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公与小兽

九圣山脉，葫芦神山山腰。

巨大的落石与地面的夹缝中，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蜷缩着瑟瑟发抖。

夹缝外，一只枣红色的穿山甲用两只小爪子勉强撑起一面淡金色光盾，顶住老者头上的巨石，不让它落下。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光盾已是强弩之末，在巨石的压迫下不停震颤，随时都会破碎。

穿山甲紧咬的牙关艰难地蹦出几个字：“快，快出来，我撑……撑不住了！”

老者侧头瞟了眼穿山甲，弱弱道：“就不出来，你这妖怪想拿我打牙祭，没门儿！”

“你……”

穿山甲气抖冷，这老家伙油盐不进，自己劝说整整一个时辰了，可他还不相信，要不是山神让它将功赎罪，它才懒得搭理他，救这种老顽固简直浪费力气。

穿山甲实在撑不住了，双爪一颤，光盾又弱了许多，马上就会破碎。

它把心一横，怒骂道：“不出来是吧，你死里面吧，爷不管了。”

说完把爪子一收，只听啪嗒一声，巨石彻底砸了下来，将地面压沉十公分。

那老头应该死透了吧……穿山甲望着眼前的巨石微微发愣。

“算了，山神老爷说找有缘人，也没说一定是他，我再去找下一个倒霉蛋吧。”

穿山甲刚要离开，低垂的目光突然发现巨石后有一缕衣角，随即冷笑着走了过去。

老家伙，命挺长啊……

片刻后，它从巨石后边走出，爪子拖着老头的后衣领。老头不断的哀求着：“黄大仙别吃我，我家里还有百岁高龄的……”

“闭嘴！”穿山甲捏了捏眉心，不屑道：“你老胳膊老腿的，我怕硌牙。”

看来人老了也并非一无是处啊……老头心里微松，弱弱问道：“你真不是葫芦山里逃出来的妖怪？”

穿山甲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他已经跟这白胡子老头说过一百次了。它是山神豢养的宠物，初开灵智后一不小心凿穿了阵眼，才放出了蛇蝎二妖。

山神让它戴罪立功，下山寻找有缘人，进山里取宝，重新收服二妖。

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打心里不相信。

尼玛神仙打架找凡人帮忙？

不过……有宝物还不错的。

但他一听到还要进山洞，就跟小姑娘听到要进小树林一样，紧紧抱住自己胸口，吞吞吐吐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把我骗进山洞，意图对我不轨。”

穿山甲无声无息地低下了头，它在压制怒火……

不对，它在积蓄力量！

他已经决定了，杀了这老头再去找下一个有缘人。

好重的杀气……老头默默伸出一只手阻止穿山甲，恳切地说道：“别说了，我跟你走。”

“迟了！”穿山甲摇了摇小脑袋，冷冷地举起小爪子，爪子上有妖力在汇聚……

“咳咳，你们在干嘛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人一兽身后传来，语气充满慈祥与和蔼。

老者回头一看，双手慢慢塞进口中，夹着腿跳到半空。

他看到身后巨大的山体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老脸，大到什么程度，大到一张口可以吃掉十个他。

这张脸还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坏笑。

“别紧张，老爷爷，这是葫芦神山的山神，温柔善良又慈祥。”

穿山甲举着的爪子慢慢移动，指着山体上的面孔，语气充满亲善与诚恳。

山神巨大的石头眼睛缓缓下垂，一张老脸透露出慵懒与疲惫，笑呵呵地说道：“相信事情原委，穿山甲已经跟你说过，我就不赘述了。

我观你骨骼清奇，老当益壮，应该是百年一见的修道奇才，我有一宝送你，拯救修真界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山神的话语中自带信服力，听在老头耳中就如大道至理一般。

老头赶紧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诚恳道：“老神仙，您……您平时怎么抓痒的？”

“……”

所以，我跟你说了半天，你就关注我怎么抓痒……山神没有说话。

现场陷入尴尬的沉默。

“咯咯咯……”

穿山甲捂着嘴偷笑，笑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它虽然受过严格训练，轻易不会笑，可他实在忍不住。

山神嘴巴微动，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可穿山甲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任它如何挣扎，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山神也不看它，仍旧笑眯眯地盯着老头：“法宝……你特么的到底要不要？”

“可以不要吗？”老者和山神对视一秒，缓缓低下头绞着手指。

“小红！”

山神也不废话，直接唤鸟把人拉走，身为神仙高人，他可不想见血。

红羽神鹰也没耽搁，迅速飞来，又迅速把自己压扁扯圆，抓起老头和穿山甲飞进山神口中。

……

九圣山脉上空，一金一黑两道遁光极速飞行，拖出两条长长的尾巴。

金光飞到噬魂岭上空慢了下来，而黑光依然迅速前冲。

金蛇精眉头微皱，又追了上去传音道：“夫君，我们到家了！”

到家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谢钰尬笑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觉得还是逃远点好，天知道那臭道士还有没有后手。”

听到谢钰的话，金蛇精不再多心，紧紧赘在谢钰身后。

见金蛇精不再怀疑，谢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可就在此刻，他突然发觉体内妖力凝滞，四肢无力，接着炮弹般狠狠砸到地上，压折了好几棵大树。

飞在后方的金蛇精大吃一惊，迅速飞落下来，走到谢钰身旁，关切道：“夫君，你怎么了？”

“不知道……”谢钰感觉自己此刻浑身无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身法力不能调动分毫。

金蛇精捏着谢钰的手腕，沉吟了片刻道：“我明白了……”

“我们被压在葫芦山下一万年，妖力被阵法炼化了。

你刚才飞行得太久，已经耗光了残存的法力，而我也没多少法力了。”

金蛇精摇了摇头，刚才一时高兴，竟然彻底忘了检查身体状况。

听到金蛇精的分析，谢钰心里苦涩。

本想有多远逃多远，远离这个是非地，毕竟那七个瓷娃娃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要不坐11路公交……谢钰坐起身，看了看前方云遮雾绕下，密密麻麻的山头，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恨只恨人力有尽时，天命不可违啊。

“就没办法恢复修为吗？”谢钰不死心，抬头盯着蛇精老婆。

“唉！”

金蛇精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们的法宝与丹药已经被葫芦山尽数炼化，我只剩下一把刚柔阴阳剑。

没有丹药的帮助，我恢复法力至少要需要闭关一百年。”

“那我呢？”谢钰眨巴着眼睛

“你……”金蛇精看向自家夫君，莞尔一笑：“五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