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白也稍微有点惊讶,因为她和裴玄度是高中同学这件事其实并没有被公开拿出来说过,她不知道怎么会有网友知道这个、提起这个。
不过想想那些网友甚至把她初中时表演节目的视频都扒出来了,她就忽然觉得好像这种程度的问题也不值得她一惊一乍了。
网友都是带着八倍镜看他们的,她确信。
为了照顾嗓子不舒服的裴玄度,她的确打算今天由自己多说点,所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茬,说了一件高中时期无关痛痒但是又比较搞笑的事。说完以后,包括她在内的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活跃了些。
她算是开了个不错的头。
轮到裴玄度回答,他接过话筒,忽然问主持人,“你有没有听过《不能说的秘密》?”
主持人依然笑着,“当然听过,周董的歌就没有我没听过的。”
“这首歌里有两句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我高中时记忆最深刻的事啊——”说到这里,他眼含笑意地看了杨露白一眼,“就是和杨老师在一个下大雨的周五一起被困在学校保安室门口,一起躲雨。”
杨露白愣了一下,随后也回给他一个笑容,问他,“这么久远的事裴老师还记得啊?”
真是太久远的事了,但是她也还记得,甚至记得更清楚。
她记得那时她的网名叫“不甜”,裴玄度问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她说是因为她喜欢《不能说的秘密》,喜欢里面的歌词:回忆的画面在荡着秋千,梦开始不甜。
记得她和裴玄度因为错了同一道题目被留校罚写,要走的时候天阴到吓人,两人飞快跑到保安室处,大雨倾泻而下。
她拿出自己偷偷带去学校的手机,把耳机分给裴玄度一半,和他并肩站在保安室门口听那首《不能说的秘密》。
她都记得,可是一个字也不会提起。
这次采访当中,裴玄度说话的次数确实比较少,可是只要他一开口就是在营业,用CP粉的话来说:只要和杨露白呆在一起,裴玄度一开口就是发糖。
杨露白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可是很多当年的事他的确信手拈来,这说明,不管用意如何,那些事他至少真的记得。
采访持续了有两个多小时,最后结束的时候杨露白觉得自己的嗓子都有点哑了,更不要说裴玄度,他甚至已经开始发声困难。
主持人很贴心地要把自己平时吃的润喉糖分给他们两粒,把润喉糖放在杨露白手心时,她问了一句,“我能稍微八卦一下吗?你们二位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杨露白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抖了一下,不知道主持人小姐姐感受到没。
裴玄度仗着发声困难不用回答,杨露白只好回答主持人说,“没有,我们是朋友。”
“哦~”主持人露出了“我懂我懂”的笑容,这使得杨露白觉得自己的否认好像很苍白,没有一点意义。
不知怎么就较劲起来,她又补了句,“真的只是朋友啦,营业期嘛,没办法。”
这下主持人确实信了,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真的啊,那我可要问裴老师要联系方式了,不过我不是自己要加。”说到这,她转过去对着裴玄度继续道,“是我一个朋友特别喜欢你,她听说我要采访你让我一定加上,可以吗?”
“当然。”裴玄度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就拿出手机出示了自己的二维码。
杨露白感到自己的心跟着二维码被扫上时发出的声音一起沉下去,可是同时她也感到平静。
朋友、合作伙伴,这些词语中体现的边界感才会让她感到安全。如果裴玄度在生活中也像在镜头下那样对待她,她可能真的会混乱成高中生的样子吧。
是主持人的声音把杨露白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说,“好,帮我朋友要完了联系方式,现在到我自己了。露白,我特别喜欢你,我是你的妈妈粉!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杨露白一转头就对上她满眼星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掏出手机,答了声,“好啊。”
采访任务结束,杨露白和裴玄度接下来的半天都可以休息,裴玄度提出来要送杨露白回家或者回公司,杨露白笑着说不用了。
“裴老师,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我送你去医院吧。”
裴玄度也不客气,点点头说,“那走吧。”
杨露白虽然不是大腕,但现在至少小有名气,又回到了公司所在地BJ,来回的出行都是有保姆车接送的。
今天她的行程就只有这么一个采访,陈茹没有特地过来盯着她,所以保姆车上除了司机和两个化妆师没有别人。她带着裴玄度上了车,对司机说了声,“师傅,麻烦去一趟最近的医院。”
裴玄度的嗓子哑得不能更明显,所以杨露白说完,司机和化妆师也都没问她为什么要过去。
车走到一半天开始下雨,紧随其后的就是堵车,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堵车。在BJ呆惯了的杨露白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她搜了一下距离医院还有多远,扭头对裴玄度说,“不太远了,不然我给你拿把伞,你走过去吧?”
“杨老师,我现在在发烧。”他闭着眼,头轻轻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慢悠悠地问她,“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我们车上有体温计吗?”杨露白问两个化妆师,收获她们齐刷刷的摇头。
其中一个化妆师更是直接对她说,“你用手试一下不就行了嘛。”
她说得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杨露白觉得自己拒绝就显得自己心虚似的,只好说了句,“我手太凉了。”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裴玄度就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他一边说“也不算太凉”一边拉着她手放在了自己额头上。
杨露白本来是要把手抽回去的,可是触碰到他额头的温度时她着实吓了一跳,一下子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分别用手心和手背又贴了两次。
“你这烧得也太严重了,不会烧糊涂吧?”
裴玄度却没有答她这句话,而是突然和她说,“你音乐软件有vip么?”
“......什么?”杨露白皱眉,“真的烧糊涂了?”
“没有,我想睡一会,不听歌睡不着,我的vip到期了,听不了想听的歌。”
杨露白还是觉得他很没有逻辑,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和病人计较,拿出手机和耳机递给了他。
裴玄度把东西接过去摆弄了一会,突然把右侧的耳机从耳朵上取下来分给她。
车厢里很安静,杨露白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想听歌,便把耳机接过来戴上了。耳机里播放的是那首熟悉的《不能说的秘密》,歌里唱到“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的时候,裴玄度跟着唱出了声。
她不能做到内心毫无波动,但却能面上平静地打趣他一句,“都哑成这样了还要唱歌啊。”
“杨老师。”裴玄度轻笑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她,“真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