小孩的头,眼里尽是喜爱之情。
“堂哥,他大我十岁,今年读几年级呀?”小孩天真无邪问着。
“再过几年,就是他人生重要的时刻了,你也要好好读书呀,只有这样长大才能有出息,才能回报社会!”当时的伯父并没有直面告诉我答案,那时的我也只觉得伯父说的很是简单的话语,而如今想起,这未尝不是对我寄于厚望。
“额,对了,你爸在家里面吧?”
“在的,刚从桃山上下来,带回一些桃子呢,我刚吃了好几个呢!呵呵!”
“你这小娃娃,可要少吃点,可别闹肚子就不好了!”伯父叮嘱了一番,就转身走向房屋。
“哒哒哒”,三声门锁链条击打门板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屋内走出一人来。
“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抗洪第一线了吗?”
“怎么了?你这是要让大哥在你家门外说话吗?”许清国说道。
“快进,快进,秀云,赶快把今天弄的桃子拿出来洗洗,大哥来了。”说罢许志勇笑盈盈的迅速把门打开,请许清国进门。
入屋不一会杨秀云就端来一大盆水,水里面还泡着鲜红的血毛桃,一把小刀也缓缓递给许清国。
三人就围着水盆而坐,仲夏的热风也在旁边摇摆下的电风扇下吹的有一丝凉爽。
许清国熟练的动作很快就削了一个桃子自己并没有吃,而是递给一旁的弟弟,仿佛就像小时候两个人形影一般。
“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打娘胎里,你比我先出来几分钟就注定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和我说了吧,这样你也好去战斗呀!”
许清国手中的刀停顿了几秒,又开始动起来,不一会,随着一长串果皮掉下来,一颗完美的桃肉展现在三人眼前,谁都没有说什么,而许清国这次也并没有吃,而是给了弟妹杨秀云。
“哥!”许志勇的声音爆发出来了,不大却透露着急切的关心。
“大哥,作为妇人家我本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是你们是亲兄弟,更何况还是双胞胎兄弟,再往不好听的话就是穿同一破裆裤长大的,有困难你能第一个想到的是志勇,也说明我们在你心中还是值得托付的,我也不在这里坐着了,你们兄弟两个好好聊聊吧!我去看看维扬。”杨秀云说完走出悄悄地拉上门。
看着杨秀云离去,许清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志勇,你也知道我要去前线的消息了吧,我在走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嫂子他们娘三个了。”在这个时候原本刚毅的许清国流下眼泪,这是抉择之前的泪水。
“老头子如果还活着,也能感到很欣慰了吧,只是我这双腿不便,要不然我也要去抗洪救灾的第一线,哥你就不要吞吞吐吐了。”许志勇也不知是怎么了,也流下泪水来,这或许是心中的感动吧。
“那大哥就直说了,你大侄子今年也十五岁了下半年也快上高中了,你也知道你哥哥的能力,赚钱还不够两个娃娃上学用,你嫂子还总是抱怨我赚钱不够,什么难听话几乎都是说上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看还是小时候多开心呀!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多好呀。”许志勇打趣着说。
“老二,人总是要学会成长的,总是活在过去,就有点杞人忧天的感觉了。”刚说完许清国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好你个老二,还学会绕弯子了,我们继续正题。”
“大哥,你放心好了,侄子的学费我先担着,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最主要的注意安全,家里面其他的事情我好好打理的。”徐志勇拍了拍许清国的肩膀,不知是谁拉了谁一把两个人最后拥抱在一起。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日清晨,天上的乌云一块接着一块从这个村庄上空飘过,不知道是要去向何方。
这天村口聚集了一百多号人,村口的电线杆上飘扬着红布白字的‘抗洪勇士,保家卫国,希望你们安全归来’的字体。
“同志们静静,静静!”
原本伴随哭泣的吵闹的场地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今天你们也就好好道个别,但是在这个之前我先点个名,然后点到名的就站在我的前面的这个空地里,今天你们这些人是值得我们村所骄傲的,多的不说,要不然武装部的人也该急了。”
“我开始点名了!”
“黄经国”。
“到!”
“张晓庆”。
“到!”
......
“许清国”。
“到!”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记住这些勇士们,他们的大爱才铸就我们这些家庭的幸福生活,我也知道你们也舍不得自己的家人们,但是汛期迫在眉睫,你们在前线注意安全,你的后线就请交给我们这些留守的人,加油!我的亲人们。”村长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说完这些话自己也偷偷在一旁摸着眼泪。
“时间也不多了,大家十分钟的告别时间,我们还要赶到武装部。”人武部带队干部发声道。
彼时,场面就像泄洪一样,各家或者朋友间相互拥聚在一起,有的哭泣、有的叮嘱、也有的是欢笑一堂畅聊着等事后回来好好聚聚。
许家也是这样,许清国也再三提醒自己的嘱托,两兄弟又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记得安全归来,记得回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