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设说明事件

大学毕业两年后，我离开熟悉的地方，到了另一座城市，与一头绰号大叔的宅友一同租房子。后来我们的同居生涯又增添了一名画家和一个戴眼镜的上班族。大家相处甚欢，无话不谈。感情话题当然是点播率最高的节目。

“嘤嘤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大叔边喝啤酒边流着男儿泪，为了个他所暗恋的女老师。

“别难过。只是因为她不了解你。”画家温柔地说。

“当然也可能是你不了解人家。”眼镜理智地说。

“那我该怎么做呢嘤嘤？”大叔含泪问。

“那当然是去买一份说明书啊！”我脱口而出。

【真心话与大冒险】

桌上一片杯盘狼藉。被打捞一空的火锅正喘着微弱的热气，令人不禁想到“气若游丝”这个成语。围绕着主桌的椅子与床上，密密麻麻都是扶着肚子、一脸满足的人。

这是415宿舍与520宿舍的一次联谊。做东的当然是我们男生。买来火锅料与几样熟食，再备好零食饮料与一次性杯盘，热热闹闹的聚餐就开始了。大家胡吃海塞，谈笑风生，气氛很是和睦。虽然在场的人多达二十个而空间不足二十平，却也并不妨碍我们寻花问柳……我是说寻欢作乐。

520的妹子们都来了。当然，重点是小苹果、武则天和眼镜娘这三位来了。她们仨粉丝最多，相比之下另外七个不过是人肉布景。当然，在埋头苦吃的金氏与八达眼中，除了面前的食物，这个宿舍里的一切都是布景。

这不是我们两家第一次联谊了。事实上刚考进这座破学校没两天，我们就联了一次，从此与520结下不解孽缘。一切联谊的目的都是为了联姻。联谊的频率跟主办方的饥渴程度直接挂钩。

不过如果没有排长的话，也许这个谊根本就联不起来吧。

虽然415的舍长是我，但我犹如光绪，有名无实，排长才是幕后垂帘听政的慈禧。这厮的外形是全宿舍最显老的，也因此相应地拥有老一辈的号召力与行动力。那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我们，他只是为了自己能追到妹子罢了。

排长暗恋的妹子是眼镜娘。只说脸，她大概是我们大学生涯里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了。清秀甜美，书卷气十足，瘦小娇柔的身材，排长往她面前一站都伟岸三分，怪不得他会喜欢她呢。两人一同在校生活部任职，排长就没断过对她的追求。但眼镜娘一直是个低调到有些神秘的女孩，排长猜不透她。

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排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进一步炒热了气氛。我们的玩法是这样的：每人拿两张纸片，分别写上真心话与大冒险的题目，然后分别丢进两个盒子。每个人可以自选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然后去相应的盒子里抽纸条。

一般来说是女士优先的。但是520的各位这个时候十分谦让，笑嘻嘻地让我们先来。最后达成的共识是，男生一次，女生一次。按照床位顺序。415的一号床是我，我选真心话。

“到目前为止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抽到的纸条上写着这么个问题。我想了想，毅然回答：“有一年冬夜气温实在太低，我一时糊涂就同意了跟锅炉工同一个被窝取暖！”

……我的诚实刷新了自己在姑娘们心中的印象，也为游戏开了个好头。

接着轮到520的妹子。一号床是武则天。她选大冒险。题目是：“跟现场看起来最强壮的人掰手腕。”

大家的目光于是向金氏聚集去。这个胖子至少吨位的确给人以强壮之感。但金氏这个时候非常识相地大叫：“我不强壮的！我只是虚胖！嬷嬷比我壮！”

容嬷嬷的外号与性格虽然娘，却是有肌肉的。说他强壮，我们都不反对。只见他忐忑而兴奋地出列了，然后跟武则天把手握在一起。

喔喔，虽然嬷嬷追了武则天很久他们平常也的确如男女朋友般出双入对，但握手什么的恐怕还是大男孩出柜头一次。嬷嬷多感恩呀！他怀着初夜的心情轻轻握住心上人的手……然后被秒到了桌子底下。震惊全场。

游戏继续进行，接着是415的二号床锅炉工……

当终于轮到了眼镜娘时，我看到排长的眼睛明显一亮，眼镜娘选择大冒险，内容是：“把出题权利交给下一个人。”

排在眼镜娘后面的正好是排长。这宿命的邂逅令他激动得居然起立了！眼镜娘看着他，似笑非笑。

换一个更无耻和大胆的人，比如烂操，这个时候搞不好就会提搂搂抱抱之类要求。但排长还是在乎他那老脸的。所以他想了想，问：“回答我个问题怎么样？”

“好。”眼镜娘轻轻点头。

“你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事后排长告诉我们，他其实想问“你喜欢我吗”，可惜瘦削的小身板装不下那么肥的胆。

大家都看眼镜娘。此刻气氛暧昧。其实这么丁点儿大的校园和这么简单的人际关系，谁喜欢谁早已是心照不宣，但即使这样，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不以告白为前提的交往都是一夜情！

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眼镜娘居然这样回答：“你刚才不是问‘回答我个问题怎么样’么？我已经回答了，答案是：‘好。’你的出题权利在那时就用完了。”

