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幸

旧的事物之所以可爱,往往是因为它有内容,能唤起人的记忆。——梁实秋《旧》

每个人都有秘密,或痛苦,或幸福,或遗憾,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和他人分享。因为别人在我们的故事里,永远都是听众,不能感同身受。

于是,渐渐的,它变成了故事,旧的故事,很少被记得的曾经的美好。

长大以后,过着背井离乡的生活,一年回老家一次,才明白有些事情一点都没有以前想得那么美好。

好想回到过去,好好看看我最思念的人那个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我们,日子过得简单也很知足常乐,所以很怀念!

现在想起来,最怀念的也是那一段最简单的时光,因为那段时光里,有我的外公外婆。

还有那个曾经我拼了命想要逃离的小地方,如今长大后也如愿以偿了,才发现并没有很快乐。所有的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也在小心翼翼地在大人的世界里生活着。

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我出生的地方,如今也早已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旧的事物,也称不上美好。

但我还是想念那片土地,一踏上往事也会浮现,就觉得那个地方发生的所有都难忘,因为我最重要的人在那啊!那是他们落叶归根的地方。

有的时候,往事会像电影一样,历历在目,在脑海里一件件的回放。也会自己在心里感慨,与他们相遇,在这人间,是我的荣幸。

小时候,每每看到我的小伙伴们向我炫耀他们的新衣服,新鞋子,或者向父母撒娇的时候,我在心里特别的羡慕。

尤其是我们之间闹矛盾的时候,他们会说:“你的爸妈都不要你了,我们也讨厌你”!之类的话,我就会委屈到大哭。

回家找外公外婆,无论他们怎么安慰我,我都认为他们也是骗我的,就撒泼打滚地大哭要回家。

同时也在心里认定,我的爸妈就是不要我了,所以才把我“扔”在外公外婆家。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无奈,就放任着,让我先哭一会儿,等我不哭了,才和我说话。

外公看着眼泪鼻涕一起留下的我,还是严肃的表情,等我的情绪没那么激动的时候,他才认真地跟我说:“别哭了,你爸妈快来接你回家了”。

我哭得一吸一吸的,还是半信半疑地说:“嗯”。

我不记得外公的表情了,我想,他当时一定会心疼我的吧!

现在,长大以后的我,再回想那个时候我的要求,觉得真傻,从此,我离开了我最重要的人的余生,后来,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后来没多久,我也终于如愿,在我弟出生之后没多久,我就被我爸接回了自己的家里生活。

第一天回到新家的时候,白天还觉得挺好,很新奇,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开始哭着闹着让我爸把我送回外公外婆家去,我对我爸说:“我要回我自己家去”。

我爸只是哄着我,对我说以后都在这个家里生活了,没有送我去外公外婆家。没几天,外公外婆来看我妈,我就觉得特别开心,很想他们。

心里想着,等到他们回家的时候,我也要和外公外婆一起回家去,我不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一点都不好,什么都是陌生的。

就连饭都吃不习惯,家里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几乎天天都哭,我觉得一点都不自在。

可是,等到下午外公外婆要回家的时候,我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家,却被阻止了,我特别的难过,我爸拉住我,我外公外婆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论我怎样大哭大叫,他们也没有回头,我爸又不放手,等他们不见了,我爸才撒开我,我哭着跑去找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回家大声斥责我爸说:“你是大坏人”!

后来,我也渐渐接受了,我回到自己家生活的事实,只是现在想想,还是心疼自己,觉得命运在“捉弄”我。

为什么给我安排这么一段颠沛流离的童年生活。偏偏让我体会了得到和失去如同从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既然不能让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为什么要安排我们的那段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再后来,我在自己的家里生活了,外公偶尔走亲戚的时候,会“路过”我们家门口,给我们拿许多好吃的东西。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着一张脸,以至于我妹都不敢接他递给的零食,只有我厚脸皮地接过。

他会时不时地看着我,还问我最近的学习怎么样了,我边吃边回答说:“嗯,还好”。

他要回家的时候,我又闹着一起回家,我妈就哄着我说:“等你放假了,咱们一起去外公家”。

有了我妈的“保证”,我才作罢,目送着外公骑着他的自行车离开,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了一个黑点,我才回家。

终于熬到了周末,拿着老师布置的作业,早早地就催我妈,去外公外婆家。

因为离得很近,我远远地看见还在喂鸡的外婆,就会开心地大声喊着:“外婆!外婆!我来了”!

然后我外婆就会闻声抬头,看到我们以后,也会开心地说:“哎哟,我的乖乖来了”。

我就特别的开心,中午吃饭,只的是大吃特吃,就会觉得特别好吃,外婆做的饭。

等到,夕阳西下十分,我妈和我爸要回家了,我却不想回家,想留在外公家过一夜。

我妈看出了我的想法,就说:“今晚YL就别回家了,在外公家睡吧,明天让你爸来接你”。

我嘿嘿一笑,点头答应,外婆说,留下和她睡。

晚上,我又睡到我以前一直睡的钢丝床上,觉得所有的都是熟悉的味道,被子上晒过后太阳的味道,枕头上的熟悉的味道,真好。

我们三个还一起说话,我外婆行基督教,所以她每天晚上都祷告,还会唱歌,所以我会觉得很开心,会咯咯咯地说。

至于后来什么时间睡着的,真的不记得了,就睡得很香。一觉到天明,外婆家的鸡叫。

外公家的所有,我基本上都是熟悉的,所以一点都不会因为我回家生活了,而觉得外公家有些陌生或者疏远了。

只是再后来,我弟会走路,又长大一点后,因为我们家的私事,还有为了生活所迫,我们一家五口人,在一个平凡的凌晨,离开了老家,去了千里之外的浙江生活了。

临走之前,我妈给外公外婆留了一点钱,把我家的电视也搬给他们看了。我跟外公外婆说,我会想他们的,会给他们打电话。

走的时候,我问我爸为什么离开啊,我爸说要去挣钱。我又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老家呢,我爸没有回答我。

我在心里还自我安慰:没事,我们应该会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后来,我们却离开了彼此的余生。

痛苦也好,遗憾也罢,还好我们曾有幸一起渡过了一段,既单调又难以忘怀的日子。

后来,我吃完了一个五斤重的西瓜,也没有等到我最思念的人,我想应该不是我的思念不够深,而是我的西瓜还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