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果你不是那样

人有时候会突然变得脆弱,突然也就不快乐,突然也被回忆里的某个细节揪住,突然地陷入深深的沉默,不想说话,只想静静一个人。

我有很多个舅舅,但让我感觉到被喜欢过的,很少很少。没有家人的感觉,他们也从来没有待见过我。

我羡慕那些能和自己的舅舅处得像哥们一样或者像朋友的人,又或者,是被舅舅疼爱的人,很羡慕很羡慕。

正因为我的舅舅很多,但没有被其喜欢过,所以会觉得有一些难过,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点都不幸运,尤其是遇见的家人,一言难尽。

每每妈妈提及她还是孩子时的生活的时候,语气里会有满满的幸福感和遗憾。

幸福的是,曾经他们有一个大家庭,在他们儿时的时候,虽说日子过得拮据,但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也很快乐。

遗憾的是,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在各自成家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都变了,渐渐变得疏远,最后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也曾和身边的闺蜜提及过,我的疑惑,难道人在长大以后,成家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会变得自私吗!

闺蜜告诉我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成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也许到了那一天,你会理解的。

我点点头,但并不是因为我赞同她的说法,而是对我自己说,那我就等等,看看许多年以后的我,在转变了身份以后,会不会变得“自私”。

反正我现在是不能理解,那些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忘了爸妈的行为。好像父母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一想,好像,我们生活的大环境里,好像是这样的!

我大舅的大女儿从结婚到现在,应该有十多年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回到自己家生活了。

那时候,大舅家已经盖了楼房,而我家还是住的瓦房。

我大表姐出嫁的前几天,她亲自来我家,要她大姑也就是我妈给她亲自做一条被子。

还明目张胆地提醒她大姑,她不要差的,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说话时的语气,和她的样子。

她和我爸聊天,我爸当时也是嘴快(现在看来,也是情商不高)他自以为是好心地嘱咐我大舅的女儿说:“结婚后,要好好过日子,别像你妈那样”。

那家伙,我大表姐听完立马大声问我爸:“我妈哪样!我妈咋了”!!

没过一会儿,就回家了,看得出来,她很不开心,我还记得她那天穿了一双高跟鞋,在我家门口留下了一个个小洞。

她出嫁的那天,我们一家人都在旁边看着,大舅陪嫁了好多东西,还有二十几条新被子。

哦对了,我大表姐有两个姑姑和七个亲阿姨。

我们那里的习俗是,女方要等结婚第二天回门,客人们才吃喜酒。

但大表姐结婚的那天,因为我小姨的婆家太远,所以就在外公外婆家住一晚,我爸妈还有弟弟,妹妹都回家了,就我和小姨一家中午留在大舅家吃饭。

确切地说,是我和小姨我俩,我还记得,那天中午的时候,我和大舅,小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坐一桌的。

我坐在小姨的旁边小心翼翼地吃着饭,就很羡慕地看着大舅妈手里端着一碟一碟的好菜往楼上送。

因为她的娘家人都在楼上坐着,我们楼下的就是正常的菜。

我还记得,我面前的是一碟青椒炒土豆丝,大家都在吃着,突然大舅很大声地说了句:“就吃你面前的菜”!

我抬头一看,他是很严肃地看着我对我说的,我当时都懵了,又因为害怕,差点吓哭,旁边的大人赶紧说是大舅喝多了,让我多吃点。

但是我知道,大舅,他是认真对我说的,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从那天开始,因为他的一句话,给一个小女孩的生命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后来,我和小姨吃完饭,就回外婆家了。回到外婆家的小姨,哭得可伤心了。

那个时候的我不懂小姨为什么会哭,难道该哭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第二天,大表姐的回门宴,我们一家人都来了。所有的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大人们都像许久未见的朋友,在热情地聊天,我跟在我爸妈后面,我爸和大舅妈打招呼,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大舅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话:“什么楼房啊,都是从住茅草屋过来的呀”。

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盛气凌人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的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大舅妈看不起我们家。

而我记忆里的大舅,好像都是沉默的,他也没有明确的态度,也正常地和我爸妈说话,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想,他大概也不喜欢我们一家人吧,也对,有谁喜欢穷人呀!但是我妈又是他的亲妹妹,毕竟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大舅,您看,那些都是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我却都清晰地记得,不是因为我记仇也不是因为我无聊,而是因为自己亲身经历的事,都难忘!

中国人历来追求或者崇尚“家和万事兴”,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外公外婆的大家庭关系却是错综复杂的。

我妈妈告诉我说,我大舅妈好像是兄妹九个还是十个我不记得了。

她是家里的老大,嫁给我大舅以后,就要分家。

因为大舅妈特别听她爸的话,而她爸又不是个好鸟,整天搞事情。

别人家的父母,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好好过日子,别受委屈。

我大舅妈的脾气,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是典型的“母老虎”。我小时候深有体会啊!

她爸给她出注意,要她当家做主,因为她是大儿媳妇,要不就分家。

开玩笑,我那几个舅妈一个赛一个的“母老虎”,怎么可能答应,就给他们分了家。

但是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大家庭里的矛盾,少不了她的贡献。

所以,有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的大舅,没有那么“无能”就好了,什么事都听他老婆的!

他们的大女儿,结婚后也都听她妈的话,要当家做主什么的。

听别人说,刚刚结婚没多久,就逮着婆婆打了一顿。她的公公婆婆扬言要跳楼。反正当时事情闹得不小,方圆十里都知道她的事情。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我们一家人离开了老家,去了ZJ省生活了,在那期间,我们有五,六年都没有回老家。

我最后一次见到大舅,就是在他去世前的几个月,我妈把我拉到他的面前,让我叫他。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小学毕业了,看着面前有些熟悉但是更陌生的人,我还是小声地喊了一句:大舅。

他也只是笑笑,然后大人们就说话了,我不记得他们都说了什么了,当时的气氛还可以,我依稀记得我爸说:“老大,该歇歇了,过一阵再去打工之类的话”。

最后,他没有战胜病魔,离开了人间,五十多岁的年纪。

最最难过的,莫过于生他养他的母亲,我外婆失去大儿子的时候,真的就像是历了一场劫!

大舅,如果这辈子,您没那么“窝囊”就好了,可惜啊,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