全宿舍陷入死寂。半晌520的妹子们热烈鼓起掌来，武则天得意万分地大笑：“小镜就是聪明啊！色老头你活该啦！”

游戏继续进行下去，但是欲哭无泪的排长已经完全没心情了……顺便说一下接着轮到他的时候，他也选择大冒险，题目为搂着现场最丑的人冲窗外大叫“快看啊这是我老婆你们说正不正”。因为不敢得罪女孩子，所以排长选择了烂操作为搭档，几乎引发宿舍内乱……这种祸国殃民的题目好像是武则天出的。

整体而言这是非常愉快的聚餐。一直到十一点才散去。520的妹子们一边感谢我们的招待，一边走出宿舍时，八达已经动作如电地开始搜集桌子上还能吃的食物。

排长把眼镜娘送到门口。眼镜娘冲他笑了一下，说：“不知道。”

“啊？”

“你刚才问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哦……”排长的心头燃起希望，他怕的是听到“我喜欢年轻美型又健硕的”这种答案，“对、对了，明天学校放映厅会播《东成西就》，要不要一起去看？”

“熊学长先约我了。下次吧。”

高素质的妹子从来都是抢手货。喜欢眼镜娘的可不止排长一个。所以有人约她并不奇怪。但这令排长很不安，其实这人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并不具备多少竞争优势——他就像是许多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单纯地将竞争优势与外形挂钩。

排长目送眼镜娘离去，他那慈爱而佝偻的背影，令我们不禁想起了朱自清的名作。

【亲，喜欢可以直接拍下！】

第二天是周末，非常适合年轻男女组团上街秀恩爱的日子。可惜415是光棍集中营。只能寻找别的方式排遣寂寞。我跟排长阴差阳错地凑在一起去逛超市。

除了我们学校大门，就能看到一条学生街。荟萃着各种廉价小吃店与路边摊，乌烟瘴气却也活力四溢。我们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天气这么好，能跟小镜一起逛就好了，可现在陪着我的居然是个臭男人，呜呜……”排长低泣。

“靠，你以为我想陪一个两只脚都踩进棺材的臭老头吗？”我奋勇还击。

“你跟春菜明明那么好，你又不追人家。”

“闭嘴，别跟我提这个！”

为了逃避这个讨厌的话题，我将注意力转到一个书摊上。就是那种卖各种盗版书的摊子，几百万字的东西能够浓缩到一本里，排版之密字体之小书本之厚令人叹为观止，却还是成为许多穷苦学生的精神食粮。

“同学随便看哈，我这里什么书都有。”戴帽子的书贩热情招呼道。

我随手翻着书，排长也凑了过来。我拿起一本诗集给他：“小镜是文艺少女，你也该充充电。”

“汪国真？想不到那个汉奸还写诗。”

“……你想说的是汪精卫吧？”

“王家卫不是拍电影的？”

“……”我很有冲动把那本能直接拿去砌墙的书朝排长当头砸下。这个时候书贩开口了。

“啊哈，小兄弟有想追的妹子？”书贩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居然管排长叫小兄弟，这人真是没大没小！“那的确是该多看书啊，我推荐你吧？”

“不用了。”排长拒绝。我也认为书贩下一秒会拿出诸如《泡妞，就这几招！》之类的书来。

但书贩却蹲下来翻一个包包，嘴里问：“你看上的妹子叫什么？”

排长说了眼镜娘的真名，狐疑道：“干嘛？”

“等等哈……有了，找到了！”书贩兴奋地将一本书塞到排长手里，“有了它，你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我们一起看那本书。……这算是书么？还真是绝顶简陋啊。一叠印满字的纸草草装订在一起，没有封面没有题目。翻开第一页是目录，一共五行：“基本资料”、“功能介绍”、“养护须知”、“注意事项”和“维修指南”。标题后边跟着页码。

这是……说明书？我看过的一些电器说明书就是这么分类的。为什么会给想泡妞的人一本说明书啊？

但是翻到下一页，我们就懂得了。下一页就是“基本资料”。我们看到了眼镜娘的真名还有照片，还有她的籍贯、出生年月、家庭成员、身高、血型……甚至还有三围？！

这是眼镜娘的说明书？！她什么时候变成商品了啊？！

我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书贩，他仍是一脸生意人的精明与诌媚，察觉了我们的疑惑，十分自然地回答：“任何一款稍微有胆复杂的产品，都该配备说明书不是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人类的确也是上帝的产品没错啦……但这就算是解释了喔？相比起我的疑惑，排长更多是沉浸在淘到宝的喜悦中，他一目十行唰唰翻阅着，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好！买了”的倾向。

“亲，喜欢可以直接拍下！”书贩笑颜如花地提议。你以为你是开淘宝的啊！“一本只要一千块哦亲！”

“一千！”我和排长吓了两跳。一千够把这个摊子给包圆了还有找吧！

“有的人的说明书是会便宜点，不如那些生活比较单纯和透明的，因为他们的说明内容不会很多，性价比不高。可是年轻女孩嘛，你们懂的，总是有更多可挖掘之处嘛。”书贩循循善诱道，“这样想想，是不是就觉得一千块简直便宜得像抢？”

