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彻底的失败者

“离婚,必须离!!”

“张松,你这个窝囊废,你老婆都被你捉奸在床了,你怎么还忍得下去啊??”

张松,男,三十六岁,社会挣扎小十六年,至今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销售人员,随时都面临着基层职业的变动与煎熬中。

当牛做马把每一位顾客照顾得妥妥贴贴,只因为不知道从谁嘴里最先说出来那句‘顾客就是上帝’的名言。当然,也因为他希望,他面对的每一名客人,都能够在自己手中达成交易,让自己从中赚取微薄地提成。

辛勤工作换来不过五千多的收入,同时也换来了他未老先衰的一脸细密皱纹,普通到完全没有特色的面容也因此反倒增添了些许诚实可靠的感觉,偶尔还会有客人同情自己的皱纹,彼此商讨价格的时候终究留下不少余地。

头发虽然没有秃顶,不过也已经有了稀疏的迹象,掺杂其中越来越多的白发,让他的老成面孔更有了几分佐证。

眼前正低头不语,呆愣着眼神注视快捷酒店地板上,并不高端的瓷砖,听着耳边絮絮叨叨、激动的尖叫声,都无法打开张松那一双沉凝如铁的死板面容。

酒店房间中,除了张松之外,还有另外两名衣衫不整的身影,其中那道激动不已的女声身影,同时也是对方话语中被捉奸的对象,张松的妻子章云凤。

被捉了奸的章云凤,面对张松没有丝毫地怯懦与愧疚,反而是用尖锐刺耳的语言,不断在张松那一刻麻木的心灵伤口上,疯狂撒盐。

另外一名男性徐猛,是张松自认为在眼前这座城市中,唯一值得信任的朋友。早年间那些伙伴,随着彼此的生活轨迹不同、追求不一,早已经分道扬镳,在不同的城市中安身立家了,也就这个徐猛作为张松回到本省之后,第一份工作认识的同事,成为了张松还算处得来的朋友。

可恰恰就是这个张松信任的,不时还会叫到家中小聚一顿的朋友,背后却做出了勾搭自己妻子,破坏自己家庭的无耻之事。

当自己在不小心看到妻子手机微信上弹出的聊天信息,留了个心眼找到这快捷酒店,敲开了这两个奸夫淫妇的房间后,张松只觉得自己的整片天都塌了下来。

“你没有点血性吗???看到这一幕你就不想扇我几巴掌、砍他几刀???”

“我最恨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怂样,一天到晚跟谁都客客气气,回到家里就一言不发,垮着一张脸不给人点……”

章云凤依旧在用恶毒地语言刺痛着张松的伤口,一旁反而比章云凤更显愧疚与心虚地徐猛,不断使眼神、拉衣袖,试图让章云凤冷静下来,不要再刺激张松了,可都被章云凤一甩脸给掀到了一边。

“别拦着我!!!”

“今天既然都被他撞见了,咱们就把话都说开,省得再耽误彼此的时间……”

天地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张松瞳孔中的画面也更加地模糊,摇晃着虚浮的脚步,他不想再多待在这间肮脏房间中一秒,也不想再看见眼前这两张恶毒、可怖面孔一眼。

什么离婚、捉奸,早就被张松麻木的大脑给赶出了脑海,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觉得丢人的熟悉、陌生人的世界。

“你还是要逃避吗?张松!!!!”

越发高亢的女声,在张松的背后响起,但是却被张松潜意识地屏蔽了起来。正想要追上拦截住张松的章云凤,最终还是在长出了一口气的徐猛怀抱下,柔声安抚起来:“宝贝儿,别这样!!别这样……”

都是有家室的人,徐猛虽然跟章云凤私下暗通曲款,可是他也没有想过要拆散张松的家庭,更没有想过跟自己的妻子离婚,此时难得张松没有死气白咧地追责,他心中自然是轻松了许多,只是在望向张松背影时,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轻蔑与讥讽的神色。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行走在昏暗的街道间,晚上九点对于眼下的城市而言,还没有到落幕得那一刻。虽然这片街区中,并没有什么酒吧、KTV这样的娱乐场所,不过往来穿梭的行人,依旧让昏暗的人行横道中,充斥着几分生意。

张松此时乃还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家这一个字眼原本应该是受伤之人最后的心灵港湾,可是如今却成了张松最不想去面对的场所。

反正,没有了章云凤和张松身影出没的那套狭窄出租屋里,也不见得真的就有多温馨。章云凤老家不在郎省,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青省,张松虽是本省人,但是父母早已经亡故,唯有一个小他一轮的弟弟,如今并不安分地在外省漂流,挥洒他的青春。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面对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千方百计地逃避问题。这也养成了张松懦弱的性格,虽然在处事上更多表露出来的,是他平和地一面,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平和性格本质不过是怯懦二字而已。

能够逃避一时,那就逃避一时吧,或许等到章云凤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两人还能继续和平地生活下去,张松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堪。

“都是徐猛的错!!她、她想要复合的话,就必须要跟那混蛋彻底分手,不能再有一点瓜葛……”

“不!!她们两人都那样了,我怎么还能忍得下去!!!离婚!!”

“还是别离了,其实这里面也有我自己的问题……”

随着周边环境、面孔渐渐陌生,少了尴尬又平复了一些心情的张松,脑海中被压制下来的种种念头,此时随着情绪重新回到麻木的身体中,也纷纷扰扰地浮现在脑海中。

嗞!!!!

双车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道刺耳地刹车声,伴随着咔嚓地一声沉闷碰撞后,一辆灰色、左边车灯已然无光的小轿车狂飙而去,带起一阵阵汽油没有燃尽的刺鼻微风。

张松此时本来没有心情去管周边发生的事情,他自己都还深陷在痛苦与绝望中呢,但是当余光中看到一具匍匐在水泥马路中央的身影时,他那颗并没有冷却下来的心脏,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泛滥地善良,几番挣扎之后,笨重地脚步顿时快了几分,朝着昏暗马路中央的身影奔去。

这个世界因为应府早些年间的一纸诉状,终究寒了无数人的心,加上外来文化的入侵,在这几年里张松明显感觉到了人心不古,事不关己的情绪逐渐泛滥。

换做在张松冷静的时候,他或许都还会犹豫许久,选择更稳妥保险地方式,去帮助马路中央那具很明显被肇事的苦主。不过显然,此时的张松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也少了几分怕摊上事情的担忧,只希望能借着帮助他人所带来的自我安慰,抚藉内心的痛苦。

“你还好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张松没有贸然动作,而是轻轻拍打着地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流溢出鲜血的陌生男子脸颊,探视对方神志是否清晰。

轰隆隆!!!

轿车马达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之前那辆撞人逃逸,失去了一侧车灯的轿车去而复返。正当张松以为对方是迷途知返,抬头欣慰地挥手之时,迟钝的大脑却没有发现,那辆肇事的轿车可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而是冲着张松与地上男子所在再一次撞了过来。

等到张松迟钝地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车速超过七十迈的轿车直接掀飞了张松那脆弱地身躯,连同倒地不起、人事不省的男子一起,翻滚着在地面上滑行了十几米。

“卧槽!!!”

张松混身剧痛,然后眼前一黑便再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