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明的竹林

隔了好几天村民们才想起来被关在山神庙里面的玉商商，再去看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了玉商商的踪影，大门还紧紧关着，说明并不是她跑了。

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看来山神是接受了这个祭品。

山风吹拂着，山林中的寂静又一次被唢呐声打破。村里难得地办起了喜宴，人人都笑逐颜开，没人再想起被送走的玉商商。

——

玉商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觉得耳边突然有点吵，让她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竹屋里，身边围着一圈的鸟类和动物。

“她就是被山神大人捡回来的人类幼崽？”

“她看起来好弱。”

“诶诶？她醒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减小，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着玉商商。

小姑娘穿的还是来的时候那身红裙，脸上没了脂粉的修饰看着有些苍白，尽管如此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

她的眼睛不似山神那般深邃，也不似其他人类一样泛着贪婪，干干净净，像极了天山顶上那汪澄澈的小泉水。

玉商商抿着嘴，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这圈动物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是哪里？是阿爹阿娘生活的地方吗？

她身下的竹床并不硬，比以前她睡觉的那块石头要软很多，温热源源不断从竹床上散发出来，驱走了寒意。

“小妹子，你和山神大人是什么关系啊？”一只乌黑的鸟跳出来，歪头打量玉商商。

说、说话了！玉商商嘴巴张得老大，看着面前这团黑漆漆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所以是她已经死掉了才能听懂动物说话吗？山神看起来那么慈祥其实还吃人？

“啧，这丫头怎么看起来有点傻？”黑鸟扑棱几下飞开，嘴里不断嘟囔。

竹屋很大，屋顶还吊着打开的鸟笼，黑鸟寻了自己的小窝，钻进去站在里面朝下看着她。

玉商商犹豫了半天，只能指指自己，又拿手在脖子上比划比划，眼中带着疑问。

她是以为她自己死了？笼里的黑鸟笑出了声。

赤色的狐狸跳上竹床，走到玉商商身边，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身上扫动，惹得玉商商想摸摸。

“你没有死，是山神大人救了你。”

山神大人救了她？山神大人果然还是好人，哦不对，好神。玉商商此时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怀疑山神吃人，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报答山神大人。

“你是山神大人的祭品？”狐狸眼扫过玉商商身上的红裙，声音里多了些了然。

愚蠢的人类，面临天灾之时总是不会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只会一味的求神拜佛，让想要寻求山神大人的庇护。

明明是人类先砍伐树木毁坏了它们的家园，剥夺了它们亲人的生命才会遭此劫难。

玉商商蜡黄的小手不安地搅动着裙子，涨红了脸。

“我才不是祭品，村长爷爷说我是送给山神大人的媳妇。”她飞快地比划着，从她口中发出的“啊啊”声嘶哑又难听。

“差不多得了赤沙。”笼里的彩色鸟开口了，“她只不过个是孩子罢了，也是可怜。”

没有动物看得懂玉商商的手势，但是大家都能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她的难过。

彩色鸟落在玉商商肩膀上，用翅膀抚摸她的脸蛋，“山神大人会喜欢你的，孩子。”

听了它的话，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吐出“愚不可及”几个字它便跳下床，迈着优雅的步子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些村民愚蠢还是在说玉商商，亦或是彩色鸟。

玉商商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桌上的那只猞猁跳下来，冲着玉商商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大人。”

玉商商闻言感激地看着它，双手比划比划，猞猁也知道了，她在感谢它。

猞猁眼中多了一分惊讶，转身朝屋外走去。

其他动物纷纷跟上，毕竟这是山神大人第一次带人类回来，它们都很好奇，山神大人会怎么对待这个人类？

猞猁带着玉商商穿过一片竹林，林中的竹子比她以前看到的要茂盛得多，甚至有几个还会对着猞猁动动树叶子，同它问好。玉商商跟在后面，像是在做梦一样。

竹林有些大，玉商商走了一刻钟还没看到出口。一开始的小路慢慢变成了石子路，只是踩上去并不硌脚，很舒服。

“咕……”走到一半，玉商商的小肚子开始唱歌了，她小脸一红，连忙捂住肚子。

猞猁瞥她一眼，“等下看看山神大人那儿有没有什么吃的吧。”不过八成是没有。它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哦……”玉商商低低地应了一声。山神大人救了她，又要给她吃东西，她要怎么报答他呢？

玉商商满脑子瞎想，就听到猞猁说了句：“到了。”

她抬头，正前方是一个竹屋，和她先前睡觉的屋子看起来是一样的，只是周边环绕着淡淡的雾气，似乎有些神秘。

大门开着，猞猁在门口用爪子扯了扯边上的金色吊线，清脆的铃声就响起来，接着，玉商商听到屋里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进了屋玉商商才发现这里面和她之前待的那个竹屋完全不一样。地板上滑溜溜，墙壁是白色的，头顶上还挂着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正在发光。

屋子里到处都是她不认识的东西，玉商商越发拘谨。

“坐。”姜钦川依旧是昨日那副打扮，所以玉商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天给她毯子的大哥哥。

看到他之后玉商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乖巧地坐下看着姜钦川。

猞猁是带她来找山神大人的，可是这里只有她和这个大哥哥两个人，难道这个大哥哥就是山神大人？

玉商商好奇地张望，这屋子里好多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这里是我的居室，一般我都待在这里。”像是在给她解惑一样，姜钦川和她说话的时候很有耐心，边说边给她递了杯水，“睡得怎么样？”

玉商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她不仅睡得很好，还梦到了阿爹和阿娘，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还以为自己也死了。

姜钦川颔首，便不再说话。

屋里骤然沉默下来，玉商商也只是小口地抿着水，偷偷看他在做什么。

带她来的猞猁百无聊赖趴在她脚边伸出舌头舔舔爪子，在姜钦川身边跟了上百年，它知道，每次大人从沉睡之中醒来就有得忙了。

人类有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点在山神大人身上体现得明显。

早些年的时候它们的活动范围并不局限于山林里，可是随着人类的繁衍，它们被迫迁移，被迫改掉生存习性。

甚至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山神大人的庇护，早就从天地间消散了。