排长挣扎着，但显然被说动了，他打开钱包并对我说：“段段，你借我五百。”

“……真的要啊？”

“真的要！”

接过钱的书贩快乐地喊了一声：“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哦！”……就跟你说不要满嘴淘宝腔啦！

赞助完老排，我的生活费也弹尽粮绝了。不过我还是问店主道：“你这里谁的说明书都有吗？XXX和XX的也有吗？”

“你和你在意的那个女孩的说明书，我都没有呢，这个得看运气的。”书贩说，“下次再来看看吧亲！”

……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还真是尴尬。而那边厢，排长已经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了。

【得说明书者得天下！】

我们回到415。当八达听说排长花一千块钱买了本地摊读物后，恨铁不成钢地对他吼道：“你嫌遗产多可以捐给我啊！”

“里增相姓棱有梭迷苏（你真相信人有说明书）？”一灿边问边随手将一个烟头在桌上摁灭——“哎呀！”正好把手放在了那里的烂操惨叫。

“一灿你要理解老排。基本上人活到他这岁数，就会变得比较迷信。”金氏说。这人跟排长一胖一瘦，相映成趣，宛如一对相声搭档，一直都以吐槽的方式来维持相爱相杀的关系。

“滚啦！”排长翻着说明书道，“谁会那么无聊印这种东西来骗钱？并且那么刚好骗到了我？我刚看过一点了，很靠谱，应该是真的！”

排长指的当然是“基本资料”。这个章节的内容等同于眼镜娘迄今的人生简历。连幼儿园时的班级座号都有。可以帮助读者在最短时间内对她建立起印象。

“所以怎样，你家小镜名花有主没？”大卫问。

“现在是单身哦。不过她高中的时候有过男朋友——那么早的事情了，who care！”排长喜滋滋地说。

“居然有过男朋友的？”烂操的八卦心被点燃了，“后来为什么分了啊？”

“里面没写。”排长说。

其实没写也是正常的。洋洋洒洒啰里八嗦，那就不是说明书是传记了。传记都未必那么巨细靡遗呢。同样的原因，说明书里对眼镜娘的描述也不含主观色彩。言简意赅，实事求是。没有随便给她发好人卡或者称她为美少女什么的。

接着，排长将说明书翻到了“功能介绍”页面，看了两页就目瞪口呆，喃喃说：“开玩笑吧？小镜居然……这么碉堡？”

“功能介绍”就是告诉你一款产品能做什么事。必须承认，因为眼镜娘柔弱又安静，所以我们小看了她，其实她具备很多我们不具备的能力啊！我不是说生孩子……

眼镜娘拥有强大的自学能力，英语水平已达专业六级；她是个资深驴友，遍布大江南北的足迹彰显着胆识与见识；她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中学起即在报刊杂志发表文章；计算机不是她的强项，却仍然P得一手好S以及懂得简单的网页编程；她还非常心灵手巧，从十字绣到毛衣围巾都能编织……

排长才看了几条就已经甘拜下风。不声不响的眼镜娘体内蕴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排长甚至看到了“六年摩托车驾驶经验”这种完全不能跟他心中弱不禁风的小镜联系在一起的条目。这让他觉得这朵高岭之花的采摘难度更大了。

“别气馁，排长你也有你的长处。”容嬷嬷温柔地安慰道。

“是吗？比如什么？”排长热切地问。

“对了排长，‘养护须知’是关于什么的呀？快看看。”嬷嬷非常没有礼貌地无视了他的问题。排长苍老的嘴唇都因此颤抖了！

“养护须知”本来是教你怎么呵护一样东西、好延长它的使用寿命的。比方汽车的养护就是机油升级、定期清洗、更换零部件什么的。把车伺候舒服了，未来的日子里就可以享受它的伺候。这个章节看得排长枯木逢春，回光返照。因为里面满满记载着让眼镜娘高兴的方法！本来嘛，追女孩子就是要千方百计地对她好呀！这个教程实在是太实用了啊！

“养护”包括了物质上与精神上。物质篇具体罗列了眼镜娘爱吃的东西、中意的玩具、喜欢的衣服牌子和款式、适用的护肤品化妆品洗发水沐浴乳等等等等。如果每样后面都能标出价格，那尼玛就是一张采购清单！不幸中的万幸是其中的奢侈品比例不高，排长还是可以择优录取地努力一下。

至于精神篇这一块就经济多了，因为那更多是需要靠“心”而不是“钱”。试摘录几条：

“每天必须为她留出不少于一小时的独处时间。目光一再落到地上时是她需要放空大脑的信号。”

“小清新民谣与硬核死亡摇滚，能够洗涤她内心的浮躁，对生活的热爱度会因此提升百分之三十。”

“零点准时收到的生日祝福，会为她带来极大的幸福感，秒杀后来收到的任何昂贵礼物。”

……当排长看到“下雨天收到专程送来的伞，是她缺乏抵抗力的温柔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事”时，窗外正好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排长一跃而起，抓过两把伞就往外跑。

排长在雨中忘乎所以地跑啊跑，十分钟后，他来到了学校放映厅。他说那时《东成西就》还没放完，听声音，济公都还没登场。他就偷偷摸摸地掀开门口的帘子，把头伸进去……喔喔，看到了，眼镜娘还在，身边是那个姓熊的学长。该死的黑熊精！排长在心里骂道，学长有毛了不起？老子可是排长！

排长拿着伞在外面等了半小时，片子才终于结束。观众们三三两两地退场。看到眼镜娘那清秀的脸庞时，排长立刻迎上去，满是泥点的裤管与进了水所以每走一步都啪啪作响的鞋让眼镜娘十分惊讶，“你……”

“下雨了，我来给你送伞。”排长让自己深情地说出这句最温柔的台词，他看到，眼镜娘的脸上那如花绽放的感动……然后她身边的黑熊精大声说：“屁呀，哪里有雨？”

原来萧敬腾作美的浪漫时光已经结束了。排长有点尴尬，“等会儿也许又会下了，先拿着呗……”

这时太阳从云缝里露出一张雪上加霜的脸，洒下充满讽刺的阳光。更不幸的是排长递给眼镜娘的伞突然自动打开了，布面卷起，裸露的伞骨好像一只勇敢地捋起袖子等待打针的胳膊。

“居然带这种破伞来！遮太阳都不行吧！”黑熊精放声大笑。顺便说一下，排长自己撑的那把伞是八达用的，又黑又沉又大，能给眼镜娘当沙滩伞，这令他连“你用我这把”都说不出口。

“而且，”黑熊精抛出一个致命打击，他举举手中装着两把伞的袋子，“为防万一，其实我有带伞。”

至此，排长的殷勤全军覆没。他眼睁睁地看着黑熊精对眼镜娘说：“去吃饭吧？”而后者点点头，对排长微微一笑，走了。

【完美约会，走起！】

排长的努力虽然沦为了搞笑用途，但不是徒劳无功的，当天晚上，他收到眼镜娘的一条短信：“你说要请我看电影，什么时候？”排长激动得差点儿从窗口跳下去！

“看来你所做的，她还是有看在眼里嘛。”我说。

“必须的！说明书上说了，送伞这招很好用的啊！”排长恨不能跳一圈骑马舞来抒发心情。

“所以你们终于要约会了吗！你打算怎么安排？好想知道喔！”嬷嬷三而八之地问。

“我会带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约会！”尝到甜头的排长立刻翻开说明书。

“基本资料”、“功能介绍”与“养护须知”之后，是名为“注意事项”的章节。电子类产品的注意事项一般是不能进水、长期闲置记得取出电池之类，总之都是些忌讳。如果说养护须知里写的都是会让眼镜娘芳心大悦的事情，那么注意事项里的就都是她的雷区与逆鳞。二者综合阅读，就能精确掌握眼镜娘喜欢的和讨厌的，那样何愁追不到她？

排长拜读说明书的虔诚度，堪比宅男阅读充气娃娃的使用教程。

眼镜娘最爱的电影才不是疯狂喜剧咧！更不是很多人想当然的文艺片！自以为是的男人最讨厌了！

眼镜娘看起来认真古板循规蹈矩，其实也有很多叛逆的小心思呢！随便定位女生什么的最讨厌了！

眼镜娘才不是森女系呢！她也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自己对穿粉红格子衬的男生有着没来由的偏见呢！

……排长孜孜不倦，制订着攻陷眼镜高地的战略。深夜，我们结束了卧谈会，准备去跟周公玩群P的时候，他就用被子蒙住头，就着手机的光继续做功课。灯光映着他花白的头发，他的额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推开门大声喊道：“老师！您歇歇吧！”“小明，你怎么还没睡？”排长惊讶地说，“快回家，别耽误明天的学习，老师改完这批作业就休息……”听着这慈爱的话语，我的眼眶湿润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大喊了一声：“妈妈！”……

总之当我做完上面那个离谱的梦，排长与眼镜娘值得纪念的首次约会也就到来了。

这天排长穿的行头，是跟一灿借的。身为415的头号花美男，一灿虽然并不重视打扮，但服装品位一直有保障。排长借了一件直条纹衬衫，扣子在胸前松开，下摆随意而又自然地耷拉在有破洞的牛仔裤上。略显稀疏的头发经过了啫喱水的调教，竟颇具时尚。用金氏的话说：“排长，你简直年轻了一岁！你现在就像九十九！”

排长微笑地说：“死胖子，老子回来收拾你。”

排长很重视这个约会，眼镜娘却穿得十分随意，但排长一见到她就夸赞道：“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哦。”

“我没有打扮。”眼镜娘说。

“哦？你的润唇膏不是特地涂的吗？”

眼镜娘笑了。她的嘴唇比较干，平常寡言少语就无所谓，跟别人外出却免不了要说话，于是就适当地涂了一点润唇膏。因为颜色很淡，通常没什么人注意到。但排长却注意并指出了——当然要指出啦。说明书有云：“当身上微不足道的改变被人留心且十分自然地进行赞美，她的心情就会不自觉变得飞扬”。

两人并行的一路上，排长都自觉站到靠机动车道的那一侧。说明书告诉他，这是加分项。

排长跟眼镜娘聊天时，冷不丁就抛出一个网上看的笑话，全都是笑点很古怪的冷段子，说明书指示，这种笑话正是眼镜娘的菜。她那表情幅度不大的脸，因此频频绽放快乐。

他们去了逛书店。

他们在旮旯巷子里吃小吃。

他们走过一条有着长长围墙的僻静街道。

……这些当然全都是排长彻夜不休的科研成果。

到了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二人回到学校。排长带着眼镜娘走进一座教学楼。

“到这里干什么？”眼镜娘疑惑地问。

“你不是害怕了吧？”排长略微挑衅地问。

眼镜娘不再说什么，跟着他就上了楼。来到顶楼天台，他们看到了一大张铺在地上的塑料布，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还有小浣熊干脆面和两瓶醒目。这些是我们帮着老排准备的。我们真是太敬老了！

“我今天约你出来是看电影的，没错吧？”排长潇洒地打开笔记本。

眼镜娘第N次笑了，而当她看到排长准备的是一部日本恐怖片后，竟然笑得更开心了！没错，此女子最爱的片子类型就是这个！此外，她相当吃“不按牌理出牌”这一套。

在这种诡异的场所看恐怖片，排长是第一次。他其实瘆得慌，但眼镜娘却津津有味，看来对这次的约会相当满意。

“哎。”眼镜娘忽然问了句，正专心看片的排长不禁一颤，用变形的声音问：“啊？”

“谢谢。”

两个字，一个笑，尽在不言中。

排长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趁热打铁地问：“下次再约你，还出来不？”

“可以呀。”眼镜娘说。

【说明书无法说明的问题】

一个星期转眼过去了。

这是排长活这么大岁数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星期。经历了抗战，经历了抗美援朝，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经历了文革……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同志，终于在生命的脚步即将迈到尽头之际，迎来了他的幸福。

上课，他和眼镜娘常常坐在一起。

上车，他和眼镜娘常常坐在一起。

上食堂，他和眼镜娘常常坐在一起。

上厕所，他和眼镜娘……各上各的。

总而言之，瞎子都能看出这两人的感情正犹如春暖花开的季节般不断升温，聋子都能听到关于这两人的羡慕话语，大家都在说：“擦！老牛吃嫩草！”“第一次看到现实版的老夫少妻！”“这女的肯定是贪图他的遗产吧……”

虽然眼镜娘不像她的室友小苹果那么超人气，但觊觎她的人也是很不少的。比如那个黑熊精学长，每次撞见排长如鱼得水般与眼镜娘相处的画面，就恨不能挥起熊掌，把那条鱼拍成刺身。

排长得意极了。

但话说回来，只是跟一个女孩关系亲密的话，那也不过就是容嬷嬷与武则天或者我跟春菜的翻版罢了。在我们学校论坛有个帖子说，走得近的异性如果不发生点儿什么，除了男方是Gay之外不需要第二种解释。这是个非常没礼貌的结论。排长是绝对不会让人给他对号入座的！

不过排长不能跟眼镜娘告白。说明书上写了，眼镜娘不喜欢男生这种会造成压力的举动。她喜欢谁，自己就会主动去说。

……这女孩还真是有太多跟外形不匹配的个性了。但排长只能耐心地等，即使黄土已经埋到脖子，他也必须等下去。他坚信说明书是不会错的。

顺便说一下，排长那这段犹如杨振宁般的良缘带给了我们宿舍的单身汉很大刺激。其中烂操几乎踏烂了学生街，想要找那个神秘的书贩买说明书，但就是找不到。也幸亏他找不到，否则我们毫不怀疑烂操会倾其所有地将对方身上所有的异性说明书都买下来，兴建一个庞大的后宫。

改变，源自眼镜娘的一条短信。她问排长：“下午陪我进城一趟？”

我们学校位于郊区，所以一向称去市中心为“进城”。排长好高兴啊！他直接从床上滚下来了！这是严格意义上，眼镜娘的第一条邀约短信！

但近段时间以来的经验让排长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回了个“好”后，习惯性地翻开说明书，查查面对这种异常情况，有些什么讲究。

“她会因一时的冲动做出与平常大相径庭的行为。这个时候与其顺水推舟，不如拒绝，更显得理智与成熟。放鸽子在这里能起到令她深深在意的作用。”

“注意事项”里除了会列出需要留神的事情，还会传授应对的办法。很是帮了排长不少忙。排长非常庆幸自己这么好学。比起享受一次约会，让眼镜娘在意自己才是更重要的啊！搞不好这还会成为接下来一口气将进度推上本垒的契机呢！

于是排长华丽丽地坑掉了他跟眼镜娘的约会。为了更加彻底，他还玩消失，关了手机拉我们一起去唱K了。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在宿舍区的大门口，我们与520的几个妹子相遇了。其中就有眼镜娘，看来她们是刚下晚自习。我们嘻嘻哈哈地打招呼时，眼镜娘看也不看排长，面无表情，径直离去。

“哎……”排长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

眼镜娘头也没回。

生气了这是？不应该啊……尽管一切照足说明书，但排长还是有些不安。回宿舍后他打开手机，发现眼镜娘今天完全没有联络他。

“再怎么有个性的女孩，也不可能在被人无视后感到开心吧？”嬷嬷批评排长。

“难说，也许这就是她在乎你的表现呢，消化一晚上，感情说不定还会突飞猛进。”大卫说。

排长不知道该听哪种意见。

“就算她真生气了，”我开导，“难道说明书上没有教你怎么哄她？”

排长茅塞顿开，立刻翻到了“维修指南”。这一块是教你当物品出故障的时候该怎么检查和修理的。分为“生理篇”与“心理篇”。前者像医生写的，讲的是头疼脑热身体不适的时候用哪些方法与药品能最具针对性地缓解痛苦，后者则包括了怎么补救一句说错的话，怎么抚慰一颗悲伤的心，怎么帮助她重新建立起自信……

这上面说眼镜娘表达愤怒的方式，主要是冷暴力。不吵不闹，冷漠对待。嗯，还真是适合她施展的神技啊。排长很快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办法：“在大庭广众下说一个掉节操笑话，她将因为一时调整不过来而本能地跟着身边的人一起笑，这一笑，就不好意思回到之前的状态，心情就会渐渐好起来。”

排长牢记着这一招，但没有马上去施展，他要等一个晚上，看看眼镜娘是不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气。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排长看到眼镜娘身边那最近默认空给他坐的位子，今天居然压着武则天的臀部。他走过去对武则天说：“你坐错了，嬷嬷在那边。”

“错个毛！”武则天怒目一睁，排长立马气短三分。毕竟只是个排长啊，在一代女皇的眼里，丫估计连太监都不如。而眼镜娘的侧脸冷若冰霜，甚至没有为排长偏一下头。

排长就在此刻坚定了她在生气，他决定立刻使出说明书上教的绝招，“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他对眼镜娘、也对周围的同学说，“华生的老婆怒斥福尔摩斯：‘你，离我们家约翰远点！’福尔摩斯闻言笑了：‘怎么啦？怕我拐跑他？放心，我们只不过是拍档关系。’‘我不信！’‘那我证明给你看。’于是福尔摩斯把华生叫了来，拍了拍他的裆。”

……哄堂大笑中，眼镜娘果然转过头来了，她平静地看着排长，没有说话，没有丝毫忍俊不禁的意思，她的表情本身就构成了吐槽！她真是吐得一脸好槽啊！

排长就在这样一张脸前无地自容。他不明白，为什么帮助他走到这个地步的说明书，忽然不再能说明问题？

【支持正版！打倒盗版！】

简直就跟诅咒一样，风生水起了一礼拜的排长，好运就此急转直下。他给眼镜娘电话短信，没有回音；他想跟眼镜娘说话，人爱理不理；他约眼镜娘出去，得到的答案是对不起没空——但排长却分明看到，眼镜娘又开始接受那头黑熊精学长的邀约！

当然，对更多人而言，冷漠淡定的眼镜娘才是正常的，之前跟排长的互动根本是异常。

得而复失最是难受，见排长大受打击，做兄弟的心里也不舒服，我们就轮番安慰他。

“她终于想通了。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为了一点遗产陪老头子虚掷青春？”锅炉工说。

“是女人就会有当母亲的梦想，而排长显然已经丧失生育能力，我觉得这才是主要原因。”烂操分析。

“都别乱猜了。难道不记得三月是学雷锋月？眼镜娘不过是在关爱孤寡老人，是我们想多了。”我正色。

听着我们温暖的话语，排长正式心碎成渣。他跟疯了一样猛翻说明书，他觉得自己一定在某个环节上做错了。

“里有木有想过……”一灿突然指着说明书说，“就似责王意害里的？”

排长努力理解了一下一灿的话。这厮变幻莫测的普通话令与他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我们也无所适从。比如“这是”，他有时会念成“责似”，有时又念成“芥系”，不愧是广东与福建的混血种！

终于弄明白后，排长目瞪口呆：迄今为止他都对说明书奉若圣经，从来没怀疑过什么！因为它带给了他足够的帮助。现在一灿这么一说……难道说明书出Bug了？如果排长的那些行为，放鸽子也好没品笑话也罢，都是眼镜娘的雷区所在……她怎可能还给排长好脸色看？

排长更仔细地盯着说明书看，这一次不是看内容，而是看纸张和装订。细看之下，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本说明书，不是原来的那一本！话说也是因为这货太没卖相了，要伪造很容易。只要将其中一些内容在电脑上偷龙转凤，然后打印出来装订好，看在排长昏花的老眼中，就跟原版没两样。要换了图文并茂铜板精印的小说绘，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问题是，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掉的包？排长是很珍惜这说明书的，每次阅读前都恨不能焚香沐浴，他从不把这书带出宿舍，生怕弄丢，后果就是他一旦不在宿舍，敌人就有很多下手的机会！

听完排长的论述，415的气氛变得凝重。要知道我们宿舍可是有人称“三晚不下岗”的游戏狂魔老蜗日夜驻守的，外人休想潜入，这么说来，是出了内鬼？

排长蹙眉深思，忽然将头转向八达，而八达在同一时间慢慢地踱到窗边，望着蓝天白云微笑。

“啊，今天天气可真好呢。”

……擦！转移话题的技巧弱爆了好吗！其实排长之所以看八达只是因为他们是上下铺，所以优先怀疑，并没有什么证据。结果丫居然不打自招了！这种反应不是一看就脱不了干系吗？！

排长双手掐住八达的脖子大叫：“坦白从宽！你都干了些什么！说出来就饶你不死！”

“咳咳咳偶梭偶梭！”八达被掐出了一灿的声线，连忙举手告饶。

事情非常简单：有人问八达，排长最近跟眼镜娘走得那么近是不是有什么奥妙，八达就告诉了他说明书的事，那个人又恳求八达拿书给他一看，八达就答应了。

“怎可能只是这样而已！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没说！”排长拿着晾衣叉，朝跪在搓衣板上的八达的臀部做了个撬的动作，八达鬼哭狼嚎地承认当然是有偿的。他是在被请客吃饭时泄露的情报，至于偷说明书的酬劳则是被请一个礼拜。……话说这种内鬼也未免太物美价廉了吧！

“关键是我本来没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嘛！”八达哭丧着脸，“人家也喜欢眼镜娘，所以才借说明书去复印。我也没想到他会还回来一本盗版……”

“说！那个人家是谁？”容嬷嬷用有点变形的声线质问。可能是因为绰号的关系，他看到受虐的八达就不禁食指大动，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出动绣花针了。

“就那个嘛！那个姓熊的学长……”

竟然是黑熊精！排长恍然大悟！虽然他靠着说明书开挂也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是跟腹黑的情敌相比，总觉得还是对方更贱一筹。盗走说明书还回来一本山寨的，这简直就跟孙悟空偷光人参果后把一排充气娃娃挂树上那么侮辱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排长变成了一个坚定的打假斗士。

排长迫不及待要找黑熊精拼老命，烂操说他看见黑熊精跟眼镜娘一块儿上图书馆去了，排长二话没说就冲了出门。我们面面相觑一番，怀着帮排长收尸的心情跟了出去。

【排长VS黑熊精】

排长风风火火地闯进图书馆时，将门推得十分用力。惹得一大群正如演哑剧般安静地找书看书的同学不满地盯着他。排长喘着气，左顾右盼，很快找到了人高马大的黑熊精以及站在他身边、完美诠释了何谓小鸟依人的眼镜娘。

基本上，黑熊精在与排长对视的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但他却没有做贼心虚的紧张，而是心照不宣地冲排长耸耸肩。这家伙不愧是曾经偷过唐僧的袈裟啊，艺高熊胆大，知道排长不会当着眼镜娘说破说明书的事，于是便如此嚣张。

排长快步走到眼镜娘身边，想像英雄救美般将她带走，好好解释，但眼镜娘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这种睥睨众生的淡定让排长一下子就有点缩卵。

没有说明书在手的排长，找不到参考依据去读懂她现在的心思。事后他告诉我们，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蛮失败的。他只能通过针锋相对地瞪着黑熊精，来宣泄心头的郁闷。

因为大家都太遵守图书馆的秩序了，所以这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中上演的。是只有眼神的对决！半晌黑熊精朝门口一晃脑袋，而排长坚毅地一点头。

“春宵苦短，更待何时？”

“走起！”

……当然不可能是这种解读。很明显，他们这是在约架啊！是男人果然就要直接用拳头来对话！

排长与黑熊精就这样丢下眼镜娘，前后脚出了图书馆。对于不明白个中缘由的旁观者来说，会把这一幕理解成排长前来捉奸，并最终让丈夫抛弃小三，收心回家。

图书馆外面有一个小花园，草木掩映，人丁稀少，最是适合单挑。黑熊精看看跟在排长后面的我们，冷笑：“你们应该不会以多欺少喔？”

“少罗嗦！我跟你一对一！”排长豪气干云。他的口气实在是太大了，他跟黑熊精的体格差异大到只配给人家当牙签啊！

“老排，是我不对，你不要想不开啊！”做错事的八达焦急地劝道。

“你这把老骨头挨得了揍吗？人家一拳就能把你打散啊！”金氏也开口了。尽管平常宿舍数他和排长闹最凶，但他们的关系果然是写作宿敌却读作基友，真是太感人了。

排长只是趁着一腔热血在呛声，我们的干涉让他有了就坡下驴的借口，可好死不死眼镜娘这个时候居然来了，她双手交搭着站在一个好位置，架势俨然是准备围观！排长的退堂鼓突然就哑掉了。话说这女的面对两个要为她决斗的男人竟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她的性格到底是……

“小镜你来作个证，我们的决斗是自愿公平的，有个好歹别赖我。”黑熊精得意洋洋地说。

“小镜你就是我们的生死状。”排长赶紧补充，输人不输阵。

眼镜娘甚至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她是个陌生人，是过路人。而我们都已经默默做好了帮排长举白旗和抬他去医务室的心理准备，对于他会被秒杀，我们有着十足信心。

没有谁喊预备，决斗那么自然就开始了。黑熊精摩拳擦掌，带着一脸完虐对手的淫笑大步流星上前。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排长当机立断，使出了轻灵的步法。瘦削的他，身轻如燕，矫健似猿，转眼已经绕到了黑熊精的身后，动作之快，让人的眼睛也快要跟不上。“判断得好！”我不禁在心里喝了一声彩，以快打慢，的确是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

就在我这么感叹完后，排长被抓住了。

“唰。”黑熊精轻挥熊掌，排长仰面朝天地飞出好远，摔在地上，我们听见了骨头的咔吧脆响。我们的心被猛然提起，都觉得白旗搞不好要拿来给排长盖脸。

排长摔得不轻，但是瞥见站在一旁的眼镜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又填满了他的身体。他勉强爬了起来，再次冲锋！也许他曾经在说明书里看见，眼镜娘很喜欢有男子气概的人吧。

尽管刚才稍显狼狈，但排长的头脑显然还十分清楚，来到距离黑熊精约一米远时，他急刹车停了下来，目光炯炯盯视着他。“判断得好！”我不禁在心里喝了一声彩。此举看似庸常无奇，实则大智若愚。这个距离恰好位于黑熊精一臂之外，不仅安全，更有利于排长以静谋动！

就在我这么感叹完后，黑熊精飞起一脚，排长捂着要害蹲下了。……我觉得我还是什么也别说了。

这不出所料是一场单方面的施暴。虽然黑熊精并没有左右开弓打得排长魂不守舍，但他那压倒性的魄力还是震撼了全场。我看到排长已经有些退缩了，毕竟每次出手都会招打是很消磨斗志的。

这个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直站在外围看戏的眼镜娘上前一步，踮脚在排长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又退下了。

而下一秒，排长突然怪叫着，朝着前面的黑熊精冲去！

“你来！把你的假牙全都打掉！”黑熊精以为眼镜娘说了什么鼓励情敌的话，醋意大发，醋钵大小的铁拳举起，就要将排长打成前排长！

但是排长做出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忽然一手撑地，猛地翻了个跟斗！以他的体格来说这不是做不到的动作，但太扯了！谁会在这种时候翻跟斗啊？黑熊精也为之一愣。

排长落地后就势一滚，来到了黑熊精的脚边。不等后者发起进攻，他猛然弹起，用他的脑袋自下而上，重重一撞黑熊精的下巴！

——你被撞过下巴吗亲？大张着的下颚被猛地合上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健硕如黑熊精都眼冒金星了！他不禁向后仰倒，后脑勺着地，居然就昏过去了！

“一！二！三！……”金氏很快地跑过去，拍着地面数数。……尼玛这是拳击赛是吧？

“四！五！六！……”但我们情不自禁跟着数起来。十个点数喊完，黑熊精也没能再起！排长胜了！尽管他也已经昏迷了，但重量如此悬殊的两名选手才没有打平一说呢，当然是排长胜了！

【真诚的人生不需要说明书】

黑熊精仰躺在地，肚皮位置显露出一块浅浅的凸起。八达察觉到了什么，飞快跑过去解开人家的皮带，掀起他的衬衫……就在我们忍不住脸红尖叫的时候，八达从黑熊精身上找到了那本失落的说明书！

原来如此，我们才没有误会什么呢。话说黑熊精还是比排长谨慎啊，居然将泡妞密笈随身携带。八达很有点将功折罪的意思，他非常兴奋地高举起说明书。

……然后，一只纤纤玉手很自然地伸过来，从他手里把说明书拿走了。

那是眼镜娘。她竟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八达身边，我们都没注意！

“这是什么？”眼镜娘扬扬眉，也扬扬手里的书。

“别看！”八达见眼镜娘作势要翻书，忙大叫。

眼镜娘停下手，目光逐一从我们身上扫过。我们赶紧点头附和八达的意见，然后发现错了，应该摇头才对啊。

“有道理，不管别人还是自己的说明书，都不要乱看的好。”眼镜娘笑笑，走到一个垃圾桶旁，三下两下，将手中的白色小册子撕成了碎片。

我们目瞪口呆，不是因为眼镜娘的行为，是因为她在完全没有翻阅的情况下就准确地说出了“说明书”三个字！

“这东西是很有用。”眼镜娘淡淡地说，“但是过度依赖它的话，也就没有自己了吧？一切都很理想的约会当然不错，但比起把别人看得那么透，靠着诚意自己摸索，是不是更有趣些？经过这次的教训，他也应该学乖点了吧。”

眼镜娘说完，向我们挥挥手，走了。而我们也一起傻傻地冲她挥手。此人的气场竟然将我们全都比了下去。

这个时候排长醒过来了，他按着脑袋大叫好疼。而我们松了一口气，虽然排长这把年纪就算真的挂掉那也是喜丧，可是果然还是希望他再多活几年呢，这就是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吧。

听我们说了眼镜娘撕烂说明书的事后，排长的表情很是茫然。我问：“刚才决斗时，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跑出去的时候翻个跟斗，然后用头槌。”

“你会翻跟斗的吗？”

“会啊。我小时候可擅长了。但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我全身最硬的地方的确就是头了，但她是怎么……”

排长嘀咕了一会儿，嘴巴大大地张开，显然，他想到的跟我们一样。眼镜娘一看就知道黑熊精身上那本是“说明书”，又那么熟悉排长的“功能”乃至可以加以点拨，这还有第二个原因吗？！

眼镜娘拥有排长的说明书！排长一直以为自己成功地将她吃得死死的，却不知道，他才真的是从头到尾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那一个！这个于不动声色间运筹帷幄的女孩，真是太可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